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云开见月
“将军,这是唯一的办法了,我已经没有力气了,再不把孩子生出来,我和孩子都会死,将军,没有时间了,你就答应吧。”长公主抓着沈良军的手,有气无力地说道。
沈良军一屁股坐在地上,这威风凛凛的沈将军第一次这么狼狈,心莲捂着嘴,愣是不敢哭出声来。
李太医站在一旁,只是无奈地摇着头,心中担心的却是自己的脑袋。
东城街的国公府内,安静得像座鬼屋,死一般的寂静。全府上上下下五百多号人,忙忙碌碌地在府里穿梭着,愣是不敢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
七岁的慕明枫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看着床上渐渐僵硬的母亲,他的眼泪竟是一滴也流不出来。
慕景辉,国公府真正的主人,他一言不发地看着七岁的儿子跪在地上,丝毫没有要去搀扶的意思。
慕景辉双目赤红,床榻上那身材娇小的女子,是他此生唯一的挚爱,但却不是他的正妻。曾经许诺会守护她一生,今日却食言了。
正厅里坐满了人,但没有一个人说话,大家就像是木讷的傻子,双目无神地坐着,连丫鬟也不敢上来倒茶,只能战战兢兢地站在角落里。
一个五十岁出头的妇人坐在主位上,目光冷厉地扫视着在场所有的人。她在等,等慕景辉出来说话,这种时候,除了他谁也没有发言权。
慕明枫在地上跪了整整一天,当电闪雷鸣传入他的耳中时,他只是漠然地抬起头,看着床上的母亲,心中生出一阵酸楚,他的母亲最是害怕雷雨天,这个时候,她却再也听不到,那令她恐惧的雷鸣声。
巧燕从门外走进来,悄无声息地跪在慕明枫的身边,慕明枫微微侧目,看到巧燕脸上的泪珠,慕明枫再也忍不住,一头扑进巧燕的怀里,嚎啕痛哭起来。
巧燕轻拍着慕明枫的后背,不住的落泪,双眸一直看着床上的年轻少妇,昨日她们还在开心地筹备着今日的宴会,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开朗乐观的女人,会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选择自尽。
外面的狂风骤雨,似乎也在为年轻少妇的死打抱不平,呼啸的风声,像是苍天在悲鸣。
入夜了,雨渐渐停了。
乌云散去,皎洁的月光洒落在地上,仿佛给地面铺上一层银纱。
今日是团圆节,月格外明亮,往年的这个时候,热闹非凡,锣鼓喧天,今夜却凄冷异常。
数道人影在街上穿梭着,他们一身黑衣,身轻如燕,正朝着西城街的方向赶去,以天影卫的实力都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沈良军在长公主的苦苦哀求下,答应用药催生,但特别强调,要保住长公主的性命,李太医何尝不知,长公主是圣君最宠爱的妹妹,要是死在了他的手里,他还能有命活着吗。
心莲端来一碗药汤,小心翼翼地给长公主喝下去,李太医在外面守着,掌心脑门都是汗,他行医多年,经验老道,长公主虽然虚弱,但保住其性命不是难事,只是,那个孩子未必能活下来。
沈良军就站在门口,他要亲自守着,不论发生什么,他都要陪在她的身边,这是他对她的誓言。
“心莲,如果我发生不测,一定要帮我照看我的女儿,答应我。”长公主喝下药汤,脸色微微好转,心莲是她的心腹,这种时候,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托付了。
“长公主,您一定不会有事的,不会的。”心莲小声抽泣着,袖口都沾湿了。
“啊”,长公主还欲交代什么,但腹部突然抽痛起来,面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长公主,用力啊,用力。”两个稳婆连忙站到长公主身边,引导着长公主生产。
心莲用袖子抹了抹眼泪,用热水打湿了帕子,给长公主擦着汗。
听到房间里的动静,李太医更加紧张了,心中一直祈祷,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沈良军听得里面的惨叫声,心中难受得不行,嘟囔道:“以后我们再也不要生孩子了,再也不生了。”说着说着就哭起来了。
皇宫,御书房内,圣君上官旭正仰头靠在椅背上,神色担忧地看着房顶发呆,近日的京城非常不安定,各路势力悄悄汇聚。
虽然天影卫正在全力搜查,但收效奇差,那些家伙,就像是会隐身一般,躲在暗处,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西疆和班州频繁出事,这绝对不是好兆头,兴许不久之后,就会发生战事。
但今日,长公主生产不顺,是圣君最头疼的事情,他只有一个妹妹,即便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可也避免不了,女人的那一关。
“启禀圣君,国师大人求见。”桂公公走路不带一点声响,这突然的说话声,却不会惊扰到圣君。
“让他进来吧。”圣君长长呼出一口浊气,疲倦地坐直身子。
国师一身白袍拖地,神色肃然,看到圣君的一脸疲惫,心生不忍,但既然当了一国之君,就只能扛下所有的重担。
“圣君,今日实在不同寻常,天澜朝境内,河水倒流,天生异象,京城之内人心惶惶,依臣之见,今夜,蛮荒之人必有行动。”国师对着圣君微微躬身,将所预见之事,娓娓道来。
圣君一双冰冷的眸子中迸发出一道寒芒,“他们敢来,本君就让他们后悔出这一趟远门,与我天澜朝作对者,杀无赦。”
国师闻言,微微点头,随后又补充道:“圣君,长公主今日生产,险象环生,这孩子,只怕……未必能留下来。”
“什么?”圣君闻言,唰地站起来,“什么叫未必能留下来,难道还有人敢来抢孩子不成,国师,请细说。”
国师摇了摇头,又道:“天意难测。”
“砰”
圣君一怒之下,摔碎了桌上的茶杯,“桂公公,速速派人到长公主府,有任何消息,随时向本君禀报,另外,派百名影武卫保护长公主和她的孩子,快去。”
“是。”桂公公头也不抬,连忙转身小跑着出去。
国师依旧是摇摇头,无奈地说道:“圣君,只怕是来不及了,天意难违啊。”
“啪”
圣君一拍桌子,怒道:“本君就是天,要是连自己的家人都守护不了,本君做这个圣君有什么意义?”
“圣君请息怒,这未必是件坏事,我天澜朝国运正旺,任凭蛮荒之人如何手段,他们都不会得逞。”圣君气得火冒三丈,国师却是一脸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