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救世之主
海妖镇的中心有一座小广场，四根有点斑驳的石柱位于四角，中间是略显简陋的喷泉池。
几只海鸥飞起又落下，享受着孩子们投喂的面包屑。
广场后方，临近山壁，是一座仅有两层的尖塔式教堂，能够看见有身穿金边黑袍的修女抱着圣书进进出出，隐约有庄严的奏乐从里面传出。
魏罗站在走廊，靠着教堂的窗台静静聆听。
年迈的牧师手捧一本牛皮塑封的圣书，对着下面神情肃穆的信徒们朗诵纸卷上的文字。
角落里，有一个播放着圣乐的音响。
这是七天一次的礼拜祈福，主题是歌颂“主”的牺牲与伟大，赞美世间所剩不多的美好，祈盼孩童的纯真与朝气。
分别代表了过去，现在与未来！
“恶魔冲破囚笼，为人间带来恐惧、死亡，以及绝望，大地被撕裂，天空被吞噬，万物生灵失去希望……”
“主！勇敢、善良、正义的象征，他即是光明，即是上苍之帝，舍弃繁荣亲身征战……”
牧师的语气愈发高昂，唾沫星子乱飞，可他眼中的虔诚就像是一抹高光，整个人都焕发蓬勃。
每个信徒都埋下了脑袋，下巴抵在握拳的双手上，嘴唇轻启，跟着牧师低诉。
直到教堂尖塔的钟被敲响，祈祷才结束，居民们告别牧师，回家继续忙碌，冬天即将来临，要准备过冬的屯粮了。
牧师整理好衣衫，也慢吞吞地离去。
吱——
魏罗推开门，望着无人的教堂，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噗！
点燃一根烟，魏罗瞅着位于教堂正面中心的那个标志。
不是十字架，也没有被钉死的耶稣。
千年后，人们不再信奉曾经的那些教义，经过废土乱世，一个新的教派崛起，成为了盖亚之光的主流信仰，十个人里面，就有八个人家里放着救世圣书。
“救世之主”，是这个教派的名字，标志是燃烧的一圈太阳。
环状太阳标志在后，一个只穿了太阳花裤衩的男人雕塑在前面，双臂交叉放于胸口，头颅仰望天空，他就是“主”，救世之主！
无论是看了多少遍，魏罗都觉得那个用向日葵编成的裤衩子过于扯淡，也不知道是哪些人瞎幻想的，而且那八块腹肌也不符合现实啊！
能不能稍微严谨一点！
他明明是九九归一的啤酒肚！
“老东西平常那么不靠谱，偏偏那种时候要逞强，当英雄真有那么好玩？当个咸鱼多好，没心没肺，活着不累。”
“可恶啊，你英勇就义就算了，还要让我被迫背上英雄的责任？不死不灭这特么哪是好事，”魏罗苦笑着把烟掐灭，然后扔进一旁的圣水池中，“真的是折磨啊，还不如当初就跟世界一起毁灭来的痛快。”
“万人敬仰，天天都有一堆漂亮姑娘心甘情愿地跪你身前，每天数不胜数的人找你谈心，倾诉衷肠，啧啧！”
“我就苦了，空有神器还不敢乱用，深怕被那些大boss察觉，几百年前心血来潮找个女孩想过过平静日子，愣是把她熬成了我姥姥，找个管家仆人，倒成了我守护他们家族血脉不断。”
沉默。
“好了，牢骚发完了，我该走了，过几天再来陪你。”魏罗转身，关门，透过门缝看着那个墙上雕塑，“当你的儿子，我是该笑还是该哭，你说呢？”
“爸。”
……
将近一个月的平静日子过去，渔民们更加辛劳地出海捕鱼，老约翰的大渔船压根就没在港口停留超过半天。
随着气温渐渐下降，农田荒芜起来，农作物都在每家每户的地窖里保存着，还有足够度过整个冬天的柴火。
千年来，世界的气候越发极端，在邪神邪气的影响下，曾经的那些地理知识早已一无用处，各种堪称魔幻的雷暴雨、暴风雪层出不穷，亮瞎狗眼，其中最令人恐惧的当属食尸鬼龙卷风或者蠕虫地震。
自从魏罗从沙砾之穴出来后，海妖镇这一片海域很明显地变化了不少，那种似有若无的压抑感减退了些许，看不见的邪气也散去几分。
至于为什么没有完全改善，魏罗猜测跟深渊魔章鱼有关，可惜那天夜晚被吓到后，它就变老实了，也更加谨慎，丝毫不漏踪迹，更别说现身海妖镇抓人。
所有，魏罗打算最近下一次海，毕竟还有深海之花、深潜者等等食材需要找。
一阵夹杂寒意的海风拂过小镇，带着北极圈的冰凉。
风把一根烟囱里飘出的气息送遍了海妖镇的每一个角落，引得居民和冒险者纷纷破口大骂。
“谁家在煮屎啊！”
五分钟后，魏罗的饭馆院子前挤满了人，他们一边捂着鼻子，一边好奇地往里面张望。
因为魏罗的到来，很多居民不得不挪出一些家庭预算到饮食消费上，他们对魏罗的厨艺是心服口服，可是今天的味道……
“今早上四点过我就看见魏罗老板开始忙碌，准备食材了！”说话的是隔壁裁缝铺的史密斯夫人，一个身材丰腴过头的中年女人。
“我对他的水平毫无怀疑，可是这味……算了，我还是出海吧。”路过的老约翰带着水手落荒而逃。
铃铃——
门口的铃铛被撞响，亚瑟一身板正的管家装，礼貌说道，“各位，请进。”
这一次居民们都没有动作，大眼瞪小眼，一个个愣是不敢动。
亚瑟保持微笑，一点都不着急，因为他明白这些人抗拒不了自家主人的魅力。
“走！”史密斯夫人喊了一声，一把抓起旁边高高瘦瘦的史密斯先生，“你别往后缩！魏罗老板你还信不过？”
“我倒有点好奇了，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够发出这种奇怪的味道。”老杰克笑呵呵地走进了饭馆，虽然镇长大人对魏罗本人充满怀疑与警惕，但丝毫不影响吃他做的饭菜。
有了史密斯夫妇和老杰克的带头，人们纷纷涌进，但还是有很大一部分人不能接受，犹豫着离开。
此时的饭馆里满溢香臭香臭的味道，史密斯先生一进门就不停干呕。
“你们闻见的臭味来自酸笋，”魏罗已经备好了所有食材，“今天我做的是一道很有特色的东方小吃，那座城市叫柳州，小吃名叫螺蛳粉，严格来说是升级版海洋螺蛳粉。”
说完，魏罗就开始行动，给一碗碗粉里面加入各种配菜，鸡爪、鸡蛋、油豆腐、花生、青菜等等。
魏罗的储存空间没有正常的螺，螺丝汤是用触手海螺煮出来的，一锅仅用了一只海螺，考虑到触手海螺中蕴含的邪气与魔力，魏罗加入了一滴巨珊瑚之髓。
巨珊瑚之髓是个好东西，用处极多，涉及极广，加在汤中不仅可以驱散邪气，让魔力平和，还去除邪物肉质里特有的生腥味。
泡粉，备菜。
锅中放油，葱姜蒜爆香，八角、茴香、香叶、草果等等十三香爆香。
放敲成小块的触手海螺翻炒，盐巴、白酒、酱油、鸡精、腐乳等等调味料倒入，继续翻炒。
加事先熬好的筒骨汤，小伙慢炖，直至螺蛳汤味道香浓，再滴入巨珊瑚之髓调整整体味道，使其温和。
最后放入配菜，当然少不了灵魂——酸笋！
“我帮你们试试毒！”老杰克宛如英雄，在十几双眼睛的注视下吃了一口夹了很多配菜的粉丝。
“唔……这味道，好奇怪？”
“明明闻着跟我家那马桶一样，可吃起来却是香到了极点，有点辣，但也不是很辣，在这种冬天很合适！身子瞬间就暖洋洋的！”
“好吃！当你吃了第一口后，这味道闻着竟然也不臭了！”
有了老杰克的高度评价，客人们开始尝试，惊叹声响起，然后是此起彼伏的嗦粉声。
特制的药油，能够中和辣椒的火辣，在感受到辣带来的快感的同时，又不至于不能忍受，毕竟辣这个感觉本质上是一种疼痛。
魏罗很满意，看着众人一边擦汗，一边嗦粉的模样，他不禁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吃螺蛳粉，那时候，还有柳州这座城市，还有名为华夏的大地，还有一个遍布黑发的大陆。
这时，几抹白色划过窗前。
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