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亡灵的奥卡姆剃刀
“找叛徒”这个工作交给猎魔人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前面我们提到过，经过三轮试炼的猎魔人与古神交易时都会获得感知情绪的能力，微妙但准确的能力。
商队里的大部分人都不可能回避这种能力的探查。
在知道从沼泽里跑出来的猎魔人要调查整个商队时，所有人都陷入了愤怒和迷惑之中，这种情绪在库克出面后迅速消退，商队领袖只说了一句话。
“这是‘上面’的意思。”
现在夏果明白了库克作为商队领袖为什么会有如此之高的“威望”，这是一支有帝国官方背景的队伍，商队里的人很清楚，得罪库克就意味着之后自己可能无法在帝国继续生存下去。
库克甚至让出了自己的马车，让猎魔人和亡灵能有一个安静的环境进行谈话。
人们按着某种顺序挨个进入马车，其中许多人都是大城市来的，这其实是个很奇怪的现象，他们本来有着更多的选择，而不是把自己的人生浪费在危险的跑商上。
然而这是一支特殊的商队，所以这种情况也就不足为奇了。
“审问”持续了整整一天，夏果坐在尼特身边，几乎没有开口说过话，他在学习和观察，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夏果双目的能力比起猎魔人更胜一筹，他需要学习的是猎魔人对话的技巧。
夏果看着尼特如何挑起对方的情绪，如何在转折的话题中捕捉不易察觉的漏洞，如何通过反复的问答击溃对方的防线，这些都是简单且好用的小技巧，亡灵飞速提升着自己的厚黑程度，直到夜色降临。
当送走最后一个商队成员时，尼特喝了一口水，他清了清嗓子，出声问道。
“你怎么看。”
说实话，一天的审问谈话对于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种沉重的压力，夏果晃了晃有些混沌的脑袋，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我没看出什么有问题。”
这就是最大的问题，库克说商队中有叛徒，那对方肯定怀揣着某种与死灵发生器有关的阴谋，然而今天被猎魔人抓到马脚的角色，涉及的问题都是商队小额资金去向这种无关痛痒的事情。
“库克的那些护卫似乎没有进过马车，叛徒会不会……”
夏果犹豫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第一个想法。
尼特摇了摇头，猎魔人单手揉了揉太阳穴，简单回答道：“既然库克没有让他们进来，我们也不用去管，那是库克自己应该操心的事。”
想了想，尼特还是又多说了两句。
“这样的一个商队，库克不可能是唯一的主事人，他那些护卫里面肯定有古怪，库克不让护卫们接受审问，自然有他的原因，我们不用强求。”
眼下的情况便有些尴尬，库克很显然对猎魔人抱有一定期望，然而经过一天的审问，尼特和夏果似乎连一个嫌疑人的范围都没有确定。
难道猎魔人要这样回复商队领袖——“很高兴地告诉你，你想错了，没有叛徒，没有麻烦”。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夏果觉得自己之前考虑过的情况出现了，他曾经想过，猎魔人洞察情绪的能力，还有自己能看见情绪颜色的能力，面对一个经过专门训练，甚至有着特殊能力针对的存在，是否反而会变成误导自己的弱点。
现在看来，如果商队里真的有叛徒存在，对方明显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库克这番动作的用意，并且很好地隐藏了自己的秘密。
秘密真的是能完美隐藏的吗？
夏果感觉有一道闪电划过脑海，他像是把握住了一条可能的线头。
“尼特，等等，我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新一轮的审问开始了，夜色已深，这一轮被喊上马车的人都有些莫名的惶恐，这不是什么面试，审问的轮次越高，便意味着被审问者的问题越大。
幸好这轮审问的流程很快，每个人进入马车以后简单地和猎魔人交流几句便被放了回来，原本人们以为商队领袖和猎魔人是在小题大做，但是当第二轮审问开始时，所有人都默默闭上了嘴。
他们虽然看不懂猎魔人到底想要干什么，但是他们知道有人要遭殃了。
这一轮结束之后，猎魔人通知库克，可以让大家休息了，接下来的安排不是一个晚上能够完成的。
库克保持着笑容点头，不过他的眼睛里有忧虑的情绪，精明的商队领袖看出猎魔人也遇到了麻烦，他只能期望这个猎魔人和自己听到的传闻一样，有着看穿人心的能力。
库克没有想过的是，如果猎魔人真的能简简单单地看穿人心，那么尼特和夏果绝对不会主动接近商队来蹚这趟浑水。
马车里，尼特看着夏果，等待亡灵给自己一个解释，这轮审问是夏果安排的，虽然问话的人还是尼特，但是猎魔人并不知道夏果喊来这些人的目的。
夏果没有立刻解答尼特的疑惑，他的面前有一张纸，夏果正在用羽毛笔在上面涂改着什么，那是一堆杂乱的人名，有些人的名字被重新添了上去，有些人名在反复纠结之后终于被涂抹掉了。
最终，有三个名字被锁定，夏果用羽毛笔点了点桌面，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为什么是他们三个。”
猎魔人拿过纸张，他对这三个名字都还有些印象，三人分别是维护运输马车的修理工，一名厨师，还有一个平时负责侦查周围环境的刺客职业者。
当然了，他们在第二轮都被重新叫上了马车。
夏果向后靠去，亡灵发现大量的脑力计算对自己来说竟然是一种负担，难道说这具身体的前任主人是一个单纯的弱智？！？
“如果我们一定需要一个结果，那么他们三个中至少有一个就是那个答案。”
“我想你说的应该不是刻意诬陷……”尼特笑了笑，记住了这三个名字，然后把那纸张撕得粉碎。
“当然不是屈打成招，”夏果舔了舔嘴唇，他理了理思路，继续说道，“我们有一个必要的前提，就是被审问的人里面一定有叛徒存在。现在看来，对方肯定有某种办法能够回避你的能力。”
“如果要在这样的前提下求解，那么我们还要强行给自己设置第二个条件，就是对方不能完全回避你的能力，否则所有的审问对话都是无用功，我们就是在演戏给瞎子看。”
尼特点头认同了夏果的说法，示意亡灵继续说下去。
“在这两个前提的情况下，我们反而要开始削减自己的怀疑，如无必要，勿增实体，对于丝毫不露疑点的人，我不会再给他投注更多关注。”
夏果解释了第二轮审问的人员安排，除了几个用来混淆视线的普通人，剩下的存在基本都是身上有些小毛病的商队成员。
“我也有某种看透情绪的能力，尼特，你应该早就发现了。第二轮的审问在你看来毫无用处，但是当我换了一个角度，我就发现了某些被掩盖的秘密。”
尼特没有纠结夏果的说法，亡灵和猎魔人对此心知肚明，尼特只是笑了笑，表示夏果的想法没错。
“有人在利用那些小问题的情绪掩盖自己犯错的事实，他就在这三个人里面，另一方面，我们还要从其他角度去考虑这件事。”
“库克说‘时间拖得越久，麻烦就会越多’，这意味着如果不找出叛徒，在抵达帝都之前，这个商队肯定会发生其他变故，那个叛徒身处的位置必然不会是简单的护卫，或者某个普通的商人，他要有更广的接触面，才能有更多的行动可能。”
“比如说，能够走遍整个商队的修理工，负责所有人吃喝的厨师，或者是……一直游荡在商队周围的侦察者。”
“今晚我们会有机会确认这件事的，如果我的想法没错，进入第二轮审问的人心中自然有鬼，那个叛徒为了确保自己的计划成功，会露出更多的破绽。”
夏果这样总结道，他望向尼特，发现猎魔人轻轻鼓了鼓掌。
“夏果，我觉得长老们会乐于见到远征队里有你的身影，我已经迫不及待看到你成为猎魔人的那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