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卿之墓

“罗罗，我再问你一次，你果真愿意放弃乞扎家的血脉？”

乞扎罗罗嘴角抽搐，时而上扬时而下垂，最终固定成一个微笑。

乞扎罗罗闭着眼点头，

“为了永生。”

为了你。

“我愿意。”

我愿意付出一切。

烨姑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最终拿起尖长的小刀，用拇指刮了刮刀口。

“好。”

烨姑一手扶着乞扎罗罗的肩膀，一手插入他的脊背，顺着肉书的轮廓，缓缓移动。

乞扎罗罗脸色顿时黯淡如褪色的白纸，上下牙齿“磕磕”碰撞，疼的发抖。

烨姑将头放在乞扎罗罗另一侧肩上，微拢眼皮，手下用力，一块书形状的肉被完整剥离下来，掉入木桶。

血液喷涌而出，水桶里黑色的液体浸染乞扎罗罗的伤口。

烨姑在他耳边亲了亲。

“罗罗，再见。”

乞扎罗罗无法回答她，烨姑也不需要乞扎罗罗的回答。

烨姑挺直腰背，血红的水珠顺着指尖滑下，滴在地板上。

乞扎罗罗的头偏靠在桶沿，似乎睡着了。

烨姑摩挲着他的五官，叹气道，

“傻孩子，你身上连乞扎一族的血脉都不完整，怎么可能继承我的血脉呢。”

烨姑蹲下，将他的头抱在怀里。

“只有死亡能永远陪伴我。”

烨姑并不想表露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哄骗乞扎罗罗赴死，其实是为了报复乞扎的谎言。

烨姑绝不会让乞扎罗罗和乞扎葬在一起。

烨姑重新回到迟部一族的领地，脖子上挂着一个白色的小瓶子。

腰间挂着一个小小的乌龟石刻。

烨姑或许忘了，她手腕上的红线是谁送的，脚背上的花纹是谁替她刺的，还有不再响的铃铛，原本的主人是谁。

她的脸上依然是那副冷傲的神情，她不悲伤，也不快乐。

广场上堆满了圆直的木头，以及东一根西一簇的藤蔓。

迟部谷月坐在地上，脚下踩着几根木头，手里拉着藤蔓。

“你在干什么？”

迟部谷月惊了一跳，猝然回头，惊喜的不成样子。

“大人！”

烨姑绕着那堆木头走了一圈，高高挑起眉毛，

“你觉得这个能带你出去？”

迟部谷月窘迫的红了脸，

“也许……也许吧……”

烨姑不置可否，在一堆木材顶上坐下，看着对面的瀑布。

迟部谷月慢吞吞的爬起来，走到烨姑面前，

“烨大人，您怎么了？您怎么突然回来了？”

烨姑拍拍身侧。

迟部谷月慢悠悠的爬上木堆，坐在烨姑身旁。

烨姑撑着下巴，喃喃自语，

“我记不清活了多久了。”

“我忘了很多重要的人。”

迟部谷月安静的听着，烨姑将头放在他的双腿上，默默的看着变换视角的瀑布。

迟部谷月替她理顺交缠的发丝，手掌盖上烨姑的双眼。

“睡一会吧，烨大人。”

烨姑在并不浓重的黑暗中问他，

“你是他吗？”

迟部谷月温和一笑，

“我不是谷一长老，但我和他一样，敬佩您，爱护您。”

迟部谷月看了一眼迟部谷一陨落处的干涸的瀑布，

“我会和谷一长老他们一样，竭尽一生来陪伴您。”

迟部谷月感到手心的湿润，烨姑哽咽的声音传来，

“我受够了看你们一个一个的死去，受够了亲手埋葬每一个人，到头来还是剩下我一个人，我从来不想……”

话音渐弱，迟部谷月拿开手，烨姑已经睡着了。

迟部谷月轻抚烨姑的发丝，在她额头留下一吻。

烨姑的路还很长，很长。

不会背叛她的，只有孤独和死亡。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