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域遗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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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渡湖

运输队的到来,让马有禄和李文俢松了一口气,解决了后顾之忧,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可以落地了。

马有禄免不了对运输队这么晚才来斥责几句,同时,对才雇到这么几个雇工甚为不满,但也无可奈何,骂了几句之后也就作罢。

徐一鸣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果然就是日月山上碰到的那队人马。他曾在西宁城和日月山两次见过这些人,对他们印象深刻,他一眼就认出了为首的两个当官的,但这些人却未曾留意他,加上他现在还换上了蒙古族的传统服饰,所以并未引起别人的注意。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倒是他的“哑巴”身份让他招来一些眼光,但这只是出于好奇,在那三个押运兵的解释和夸赞他勤快懂事的言辞中,也就迅速博得了一些好感。

能吃到正经的粮食让这些人颇为满足和惬意,士气瞬间提升了不少。另外,运输队也带来了一些青稞酒,这是队长马有禄特意吩咐的,这让他们感到兴奋。高原人对青稞酒有一种近乎执着的偏爱,青稞酒那绵柔清香、甘甜爽冽的感觉让人觉得欲罢不能,对这些生活寡淡、生活奔放的当兵的来说,自然是一剂良药、一种情怀。

酒足饭饱后,那个外号“唱家”的士兵又唱起了久违的“花儿”:

上去高山望平川,平川里有一朵牡丹;

看起来容易摘去难,摘不到手里是枉然……

夜已深,酒意催人困,营地渐渐平息下来,一片寂静。徐一鸣心事重重,睡不着,突然听到一声轻微的响动,爬起来一看,只见一团黑影一闪而过,不知是什么东西,不禁一怔。

第二天一大早,众人吃了早饭,准备渡湖。先生李文俢怕在湖中出现意外,要求大家徒步蹚水过湖,不得骑马。另将三大车物资分散开来,每匹马拖一点,马车空车过湖,并给队长解释说鸡蛋不能全放在一个篮子里,这是减少风险最好的方法,马有禄表示认可。

收拾停当,人马朝着湖边渡湖口进发。

到了渡湖口,大家对徒步蹚湖表示出了深深的担忧和恐惧,众人想起那个掉到盐洞里淹死的士兵,不禁犯起了嘀咕,议论纷纷。李文俢不停地给大家解释,鼓舞士气,队长马有禄看大家这么没信心,就脱掉鞋袜一马当先跳入湖中,走在最前面为大家领路,大伙一看队长身先士卒,也就宽心不少,一个接一个的牵着自己的马匹跟上。

三辆马车,也在徐一鸣等六个民工的牵引下缓缓进入湖中,那条路还算宽敞,宽度刚好可以容纳一辆马车,但还需要谨慎前行,一旦出了那条灰黑色区域,谁也不知道后果会是什么。那些民工也没见过这阵仗,一个个心惊胆战、既惊又怕,但也不敢多言语,只能自己多加小心。

再说胡有石三人,自来到这里见到大队人马隐藏起来后,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办,三人商量着先观察当兵的再多定夺,由于很好奇那些当兵接下来将会干点啥,所以昨晚派轻巧机灵的“尕鞭杆”曾边去探营,没有什么收获,只能静待对方行动了。他们今天看到当兵的蹚水过湖而去,不禁甚是惊讶,光凭自己这方掌握的这首诗,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盐湖原来是这么个渡法。那诗中说“盐沼有洞鬼见愁”,但是没说怎么个渡法,幸亏遇到这些当兵的领路,不然碰到“鬼见愁”的洞或者什么东西,够自己这三个人喝一壶的了,他们三个暗自庆幸,同时也坚定了跟着当兵的行动的决心。

渡湖队伍沿着那条灰黑色的区域徐徐前进,果然如早先探过的一样,水只有一尺许深,路面也硬实,走起来也顺当。

但是好景不长,走出一段距离后,路面渐渐坎坷了起来,人马倒是还好,对马车来说影响就比较大,车轱辘时不时的卡住,全靠几个民工一起协作,肩扛人拉才能继续前进,往往是把前面一辆拉出来,中间的一辆又卡住,把中间的推出去,后面的一辆又掉了下去,就这样,反反复复,累的他们几个筋疲力尽。

而那些当兵的,一人一马,不受影响,慢慢地和马车拉开了距离。

正在人困马乏的时候,最后面那辆马车碰到一个坎,一侧车轱辘腾空过高,一个侧翻,带着已经疲乏不堪的驾马一起翻入了旁边的盐湖中,只听见“咔嚓”一声,马庞大沉重的身体压垮了一片盐层,一个比上次淹死人的盐洞还要大的洞瞬间将马吞没,马嘶鸣扑腾了几下,大量盐水进入体内,不一会就沉了下去。

几个人都吓懵了,眼看损失了一匹马,一辆车,却也无能为力,大家都怕当兵的怪罪下来,每个人都心怀忐忑。

走在前面的队伍发现这边停了下来,就差人过来探查情况,并将这里发生的情况报告给了当官的。马有禄大发雷霆,李文俢连忙劝他息怒,派几个兵来马车这里帮忙,避免再出意外。并要求大家加快速度,再拖延下去,大冬天的泡在水中大家的脚都受不了。

约摸行了二三十里的路,已经能看到湖对岸了,草原上有句老话叫“望山跑死马”,意为看上去很近,实际去走很远。在这里也是一样,看上去离湖岸很近了,实际上大家又咬牙坚持了几里路才上了岸。有的人被冻的直打哆嗦,感觉身体的热量都被盐湖抽走了一样;有的人冻的腿都有点抽筋了,脚冻的生疼。众人皆称幸运,如果再不上岸,恐怕要交代在这盐窝子里了。

再也顾不上其他,赶紧生火才是第一要务,这个温暖的使者现在在大家眼中格外亲切,就连体壮如牛的队长马有禄也不顾形象和身份,和当兵的、民工们一起争先恐后的抢起有利位置烤火。可怜先生李文俢年纪大了,身体本来就虚,平时都是骑马,走路较少,这次在大冬天徒步蹚水这么长时间,有点吃不消,早抽筋倒在了地上,不住的呻吟,却被众人遗忘在湖边了,没人理会他。

一股钻心的疼痛感袭来,李文俢再也顾不上斯文,破口大骂:“一帮囊怂,忘恩负义的蠢货,不是我,你们能过来吗,过来了,也不扶老儿一把,光顾着自己的自私鬼,老儿我都多大年纪了,你们这群猪,是眼瞎了看不着啊!”一边骂一边努力向火堆那边挪动身子,“哎呦”“阿育”的呻吟声夹杂其中。

等马有禄稍微缓过劲来,才想起了先生李文俢,赶紧命人过去扶,但并没有特指谁,就没人听命。无奈,只能手指徐一鸣,喊道:“你,哑巴,去扶先生过来。”徐一鸣只得去把李文俢拖过来,大家让一个地方出来,他终于感受到了一丝火的温度,但余怒未消,兀自自顾自的骂个不停。众人感到好笑,也只能强忍着,谁也不敢笑出声来。

那胡有石、张广文和曾边三人,目睹当兵的涉水而去,已看不见踪影,也立即行动起来,准备依样画葫芦,蹚水过湖。

来到湖边,张广文发现当兵的过湖的这条线路上的颜色和周围的湖水颜色不一样,马上就明白了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原来这就是一条通道,也可能是唯一的一条通道,真是天助我也啊。看来当兵的掌握的信息比自己这方的要多,以后跟着他们,就能免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了。

三人正要下湖,张广文突然想到什么,叫停了另二人道:“先不急,这样过去岂不是和他们在对岸撞上了!”胡有石一怔:“对啊!”曾边问道:“那怎么办,等?”“对,还要再等等,水这么冷,他们过去肯定要生火取暖,咱们过去他们还没走不就被发现了吗,咱们可不能冒这个险。”胡有石和曾边表示同意,只得耐心等待。

湖对岸那些当兵的现在身子暖和起来了,队长马有禄想起损失了一匹马一辆车,心中窝火,只能把气撒在几个民工头上,对他们大加训斥。李文俢的抽筋好了,气消了一点,但还是一个人闷坐在火堆旁“叭叭”地抽着旱烟。

将近中午了,马有禄命令负责伙食的士兵做饭,等吃过中午饭再出发。其他人和那些雇工也别闲着,喂马的喂马,搬物资的搬物资,装车的装车,一切装备妥当。

吃过午饭,又继续出发。由于失去了一辆马车,那些物资只能化整为零,分散给每批马驮一些。

为了不耽误行程,胡有石他们三个人在等待的时候也吃了点干粮,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动身渡湖。

三人均是草莽之辈,风餐露宿、忍饥耐寒惯了,行动起来自然比大队人马利索多了,况且盐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冰冷刺骨,对他们来说也造不成多大的阻碍,行动起来也很顺利。

他们不久就来到了吞没马的盐洞处,老远就看到马车的骨架,及至洞口处,才发现一匹马的尸体在岩洞中若隐若现,三个人唏嘘不已,原来“盐沼有洞鬼见愁”是这个意思,果然是够“鬼见愁”的。同时,再次为自己感到庆幸。

三个人上岸后生火暖了暖身子,不做过多停留,追随当兵的行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