第33章 纷雪
午时,游雪回到游府,时光如水,去而不返,自己竟在贾府待了一早,每日的剑法练习也已耽搁,但懒惰之心不可有,有则身缓力减,转而换衣前往后院。
游雪如儿时一样仍起得很早,他有许多秘密不为人所知,其中一条便是他栖睡的时间变得很短,一天不足两个时辰,起初他以为身有异故,可阴眼早开的他能内窥身体,并未发现有何异常。
每日三更自游府而出,背负二百斤生铁,腿臂各夹四十斤重的铁板,总共近四百斤,未到他的极限,过多负重会让他在房顶跳跃生声,常人虽辨听不得,但还是小心为好。出府向西边、百里外的虢山飞奔,出县城便全力纵跃,赶至虢山顶的日常习武之地后,将备好的两块四百斤生铁抗在双肩,冲力涌出,向西再奔百里,一路翻山越岭,虎豹豺狼惊恐逃散。
待再回到虢山顶时已过大半时辰,打坐休息几盏茶的时间,离天亮还早,但白昼无干己事,夜视一切,是他打开阴眼一年后习得的本领。
休息完,随后是各种兵器的练习,高深的使用之法游雪不曾得到,但流传的基础招式动作周国随处可见,游雪刻苦练基础,终摸得一些门路,在刀剑暗器上尤为擅长,他自创“纷雪”剑法和“玄冰”刀法,前者旨在快速斩杀对敌的重要人物,有十二式,后者则趋于处理受围攻的窘态,有十八式。
暗器上,游雪旨在“随形”二字,既不管何物,在必要时都能成为暗器,为此游雪苦练周身寸劲爆发之力,又为避免身体僵硬呆木而做足许多功课,药浴、沸煮、暴晒等每日必行。
要说游雪的得意之作,非纷雪剑法莫属,不是因为同有一个“雪”字,实是因为纷雪剑法他练得长、练得苦。“纷”取多而杂落之意,两方乱战时,要达到一击致命最有效的方法便是擒拿、击杀对方最有威望、武功最高之人,“乱”现,敌彼此难顾,则“刺”可成,但需诡异莫测的身法近敌才可,身轻如雪才不能拖累招式,阻隔越少,才能达到突袭而至的目的。
乱是敌给也可自造,但轻如雪却只能自己刻苦修炼。游府后院,仍存一块用银针束插、针头向上的巨型圆形木板,足有四丈宽,细看,木板上不同地区针有粗细长短之分,针隙远有一尺,近有两寸,起初游雪因买针之事苦恼不已,为父亲多次展示轻功绝技后才得其同意。
由于针隙宽,脚下往往都是一两根银针支撑身体,稍不注意便会针穿脚残,游雪也是从粗木练起,不断减小脚下物品的直径,直至银针,可还未完,草木柔软,踩则斜,针却是硬的,踩得住针未必踩得住花草树木,未达“轻”字决,仍需刻苦练习。
轻如雪臻至完美,则可习练剑法。纷雪剑法第一式——斜月寒光,出招时身法轨迹似弯月画眉,自敌人一侧袭来,视敌人前方诸般为无物,也可在袭敌中途顺带斩杀“月”中之人,此招适合刺杀一般保卫之人。第二式——剑生耀光,是一招拔剑术,也是游雪近身厮杀的诱敌术,旨在出其不意,游雪与李迁比试时,轻抖剑柄出剑便是“剑生耀光”的演变,剑生寒光,未与敌人拼斗,在气势上已是占尽先机。
第三式——踏雪飞刺,招式出手迅疾,旨在先发制人,与李迁相斗时,游雪出第二式诱敌,剑出,李迁已心生惬意,再行第三式便可一击致命,游雪弃剑不用已是留情,否则李迁瞬间已人头落地。
后九式分别是“鱼肚泛白”、“冷月无情”、“白发如雪”、“万剑屏罩”、“舍死求生”、“直冲云霄”、“雁归寒北”、“蓦然回首”、“有死无生”。纷雪剑法前六式舍守取攻,后五式以守为主,最后一式“有死无生”则是迫不得已之招,出手则己必伤,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使出。
纷雪十二式以超凡轻功身法为辅,每一式又演变出多招,有守有攻,变化万千,使用软剑习之更是灵动飘渺,游雪自十二岁初创此法,还未被江湖人士熟知,也可称未逢敌手。
自贾府归后,游雪开始剑法练习,盛暑炙热,一时辰过后已是汗流浃背,后院不够开阔,全力习剑则后院遭殃,游雪舍弃冲力,可一时也是风声飒飒、树摇墙动,游府周围之人颇感意外,可也知缘故,但又抱怨不得,因为周围的几所院落已被游府购置,如今住得全是游府之人。
别人不敢偷窥,可有人敢,游怀书调皮好奇的紧,不顾危险,在一旁偷瞄,游雪也知小家伙在旁,每次面向游怀书之时便收力慢劈,可游怀书哪能注意到这些,只觉鬼影重重、昏天黑地,脑中嗡嗡作响,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习毕,游雪移步后院门口,瞬拉木门,游怀书顺势要倒,游雪拂袖搀扶,假装怒道:“喂!你怎可偷练我习武,你可知此种行径是江湖大忌,轻者一对招子没了,重则废除武功。”游怀书可不害怕,说道:“挖掉我这对招子叔叔舍得吗?要挖您早挖了,我没武功,您废吧!”随即敞怀等死,耍着赖皮。又没吓住,游雪不想就此罢手,道:“好小子,还跟我贫嘴,信不信我再把你丢到屋顶晒太阳?”
去屋顶?当然可以,游怀书撒娇道:“我不信,有本事现在就把我扔上去,上面可好玩了。”游雪笑道:“不知是谁上一次哭着喊着要下来,连梯子都不敢抓,非要等我回来抱下来?“游雪也曾经将游怀书带到屋顶,因为练武认真,有时便忘了自己在屋顶还放着一鼻涕小孩,一回府便看见游六夫妻二人在木梯下大吼大叫,叫游怀书自己从屋顶下来。
游怀书翻眼道:“我哪里哭了?上面风沙大,进了眼睛。”游雪讥笑道:“一点风沙便哭,还想让我带你上去,今天你马步扎了没有?我教你的拳打了没有,来,演示一遍给我看。”游雪也算半个游府的武师,其徒弟大的有游大一众兄弟,小的则更多,侄子外甥,或难或女,都教过一些防身之术。
游怀书作势便要溜,就在此时从屋角走出一女子,那女子一袭荷花长裙,体态婀娜,略施粉黛,眉目含慈,温雅秀气,她便是游怀书的母亲——李雪。游怀书兴致全无,前有“母亲”后有“游雪”,随即说道:“娘,爷爷让我叫小叔去厢房问话。”话不假,游文远的确让游怀书去叫游雪。李雪上前行礼,游雪回礼,道:“兄嫂幸苦了!”游怀书附和。
李雪浅笑道:“小雪你可别再惯他了,今日早上一个时辰的马步没扎完便跑了,更别说打拳了,午饭你捞的刀鱼我做了两条,他一个人便吃了一半,越来越没大没小。”游怀书轻拽游雪的胳膊,望施以援手,游雪道:“没事,河里多的是,孩子还小,今天放过了吧!”
李雪拗不过游雪的说辞,留下一句“今晚一定要回家吃饭”便走了。
见“救命恩人”疑惑,游怀书道:“三叔中了,今晚有好吃的。”游雪更不解,说道:“什么中了?”“当然是考中了,早上来的信,你不在不知道,晚上有好吃的,过会儿人就都来了。”说完便跑了。游雪暗骂自己,怎能忘了游三哥的大事,开春的时候游三赴郡城赶考,转眼三个月都过了,游雪赶忙跑去请问父亲。周国文官选考每三年一次,分为国试、郡考、县举三等级,县举便是地方官员举荐人员,游文远也有举荐资格,被举荐者可直接跳过郡考中的前二试,直接参加最后一试,如无人举荐,可自行前往郡城参加考试,郡考成绩分甲、乙、丙三等,人数若干,国试取各郡甲等前十赴考。
右厢房内,游文远喜忧参半,对游雪道:“早上的信,考中了,乙等第二,人在你舅父家中闲居,他想在南林城谋个文差事,又羞于启齿,我写封信给雪府,你去交给衙门的差役,麻烦人家一下。”游雪两府久不亲密,游文远也羞于开口,续道:“你的事怎样了?定下没有?”
游雪道:“定下了,十七出发,去曲县,估计要大半月时间才能回来,这一趟估计能有五百两银子酬劳。”游文远道:“你把领头的位置也接了?”游雪道:“接了,李迁老前辈还将帮助令给了我,我没要。”游文远一怔,心中渐朗,揣摩着李迁的用意,随即道:“不接就对了,记住,不可让他们换旗,更不可把‘游’字刺在旗上,如今南疆少有战事,我遵父亲之命不得入朝为官之事也已作罢,可我身有官职而无实权,以致游府势微,游三也已考中,以你的学识定能入甲等之列,为父还是希望你能隐归山林,刻苦读书,博个功名,江湖险恶,你若一去不返,我游府后继无人啊!”
游雪痴武成命,况且他还有宏伟志向,怎会蛰居书房?随即道:“孩儿读书是为明理知物,不为求取功名,如一身武艺无施展之地,岂对得起这十年苦练,大仇未报,心中怨火难除,孩儿难坐高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