臀的“亲密伙伴”
莫言拿了诺贝尔文学奖,据说《丰乳肥臀》是个重头。有个疑问,评委们是怎么将“肥臀”这两个汉字原汁原味地翻译成瑞文的呢?话说回来,单这个“臀”就应该能让男性洋评委们亢奋,所以,不能低估了评委们的揣度力,这么说吧,如果品不出“东方臀”的妙之所在,洋评委们怎么可能把沉甸甸的诺奖给了一个中国人呢!
在东方文明中,历代人们的观念都和莫言的家乡人民的观点一致:臀肥的女人生育能力强,这也是“肥臀”备受推崇的原因所在——中看亦中用。言归正传,回到本文的话题:聊聊臀的“亲密伙伴”。有人说,人生的三分之一时间是与床为伴的,其实,臀与椅凳的关系是更为密切的,至少,就当今的白领们来说是这样的,每天上班下班,屁股与椅凳为伍的时间至少得十来个小时。
椅凳甚是重要,但古代中国人学会坐椅凳,相对来说很是较晚。就像我们的孔圣人在施教时,不也就是孔丘坐,弟子跪。严格来说,孔大圣人也应该是跪着的,而且是席地而跪的。
红山文化陶人。五千多年前的红山文化陶人绝对符合“肥臀”的美誉。臀,巨大。早期,多生多育,是确保种族延续的前提,这也是那个时代审美的标尺。刚出土时,因寡闻少见,这尊掉了脑袋的仅有巴掌大的陶人被当下的学者尊作“东方维纳斯”。
不过古人的席地而跪,可是有根据的。前些年,有个叫莫托的加拿大学者在安阳殷墟查看商代遗骸的时候,他发现商代遗骸中,死者生前的地位越高,趾骨与髌骨的磨损就越严重。莫托的研究结论是,无须劳作的商代贵族整日跪坐议事、餐饮,时间长了,趾骨和髌骨就被严重磨损了。
那么为啥都能发明火药、指南针、造纸术和印刷术的高智商中国人,真正懂得坐椅凳却较晚呢?对此不能说咱中国人“笨”,不懂得坐椅凳(或者说不愿意坐椅凳),更多的原因是文化的传承,这么说也是有根据的,甲骨文“女”和甲骨文“鬼”,这两个字的象形都是侧身跪坐的效果。
中国的跪,在于彰显礼。为了体现贵贱之别,地位低的人要给地位高的人下跪,必要的时候,就连至尊的皇帝也得跪,难道说世间还有比皇帝地位高的人吗?当然没有,其实,皇帝跪的不是世间而是神界,皇帝屈尊是为了巴结神,皇帝拜神也得遵守礼数。话说到这儿,又离题了,本文说的是与臀关系十分密切的椅凳,不过,既然说到了礼,不妨借着这个线索说说涉及椅凳的礼。
最高层面的——龙椅,龙臀的独享。常见的就是交椅,头把交椅是老大的特权,要想感受头把交椅的荣耀,就得争取。话说回来了,实际上,交椅也是皇宫的产物,发明人是大宋的开国皇帝赵匡胤。赵皇帝每番出巡,太监们都要为皇帝扛着一把叫作“交”的椅子,太监或者旁人绝不能享用此椅,于是,叫作“交”的椅子便被尊为至尊。后来,交椅传到了民间,并且衍生出了头把、二把、三把等级的概念。话说到这儿,又多了一个疑问,“椅子”干吗要被冠以“交”呢?从外形上看,椅背呈环状,像是要相交在一起,就被叫作“交椅”了?其实,这只是表象,更深一层的缘由在于“交”的本义。古时,“交”有阴阳交泰的意思。中国早期哲学根基于阴阳学,阴阳平衡是世间万物滋生的前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帝的屁股坐稳了,天下才能太平,于是,皇帝的椅子就被拔高作“交椅”了。
甲骨文“女”和“鬼”,人与神,都讲究跪坐。
前边我提到过交椅流传到了民间,那么既然是皇帝的专用椅子,怎么可能流传民间呢?原因是,皇帝自诩为龙,那么他应该将自己的座椅叫作交椅还是龙椅呢?为了进一步强化座椅的神性,继赵匡胤之后的皇帝就将“交椅”改称为“龙椅”,交椅不再是皇帝的专座,圣誉的概念没了,流传到民间并被老百姓衍生出诸多的说法也就不足为奇了。
交椅流传到民间以后,先是被添加上了贵贱的成分,以至于即便是当今,以座次论高低的做法依旧很是盛行,比如说,宴间,谁的官大,谁就会被安排在上手(左边)位置,然后以这位大官为基点,依官阶高低,大家围拢而坐。
牛河梁红山文化墓葬,死者双腿相交,这样做意在交泰,这应该是最早的阴阳交泰的实证。有学者认为这是甲骨文“交”的源头。
这幅古画出自唐代画家阎立本之手,画中的帝王坐在胡床上。
这幅古画是五代的周文矩所画,画中人已经坐上了凳子。
古时席地而跪,是因为没有椅凳。而“椅”,原本也不是托臀的家具。《诗经》有“其桐其椅”的诗句,椅应该是木名,对此,汉代许慎在《说文解字》里认定“椅,梓也”,椅其实是梓木。由此可见,及至汉代,中国人尚无坐椅凳的习惯。古籍所说的“椅子”始于唐代,源于自西而来的胡床。
南北朝,椅凳已进中原,不过,那时的椅凳无名,仍被以“胡床”统称,比如诗圣杜甫在《少年行·七绝》中写道:“马上谁家白面郎,临阶下马坐人床。不通姓字粗豪甚,指点银瓶索酒尝。”白面郎下马便坐在了别人的床上,这也太无理了,说不通,因此,杜诗人所说的床应该是椅凳。白面郎下了马,坐在别人的椅凳上,这是说得通的。
唐宋以后,椅凳普及了,并且有了专用的称呼。唐之前,除了木名,“椅”还有另外一种解释,即车的围栏,这也是人们将椅子做此称呼的原因之一。
椅子自西而来,那么,它的发明者是谁?这一点,难说,不过七千多年前的古埃及人已然坐在椅子上了,这一点,从考古发掘出土的古埃及时期的文物中便可以看到。
堂屋,坐北朝南,桌子的东西两侧,两把椅子,主人在左,所谓上手,客人在右,谓之下手,这是规矩。
龙椅,这种只有皇帝的屁股才能亲吻的椅子,即便是原本不怎么把龙当回事的大清天子,为了这把椅子,也会骨肉相残呢!
这把黄梨木做的椅子据说身价超过了百万,百万的椅子,怎样的贵臀才配得上紧挨着它呢?
曾经在中国古时候很普及的马桶。从外形上看,马桶仅比墩多了一个提梁,马桶与墩有没有内在的关联?据悉,尚无学者探究过这事儿。
墩,没椅围,众人围坐的时候,肩并着肩,愈显亲近。
关于东西方文化的差别,有一点反差是很大的,哪点?拉屎的方式!在古希腊,贵族各自坐在中间掏了个洞的椅子上,喝酒聊天吃水果,椅臀间,排泄物通过椅洞流落进粪池,而同时期的中国人呢?蹲着。民间有这么一个传说。春秋战国时期,一日,晋国国君晋景公腹痛难忍,忙去如厕,未曾想,失足跌进粪池,悲壮地被自己的和嫔妃们的排泄物给呛死了,试想一下,如果晋景公也能坐在如同当今抽水马桶的坐便器上净身,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新中国成立前,有一种叫老虎凳的刑具,犯人受刑时,坐在凳子的一头,双腿被绑在一起伸向凳子的另一端,脚下被垫上砖头。打手根据犯人的表现,层层加多砖头,要是犯人还不肯招供,打手就会在犯人的膝盖上压重物。据说,这样的刑罚,挺得过去的人不多。
陕西有十种独特的怪癖,其中之一是“凳子不坐蹲起来”。关于蹲,我在陕西有过体验。一次酒宴,入乡随俗,我也蹲在了凳子上,但是,酒未过一巡,我就老老实实地坐在了凳子上,尽管极不情愿比席间众人都矮了半个脑袋,但两腿麻木,无以再蹲了。陕西人为什么嗜蹲?问他们,他们也说不清,只是说,蹲着比坐着舒服。既然蹲着比坐着舒服,干吗还要置办椅凳?这一点,我始终未能寻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