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结语

从利丰蓬勃发展超过百年的经验可见，利丰采取了两个机制来处理家族内部矛盾，以避免企业因争夺领导权和经营权而瓦解。第一个机制是“修剪家族树”，以重掌对企业的所有权和控制权；第二个机制则是通过出售控股权（如公司非上市则通过内部协议，如公司上市则通过管理层收购）以强化管理权，提升企业的发展动力。

现在，让我们回到本章最初提到的关键论点，即华人家族企业的运作由“离心力”及“向心力”两股力量共同驱动，同步运行、相互依赖。从利丰案例可见，管理人员相对少时，“向心力”较强；管理人员人数增加时，明显出现了人多口杂、“离心力”趋强的情况。如果我们进一步将两股力量跟黄绍伦提及的华人家族企业发展模式作对照，则可以发现在建立和集中阶段，“向心力”占主导；而当企业进入分割和瓦解阶段，“离心力”占主导。

因此，当管理队伍开始膨胀时，缩减管理队伍规模是削弱“离心力”的一个方法，使企业维持效率与活力。而就利丰在不同时期（分别为20世纪40年代中期、20世纪70年代初期、20世纪80年代后期和20世纪90年代初期）所采取的策略来看，“修剪家族树”明显有助于家族企业避免分裂和瓦解，重拾发展动力。

如果企业没有上市，通过内部协议重新确立家族的主要股东，即可缩减管理队伍。然而，如果企业已上市，要重新确立家族的主要股东则须通过私有化。由于上市公司的股票可以自由买卖，交易较为客观和透明，股票价格也更易被双方接受。如果企业没有上市，则交易相对欠缺客观性和透明度，也没有相对客观的价格形成机制，具有破坏性的矛盾亦从而滋生。不过，不论交易的过程如何，通过“修剪家族树”确立家族企业新的控制权，并不是“无痛疗程”。一般而言，这种行为将无可避免地破坏家族成员之间的关系。

如果我们暂且放下“修剪家族树”对家族成员长远关系的负面影响，仅集中讨论这个机制对家族企业避免瓦解的正面影响——我们可以发现一条使得华人家族企业持续发展的路径。具体而言，当企业处于建立和集中阶段时，由于“向心力”推动的合伙人或兄弟姐妹能够倾力合作，因而企业得以向前发展。然而，当管理队伍膨胀进入分裂和瓦解的阶段时，“离心力”诱发的内部矛盾和敌对，会妨碍家族成员之间的合作，企业的决策、效率及业绩等均会下滑。如果没有适当的机制让家族重掌权力、提高效率和工作动力，企业的发展将一落千丈。

因此，如果“修剪家族树”的机制能正确地执行，企业将重新回到建立和集中阶段，家族企业可以重拾发展动力。过了一段时间，当继承的时机临近，下一代的家族成员就领导权开始竞争时，“离心力”将再次占据主导。同样地，如果“修剪家族树”能及时、有效地执行，新的管理层将得到更大的权力，将企业带到一个新的发展阶段（见图2-6）。

图2-6 “修剪家族树”以获得控制权：利丰的发展轨迹

从这个角度来看，只要家族能在传承过程中通过“修剪家族树”克服内部的“离心力”，企业就能重整旗鼓，再度扩张。换言之，“修剪家族树”可以帮助家族企业长久发展，基业长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