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照搬资料
如你所知,打造一场志在必得的演讲,内容正确是首要的,这里的内容就是你要讲的“故事”。诚然,声音洪亮、举止得当、应付刁钻问题的技巧也很重要,但这些都不足以构成一场影响深远的演讲,除非演讲内容本身很清晰,可以领着听众径直走向你期望的目标。
打造演讲,首先就从构造内容开始,这也成为传统演讲方法容易出错的地方。
还记得“目光呆滞效应”吗?如果一场演讲堆砌太多造成目的不明、结构不清、逻辑不顺的事实,听众就会感觉无聊,变得“目光呆滞”。这时,演讲就沦落为机械地照搬资料:演讲者没有条理清晰地说出关于主题的任何东西。
很多商业人士为此煞费苦心,就因为他们错误地以为听众只有听到所有细节才会理解一件事。结果,他们做了一场场“内容翔实”的演讲,但充其量只是照搬资料:先给听众看看市场增长的数据,然后还有最近两次的客户满意度调查结果;再加进去一些产品发布以来媒体报道的摘要和管理团队成员简历上的亮点;还有财务报表……反正有多少用多少,越多越好。这就是弗兰肯斯坦方法(Frankenstein Approach):将迥然各异、没有联系的各个部分拼凑在一起。
面对这种演讲,听众深受其害,但有时“受害者”也会奋起反击。在被铺天盖地的文字和幻灯片淹没之后,听众最本能的反应就是痛苦地打断演讲者:“你想说什么”或者“那又怎样”,然而这种打断不是粗鲁的表现,他们仅仅是想保护自己。对于演讲者来说,这种反应正如莎士比亚所说的:“错不在我们的命运,而在我们自己。”
但愿你永远不要用这些资料、数据轰炸听众。尽管如此,广泛地收集资料依然很有必要,它是成功演讲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但数据和资料只是演讲的一部分,而并非演讲本身。在准备阶段收集好资料,但不要在演讲时“和盘托出”。英语中的“obscene”一词在古希腊语中常指不可以在舞台上表演的戏剧行为,比如“谋杀”,字面意思就是“上不了舞台,不能出现在场景中的”,因为这些行为不适宜在公共场合表演。从这个角度看,照搬资料式的演讲也可以算是一个难登大雅之堂的行为。
既然资料只是演讲的一部分,就需要一个可行的环节将各种资料融合到整个演讲中去,这个环节就是头脑风暴。头脑风暴可以帮助你考虑到演讲需要或不需要涉及的所有信息,同时激发参与者自由联想、迸发创意、发现偶然的联系并且畅所欲言。头脑风暴的后半段,就可以将这些信息进行归类、筛选、取舍,整理出一份逻辑通顺、说服力强的演讲稿,它可以让听众心甘情愿跟着你走。头脑风暴之初,关键是不要以是否符合逻辑的眼光来审视这些材料。把所有材料摊在桌子上,一张张过一遍,确定是否有价值,然后再进行分类。先提炼,再组织,先确定内容要点,再确保结构流畅。
要想更好地理解头脑风暴,关键是发挥创造性,准备演讲时要考虑各种不同的思维方式和技巧。以下这些都是我当年在媒体工作时,与那些创意无限的专业媒体人一起开展头脑风暴积累而来的经验。
左脑还是右脑
很久以来科学家一直都醉心于研究人脑的各个部分是如何各司其职的。大部分高端的脑部活动都发生在大脑,而大脑又分为左脑和右脑。很多科学家相信,左右大脑的推理形式是不同的。左脑控制逻辑,与结构、形式、顺序有关,遵循线性运作模式——先怎样,后怎样。而右脑则负责创造,与概念密切相关。它是发散的,围绕着这些概念不断跳跃,捕捉概念间非逻辑性的联系。
演讲是一个创作的过程,所以应该从右脑开始。
但问题是,很多演讲者在准备阶段却把右脑的活儿交给左脑做。右脑的各种概念还在不停地碰撞,他们就想直接切换到左脑,通过逻辑的线性思维得出演讲的终稿。
究其原因,商业人士都是务实的唯结果论者,比较不在乎过程。我敢保证:和多数商业人士一样,你在面对企业长期战略、产品设计或者问题处理这些决策性事务时,会更注重过程。但是,这些都是准备阶段需要考虑的问题,是台下功夫。
但是,如果遇到一个只看结果的任务,比如在一个重要听众面前演讲,你就会迫切地想通过捷径取得成果。你会认为右脑的思维过程事倍功半,但如果右脑还在自由联想时,就开始逻辑思考,结果很可能是在那条看似便捷的路上来回折腾,迷失方向,最后做出一个照搬资料式的演讲。
解决这一矛盾的方式是计时。这并不意味着投入更多的时间,而是如何合理使用已有的时间。因此,大脑的工作顺序很重要:在左脑构建逻辑结构前,先让右脑完成“意识流”的过程。先确定内容要点,再确保结构流畅。
左、右脑功能大相径庭的生动写照就是口语,它反映了右脑是如何自发运作的:人们说话时经常语法混乱,前言不搭后语。
让我们回想一下小布什和阿尔·戈尔竞选总统时的电视辩论,那时小布什是得克萨斯州州长,戈尔是副总统,2000年10月17日,他们之间展开了一场“市政厅会议式”的辩论。美国公共广播电视台主持人吉姆·莱勒(Jim Lehrer)担任辩论主持人。每个候选人都有一次机会回应普通公民提出的问题。针对“你的征税草案将怎样影响一个34岁、没有亲人的中产阶级单身女子”的问题,小布什是这样回答的:
在我的方案中你会得到税收减免,你也是税收计划的一部分,每一个纳税人都会得到减免。如果你还在家照顾老人,减免额还会更多。
我还认为你需要关注的不是眼前的利益,而是它能给你的医疗保险带来什么。这个方案将处方药包含在内,能够给你更多选择。现在,我希望人们知道如今的医疗保险是……是……是很重要,但是跟不上新药发明的速度。这就意味着如果你参加了医保,想要公费医疗,就得不到最新的治疗方法。你就像卡在了时间隧道里,很多方面都这样。而新方案是一个能够紧跟时代步伐的医保系统,它相信你能为自己做出各种选择。
你们将生活在一个和平的世界里。这会是一个和平的世界,因为我们在强大的军事力量基础上奉行的外交政策会更加清晰。我们还肩负支持友邻的使命,这个使命不可能让所有人满意。正当使用军事力量有助于维护世界和平。
我希望你们生活在一个教育更普及的世界,这样你就更不可能被邻里伤害。你知道,一个受过教育的小孩更有可能变得积极乐观。你们将生活在这样的一个世界,你知道,这符合我的哲学,就是努力工作。你越努力工作,你拥有的就越多。
政府不应该过多干涉,而这正是现任政府所做的。政府应该只起辅助作用,我刚刚所说的税收方案会起到很好的辅助作用。
别忘了,这里最初的问题是候选人的税收计划怎样影响一个34岁、没有亲人的单身女子。但小布什州长给出的回应却答非所问,从头到尾都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除了一开始笼统地、象征性地声称:“在我的方案中你会得到税收减免。”但是,他并没有解释能够减免多少或者是哪种减免。
小布什州长一开始就谈到给照顾老人的人更多的税收减免,实际上他已经忘记了或者说并不理会一个事实,即提出问题的人已经明确指出她无所依托,没有亲人。
紧接着,他跳到了医疗保险的话题(这对于一个34岁的人来说,不是一个那么迫在眉睫的问题),然后小布什离题越来越远,谈到了世界和平、军事政策和教育,最后还说到了劳动观念。
说完这6个不相干的话题后,大概是为了呼应那个和税收有关的问题,小布什州长终于又提到“我刚刚所说的税收方案”,而全然不顾自己根本没有提到任何税收方案。
我这不是有意针对小布什。人所共知,一些很有魄力的政治领袖都会这种顾左右而言他的说话方式(艾森豪威尔就是一个)。当然,一个政治领袖说话简明扼要、逻辑严谨,也不能保证他就有政治才能和智慧。你也许觉得小布什这样会让人怒由心起,也可能觉得他很风趣幽默或者平易近人,这都取决于你的政治观点和个人喜好。
但我想说的则更笼统一点:一段话被记录、打印出来以后,无论如何都不会和精心雕琢的散文一样。以我的个人经历为例,我最近把自己和客户的一段对话记录了下来,对话的内容都是些我已经说了20年的东西。但当看到记录稿时,我被自己遣词造句的不规则吓到了。究其原因,其实就是口语是由右脑控制的。在右脑运作时,思维是跟随想法自由流淌的,而不是禁锢在逻辑、语法、句法和前后连贯这些规则里。
与此相对,书面语言一般由左脑掌控。大多数人在写书信、备忘录或者报告时,思维首先需要的是左脑功能:逻辑、语法、拼写和标点。与思维的跳跃不同,在琢磨一些可能说清楚也可能说不清楚的名字、出处和概念时,写书面文字的人会一点一点有条理地进行,并在这一过程中一丝不苟地修改句法和逻辑错误。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一份书面文件从技术角度看都是正确的,不会出现像小布什所说的残句和断句:“你们将生活在这样一个世界,你知道,这符合我的哲学,就是努力工作。你越努力工作,你拥有的就越多。”也不会出现重复:“现在,我希望人们知道如今的医疗保险是……是……是很重要。”
但是,如果作者的思维完全被左脑控制,就阻碍了想法的自由流淌。这样,写出的文字就会遗漏必需的要点,更糟的是会包含多余、琐碎或是不相关的内容。
你可能自己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僵硬地坐在电脑前,一边匆匆忙忙地打出一封电子邮件、一份备忘录或者信件,一边修改它的语法和内容。如果是这样,你就会发现,当事后再读这份东西时,自己竟完全忘了提及一个重要的事实或者要点,也许写的完全都是无关的细节。这就是受左脑支配的自然结果。
从需要左脑考虑的逻辑、顺序、语法和遣词造句(或者PPT的颜色、风格和设计)开始打造一场演讲,其效果是不理想的。演讲是一个创作过程,必须从挖掘右脑才有的思维“富矿”开始。用正确的大脑做正确的事。
你的大脑无论如何都会从右脑开始工作,那就从右脑开始构建演讲内容:跟着意识自由流淌,捕捉头脑风暴中迸发的思维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