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夜宿荒林
徐一鸣在小五月的软磨硬泡和兰香殷切的期待中度过了难熬的一晚,当他终于决定带他们走的时候,小五月发出了银铃般悦耳的欢呼声,兰香脸上也露出了宽慰的笑容,显得那么的好看。
简单收拾一下就出发了,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徐一鸣仍然带上他的包裹,兰香和小五月她们母子本就没什么东西。水是一定要带的,徐一鸣关于口渴的记忆实在是刻骨铭心,他不想让兰香和小五月也落入那种窘境。由于小五月很稀罕他的那个水壶,所以前两天没事的时候给小五月也做了一个,带了两水壶水,应该够一天的用水量了。最要紧的事是干粮,大冬天的不好找食物,越往西,人烟越稀少,也没地方去讨要吃的,因此,徐一鸣决定路过西宁城的时候把剩下的钱全换成干粮,自己一个人的话还好说,如今带着兰香母子,必须要准备的充分一些。
有了兰香母子作伴,一路上没有了以前那种孤独寂寞的感觉,遇到盘查还可以装作一家三口,可以找的借口很多,比如逃难、看亲戚、回娘家……等等,少了许多麻烦。小五月活泼好动,精力旺盛,对什么事情都充满了好奇。兰香静静地跟着徐一鸣,没有多余的话语,不时约束一下调皮的小五月,眼里却默默的关注着这个男人。
这天,天已擦黑,他们来到了一处远离人烟的荒林,由落叶树木组成的森林一片荒凉,树叶都已全部落下,光秃秃的枝丫横七竖八的插满树干,地面上积着约半尺厚的落叶,踩在脚下软软的,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天灰蒙蒙的,乌云压顶,使得天空更加昏暗,给人的感觉并不是往常那么冷,徐一鸣知道这是一场大雪的前兆,必须要找个遮身之所避雪过夜。
一望都是平缓的丘陵,没有山洞可以藏身,天快要黑了,只能自己动手搭建一个容身之所了,好在材料充足,倒也不难。
徐一鸣让兰香和小五月就近收集木柴,不论曲直粗细,统统都收集过来,粗直的可以用来搭建屋子,建屋子用不上的可以用来生火。自己选了一棵胳膊粗细的树,用刀砍伐,刀太轻,不像斧子那样好使,就找了块石头敲击刀背,很快就砍倒下来,除去枝丫,截取了一段合适的长度,找了一棵“丫”形大树作为中柱,把砍下来的那段木头当做“梁”,一头固定在大树“丫”形树杈上,一头固定在地面上,再在“梁”的两侧密密放上树枝做“椽”,一个小型的“人”字形坡屋就成形了。徐一鸣钻进去试了试,虽然三个人可能会有点挤,但还是很暖和的。
兰香细心地在坡屋上铺了厚厚的一层落叶,并在屋内也铺上了厚厚一层干燥的落叶,简单的庇护所就算完工了。小五月不断的钻进去、钻出来,觉得很好玩,不时身上粘带一些树叶出来,逗得徐一鸣和兰香不住的笑。
天已经黑了下来,接下来就是生火了,为了防止火通过地上的落叶蔓延开来,兰香把周边很大一块地面清理了一下,徐一鸣用石头围了一个圈圈作为火塘,然后点火,树叶、木头都很干,火势很旺,徐一鸣略觉心安,兰香和小五月很是喜欢,对于他们来说,很容易满足的。
烧了一点水后,三个人围坐在火塘边吃了点干粮,小五月对上次吃过的牛肉面念念不忘,又一次的提起这事,惹得兰香骂他嘴馋,徐一鸣连忙制止,对小五月说道:“等徐叔有钱了,天天请你吃牛肉面好不好?”,“好啊!好啊!”,小五月忙不迭地答应道,“徐叔可要说话算话哦!”,“没礼貌,一天就知道好吃的,咱们麻烦徐叔的还不够多吗?”兰香慎怪道,说完看了一样徐一鸣一眼,眼神是那样的温存。徐一鸣拍拍胸脯,“当然了,徐叔不骗你。”
吃完饭,睡觉还早,小五月嚷着阿妈给他讲故事听,兰香知道的故事不多,以前不知给他讲过多少遍,她有点为难的看向徐一鸣。徐一鸣会意,就拉小五月坐在他旁边,“徐叔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好,徐叔当过教书先生,讲的故事一定好听”,小五月天真地说道。
徐一鸣不想给孩子讲一些鬼神精怪的故事,一是在荒郊野外讲这些故事怕吓着他,二是孩子还小,对这些故事没有什么鉴别能力,容易盲目相信,给孩子小小的心灵上印上一些不好的阴影。
徐一鸣半结合历史半杜撰地给他讲起了吐蕃和吐谷浑的故事,讲到吐谷浑王诺曷钵怎么迎娶大唐弘化公主……,吐蕃王松赞干布派他的大相禄东赞怎样求娶文成公主……,吐蕃大战吐谷浑……,吐谷浑王诺曷钵是如何溃败、如何逃亡、如何寻求复国……,大唐派大将薛仁贵和吐蕃名将论钦陵如何在大非川展开异常惨烈的战争……
小五月听的入了迷,瞪大了眼珠子,一句话也不说,在他的世界里,这些故事自然比阿妈讲的阿猫阿狗之类的童话故事精彩的多,他觉得历史是如此的多彩,大人的世界是如此的精彩。兰香也听的津津有味,有些事是她也不知道的,感觉很新鲜,有些虽然她有所了解,但似乎没有徐一鸣讲述出来的这么精彩,她不由得充满了敬佩之情,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
在讲到吐谷浑王诺曷钵在战败逃亡前,将全国几乎所有的财富让人转移到一个神秘的地方的时候,兰香不禁愣了一下。
“怎么有点耳熟呢?”兰香喃喃到。
徐一鸣注意到了她的反应,“怎么,听说过?”
“嗯,有点印象,但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了。”
“这只是个故事,谁知道是真是假,如果真有,早被人发现了。”
“嗯,也许吧,但是……”兰香欲言又止,她不明白为什么对此事有这么深的印象,虽然很模糊,但是她敢肯定不是幻像。
徐一鸣也不在意,继续讲了下去……
不知什么时候,小五月依偎着徐一鸣睡着了,再精彩的故事也挡不住长途跋涉的辛劳,兰香抱着小五月钻进坡屋去休息了。徐一鸣再往火堆里添点柴火,坐着冥想了一会儿,在火的热量辐射下一阵困意袭来,随即也钻进了坡屋。
“人”字形坡屋里面空间毕竟有限,徐一鸣如此近距离的靠近一个女人,心里总是有种异样的感觉。虽然不久前给她上药,近距离接触过,甚至触碰过她的肌肤,但那是为了治病救人,心里没有太多杂念,而现在却不同,一个成熟女人身上散发的气息对一个未婚大龄男青年来说是一种致命的吸引力,徐一鸣在努力克制,克制心中的那种异样的情愫蔓延,对他来说,学识和教养不容许他进一步的胡思乱想。
兰香此刻也心绪难平,搂着儿子闭上眼睛努力的想睡着,但一切都是徒劳的。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她的美好的初恋随着恋人李成安被拔兵拔走后而渐行渐远,她知道,这辈子是再也回不来了,自己也没脸再见到他了。对郭家少爷郭继元没有任何感情,只有恨意,是他夺走了自己的贞操,让自己孤苦无依,还不认自己的儿子,让儿子从小缺失父爱。如果他能认下自己的儿子,并且娶了自己做个小老婆,也许心里会认命吧,那样也许才能打消自己的恨意吧。但现在的自己心里是空虚的,幸好上天派来这么个好人拯救了自己,知冷知热,体贴关心自己,对儿子也好,但自己残花败柳,还带着一个孩子,能被人家收容已经是给人家添累赘了,怎么能奢望更多。
“嘭……”一声不大的响声惊醒的徐一鸣,他起身将头探了出去,外面已经下了厚厚一层雪,大片的雪花还在飘飘洒洒的落下来,火快要熄了,他连忙出去添了点柴火。
“什么声响?”徐一鸣思忖着,不像是自然的声音,像是枪响,但没那么尖锐,显得很沉闷。“难道有人?”在这荒山野岭怎么会有人。他不信鬼神之类虚妄的东西,自然也就不会往哪个方向去想,唯一担心的是野禽猛兽之类的活物,但现在下着雪,就是夜行动物也是不会出来的,况且那动静也不是野兽所能发出的。
正疑惑间,又是一声轰响,虽比刚才那声小些,但徐一鸣听的真真切切,应该是爆破的声音。出于强烈的好奇,徐一鸣朝着声音的方向悄悄地走了过去,而此时,兰香母子俩依旧睡的深沉,一旦心里有了依靠,睡起觉来也是很踏实的。
借着微弱的雪光,在昏暗的林中穿行,时不时被枯枝烂叶所绊倒。走了约两里地,在爬上一个平缓的山坡后,在坡后前面不远处隐隐约约看到一些黑影,还有几个萤火虫大小的光点在那里晃动。
徐一鸣心里一咯噔:“难道是……”,他心里有了一个初步判断,借着夜色和树木的掩护,他又蹑手蹑脚地靠近了一些,在一堆灌木丛后隐藏起来,这里能大致看的比较清楚了。
在一堆土堆前面,三个影子在不停地挥舞着手中的铁锹之类的工具,那些萤火虫似的光点就是他们用来照明的马灯。“果然是挖坟掘墓的盗墓贼,这帮无父无母丧良心的家伙”,徐一鸣心里骂道。随即庆幸昨晚自己的营地没有被他们发现,也亏了那个小坡和下雪阻挡和影响了他们的视线,不然后果不堪设想,盗墓贼是不会将自己的秘密让别人发现的。
徐一鸣努力辨认着这些人的面貌,太黑看不清,只有在他们面向马灯的一瞬间瞥个大概。他们都穿得很厚,头上戴着大冬帽,其中一个身形魁梧,一个瘦小,一个中等身材。魁梧身材的脸上似有形状诡异的一道疤,中等身材的面皮白净,干不到一会儿就拄着工具喘气,那个小矮子生的猥琐,倒是灵活,动作麻利。
徐一鸣有心要看看他们的手段,忍着寒冷,静静地躲在灌木丛中,不知不觉,身上覆盖上了一层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