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这唐朝的象棋,棋盘怎么……
“行军司马,古往今来天下之战舰,无能过五牙战船者;其高逾百尺,长十八丈,宽五丈;可容战士八百人,装拍竿六具;横行江海之上,从无敌手。此等军国重器,当予以善用之人。”
梁克贞一路紧追,直到入了城中,才追上了已经吊足他胃口、故意放慢速度的刘岩,一股脑地对刘岩劝道。
刘岩知晓梁克贞的心思,但他就是闭口不提,反而挑起梁克贞话中的刺来,“不对吧,我记得那龙骧将军王濬,伐吴时就曾经建造过能载两千余人的巨舰,不比五牙战船战力更强么?”
“武帝谋伐吴,诏浚修舟舰。浚乃作大船连舫,方百二十步,受二千余人。”
出乎刘岩的意料,梁克贞居然对《晋书·王浚传》的记载信手拈来,并解释道:“两船并列谓之连舫,故王将军所造之舰也只能载千人,与五牙舰差不甚多;而五牙舰还多了六具拍竿,战力远胜晋船。”
“嗯,说得有理,到时候劝说兄长,我就引用你这番话,作为......”
“等到五牙战船造好,下官想、想毛遂自荐;在、在巨舰军中为官,为我清海军编练水师,熟稔战船……”梁克贞终是下定决心,怀着忐忑与希冀,吞吞吐吐说出了真言。
“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男子汉大丈夫,扭扭捏捏的算怎么回事?”刘岩收起了脸上的戏谑,正色说道,“此战如若能胜,我不但会建言兄长扩充水师,还会举荐你去巨舰军任职。”
梁克贞听了,脸色转阴为晴,正要叉手致谢,却被刘岩手势止住。
“先不必谢我,这场水战胜了,才有这些后话;如果败了,别说建造新舰、编练水师,你我都不一定能活着回来!”
梁克贞又要应令,一声大喝突然响起,吸引了二人注意:
“光天化日之下,岂可买卖良民,触犯国法!”
“哪里来的傻子,敢管老子的闲事,我看你是寿星公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看清对话的二人后,刘岩不得不承认,这南海城果真是小,这二人他居然都认识。
前者就是那个当日在番坊外顶撞他,说要当什么“强项吏”的甄三七;后者则是他的表哥,韦氏的甥男、韦怀义。
韦宙客死他乡后,他这一支,扶着韦宙的灵柩,回了京兆万年县;而韦氏父亲这一支,则留了下来。韦氏之父兄活的皆不长久,所以这偌大的韦家,便由嫡长孙韦怀义执掌。
韦怀义胸无大志,唯好赌钱与象棋;不过赌品倒是不错,算是他为数不多的优点。
“借问一句,这韦怀义,是在干什么呀。”片刻之间,刘岩已下了马,来到已经围了一圈百姓的现场外围,扯着离他最近的一人问道。
那人被拉住,本有不悦,但见刘岩一身做工精细的戎装,不敢造次,“贵人直呼那韦家官人的名字,想必也是位官人吧。韦家官人今日闲的无聊,竟然想到一处好耍子。”
“他在此处摆下棋盘,以棋之胜败为约;与他下棋之人,赢了他可得钱十缗,输了则要给他十缗钱。”
“这呆子还挺会玩。”刘岩暗自想到,那人的话却还没完:
“有个破落汉,没甚钱财,却也敢来下上一盘棋。还说要是输了,便以亲妹为质。那破落汉哪里是韦官人的对手,半炷香未到,便被杀了个丢盔弃甲。”
“刚刚韦官人要拿他妹子,那小娘子却是不肯,死命的叫唤。结果引来了一个小吏,这不,吵上......”
这人话还未毕,刘岩已经口中连道“借过”挤了进去,因为他发现,韦家的家奴已经拿住了甄三七与女子。
“诸略奴婢者,以强盗论;和诱者,以强盗论!你们视《贼盗律》于无物么。”虽身已受缚,甄三七却还是义正辞严地吼道。
韦怀义从胡床上起身,拍了拍甄三七的脸,笑道:“你搞清楚了,是那个杀才,非要用妹妹来抵债,又不是我要强要他妹子的,嘿嘿;买卖亲属,你管得着么?”
一阵猥琐的笑声,从韦怀义嘴角传出;而他的眼神,早已被破落汉那姿容妍丽的妹子勾去;被一同吸引的,还有刚从人群中挤进、到达现场的刘岩。
“诸略卖期亲以下卑幼为奴婢者,并同斗殴杀法......”
“那柳宗元治柳州时,都只能对卖亲为奴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这屁大点的小吏,比刺史如何?还敢在我面前掉书袋!”这次甄三七的普法工作没能做完,被韦怀义粗暴打断。
刘岩也醒悟过来,不再“沉迷”美色;见到甄三七处境不容乐观,急忙出声:“表兄,我这心中正念叨着你,没想到,便在此处遇到你了。”
这话倒也不全是假话,因为刘岩正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能“白嫖”韦怀义的漕船。
“表弟?你可是个大忙人,怎么今日有空,来这大街上闲逛。”韦怀义的话中挤兑的意味甚浓,折身后一面扒着指甲,一面回道。
热脸贴上冷屁股的刘岩没有表现出不悦,哈哈一笑,化解了尴尬,而后指着甄三七道:“此人跟我算是旧识,还请表兄不要和这个书呆子一般见识,把他放了罢。”
韦怀义本想让这口无遮拦的小吏受些皮肉之苦,但有刘岩折节相求,加上他急着带那美艳的小娘子回家;便挥了挥手,给了刘岩这个面子。
被松了手脚的甄三七没有立即翻脸,而是快步走到刘岩身前,小声讲道:“还请行军司马帮一帮那个女子,以免良人被逼为奴。”
可刘岩却无动于衷,立在原地不动;直到甄三七愤而回头,才一把拉住他,揶揄道:“怎么,现在才知道,我是讲理的吧。”
听了这话,甄三七又要扭头,刘岩则又拽住他,“你自己掏钱给那破落汉垫付不就行了吗;怎么,看上人家貌美,却连钱也不愿意花。”
甄三七脸上大窘,他一个小吏,俸禄微薄,哪里能拿出十缗钱来;然后连忙否认道:“这是捍卫大唐律法!无论那人是男是女,见有逼良为奴之举,我定会阻止。”
打量了甄三七一眼,刘岩发现他穿的吏袍缝缝补补,不像是能拿出那么多钱的样子;只好解下配剑,示向韦怀义,“表兄,我这宝剑价值百缗以上,如今就折价十缗,替那杀才还钱,你看如何。”
不料韦怀义却摆摆手,“不可不可,赌注说好什么,便是什么,不能再改;不过你若是真想让她自由,可以剑为质,与我下棋。”
“此剑作价百缗,一局十缗;只要十局之内你能赢我,这小娘子我便不要了!”
最近刘岩风头正盛,韦氏数次以刘岩为例,提点韦怀义。所以他想赢下刘岩的配剑,示与韦氏;好叫韦氏看清:刘岩这个“别人家的孩子”,不过如此。
刘岩则暗自忖道:你这臭棋篓子,哪里来的自信!不知道我哥说你“活了近三十年,下棋二十载;棋艺之嗅,可招蝇引蚊。”凭我浸淫QQ象棋数载的功力,怎么会输给他;随即应了赌约。
可等他落座之后,才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这唐朝的象棋,居然用的是跟国际象棋一般、黑白六十四格的棋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