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斩俘皆甚巨
“都虞侯，我亦随你前去！”先行的都头赶上了廖爽，向他喊道。
“还有我们，愿跟随都虞侯杀敌！”一会的功夫，又跟过来几个骑士大叫道。
廖爽一开始见无人跟随，还担心自己的激将法弄巧成拙，现在见到从者愈多，心中甚是高兴，拨马回身道：“好，今日便叫这岭表贼子知道，干越之地，亦有忠志之士！”
听闻廖爽之言，一众骑卒皆颇受鼓舞，待到人马几近到齐，百余人整好队列，再次慷慨赴险。
一行人又前奔了数里，廖爽看一路上什么人都没有，心中还泛着嘀咕：莫不是那小贼疏忽，未与曲江戍守之人勾通，如此来，此时改走山隙小道真是......
“嘶~“一马当先的廖爽坐下战马突然嘶鸣一声，失了前蹄，倒伏于地。背上的廖爽虽因双脚扣紧马镫，未被惯性甩出，但战马身躯倒下重压之下，廖爽右臂、右股俱受重伤，大脑嗡嗡也是地响，一片空白。
前排紧随的数骑尽数被绊倒，所乘马匹接连倒地，马上骑卒或摔出马背数尺、或伏于马躯之下，生死不知；后面的骑士见了，纷纷勒马止步，一脸戒备地盯着道路两旁。
一难未平，一难又起。紧接着四面突然穿来无数弓弦弩弦的霹雳声，不计其数的箭矢随着令人胆寒的破空声而至。勒马的骑兵，不论是反应过来的、还是未反应过来的，在这片矢雨的肆虐之下，皆是血染沙场。
不及一炷香的时间，这百余骑兵已经没有立着的了，就连皮糙肉厚的战马，也多有中箭过多，倒毙于地的。
摔得有些神志模糊的廖爽在同袍的惨叫之声中甩了甩脑袋，恢复了清醒，他这才发现自己是被绊马索所阻，刚要起身，却发现右半的身子都是剧痛无比，使唤不上。
再望向四周，自己已处在无数弩箭所构成的“箭林”之中，所率马军士卒，大多丧命于箭锋之下，少数苟活之人则因伤痛而哀嚎不止。
廖爽欲哭无泪，目眦欲裂，口中的脏话还未骂出，发现路两旁密林中已有人影窜动。他随即左手撑地，用力想拔出伤腿，可力有不逮，未能成功。再看伏兵已到眼前，他心一横，索性直接用左手拔出腰间佩刀，意图自尽。
可廖爽是右利手，佩刀挂在左侧，无法起身的他，拔出来便废了好大的功夫，正要刎颈，被赶到的韶兵用长枪使劲一磕，本就少力的左手便把握不住，战刀脱手而出。
那名枪兵与赶来的同伙顺势把廖爽围住，用枪指着廖爽，要将他擒获。
但廖爽见自己带来的百余人或被射死，或被赶来的伏兵砍杀而亡，心中已无独活之意，径直便向着加于项间的刀枪之上贴。
那几个韶兵见了，连忙收了刀枪。只因镇将千叮万嘱，叫活捉这个穿着锦绣衣甲的将军，刚刚弓箭也都避着他放，若是廖爽死了，他们可没法交差。
幸好这几人刀兵收的够快，廖爽脖子上只多了几道血线，并无大碍。几人都松了一口气，其中一个骂道：“娘的，这厮竟是连死也不怕。”
“换作是我当了刺史那么大的官，肯定惜命如金。”另一人俨然是吧廖爽当做卢光稠了。
“卢光稠那老头，都已六十多了吧，他年纪怎么看也不像。”
“怎么不像，他这衣甲也不是假的，刚刚镇将不也说了这边是虔州刺史的穿戴么。”
那几人居然把行动不便的廖爽围在中间，收了他兵刃后也不再管，反而七嘴八舌地吵了起来。
“喧哗什么，都想吃鞭子了么！”一声响亮的怒喝传来，来者正是领兵的镇将。
“镇将，这人、这人好像不是卢光稠那老货。”听闻镇将的骂声，几人急忙回身，为首的队长则禀道。
镇将则从人群的缝隙中斜望着倒伏于地的廖爽，看了他的模样后，皱着眉头又走近了几步，问道：“你们卢刺史现在何处，告诉我。”语言之中倒没有之前的凌厉。
“你再靠近些，我便说与你听。”廖爽像是被这种“优待”打动，居然也缓和了下来，冒出这样一句话。
镇将又贴近了一些，不过没有掉以轻心，停在了半步之外，廖爽则续道“刺史就在......啊呸”一口浓痰便糊在镇将脸上。
“狗厮鸟，呸、噗、噗。”镇将连退数步，直接用臂甲抹脸，却是越抹越多，嘴上一连吐了数口，周身的韶州军士则各提刀枪围了上来，另有人贴心地递上了一块绢布。
好不容易擦干净脸的镇将闻着鼻尖散不去的臭味，恼怒异常，又朝着廖爽走去，朝他未着甲的小腿踹了数下，然后又踩着他的脸，口中骂着：“直娘贼，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廖爽忍着疼痛，咬紧牙关，一声也不哼。镇将踹打了数下后，也冷静下来，又说：“杀不得你，倒让你吃吃别的苦头，来人把他给我吊起来，饭水一概不需送喂！”一旁拱卫的军卒连声应命，生怕动作慢了会惹恼镇将。
“速将卢贼未走此路的消息告知刺史，请他定夺；此外这地尚需严加看守，以防敌军调虎离山之计！”镇将心思颇为缜密，又连着下了两道命令，赶来的镇副领了此命，回身去办。
刘岩尚未得知廖爽被擒的消息，历经这场始于辰时、胜于午时、追杀持续至太阳落山之际的大战的他，正在接受关于此战斩俘、己方伤亡、所得军械财貲以及粮秣的汇报。
此战，斩首两千余级，俘获的降兵更是接近五千，还有千余人死于乱军之中，可以说一战全歼了来犯虔兵。只有少数人或是遁入山林；或是水性良好，泅渡溱水得生。
至于军械，不算战场上弃掷逦迤的断刀折剑、残矛破楯，光完好的长弓就有五百余张，箭矢四万余只，各式盔甲两千余领，其余刀枪剑戟、锸镐旗鼓则不计其数——大多是被弃置的营垒中俘获的；还有数百善于制作军械的工匠，也被清海军一并笑纳。
粮草亦是所获颇丰，不说辅兵与战马吃的杂面与豆子，只计上好的黍米与稻谷就有三万余石，足够刘岩大军吃上一月有余。
得知战果的刘岩神采飞扬，身旁的刘全智、苏宇二人也是喜上眉梢。刘全智让捧着书册汇报的军典退下，而后说：“二郎，只等捉了那卢光稠，我军此战便是没有遗憾了。”
负手而立的刘岩微微颔了颔首，双眼直视向浸沐在黄昏余晖下的北方天空，只待卢光稠被擒的消息传来，一竟此战之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