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于媛
林小草的话解了唐青的尴尬，她笑了笑说：“我这就去准备吃的。”
2020.2.22早晨，林小草醒来没多久，便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林小朵醒了。医生说她的情况很不稳定，她醒来一句话也不说，饭也不吃，医生希望能和他们这些家属联系，通过视频来劝一下她，林小草开通了视频。
医院里，林小朵虚弱地躺在床上，她怔怔地望着天花板，久久都不回神，心理医生于媛对她说：“小朵，你妈妈说她想和你说说话。你来接一下视频电话。”
女孩似乎没有听见她说话，依旧看着天花板。
林母看着屏幕中的女儿，哭出了声，她的女儿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林小草看了看手机，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又抬起头，对着手机大声说：“林小朵，你看看你现在都变成了什么样子？你能不能别这样？”
林小朵哆嗦了几下，于媛以为她是被林小草吓到了，连忙出声喝止了林小草。
林母依旧是对着手机屏幕哭，什么话都没有说。
“我想要一个本子，可以吗？”看着天花板的女孩终于回过了头，看着于媛说，接着她又听到屏幕中的哭声，她问：“那是什么声音？”接着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看着屏幕里的人说：“妈妈，别哭了，我没事了。”
“小朵，疼不疼啊？”林母在听到女儿的安慰之后。
“妈妈，不疼了，真的不疼了，我可以回家了吗？”接着她又说：“我不喜欢这里，这里全是白色，像是人死了之后的白纸铺成的，感觉很不舒服。”
“阿姐，你生病了，得听医生的话，好好治病，我们都会一直陪着你。”林小草轻声安慰道。
“你终于肯叫我姐姐了，不过我还是喜欢你叫我小朵，那种感觉不分生疏。”
林小木别过头一会，擦干眼泪之后转过了身喊了一声：“小朵。”
“妈妈，你别哭了，你哭，我的心好疼。”林小朵又开口说话了。
于媛静静地看着她，她实在想不通这么懂事的一个小女孩，怎么会患有抑郁症？她是她的第一个病人，准确地来说，她是一个实习的心理医生。
手机屏幕的两端，林母一直哭，林小朵一直出声安慰着，而于媛则一直在旁边等着。一直等到林小朵挂完电话，她以为林小朵会开口跟她说说话，可是，等了好久，林小朵还是没有说一句话。于媛忍不住问了一句：“小朵，你要的本子，我一会儿下去给你买，你喜欢什么样的？”
“你是谁？”她困惑地问道。
“医生啊！我是你的主治医生于媛。”
“嗯，超市不是关门了吗？”
“好像是的，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呢？”
林小朵看着她尴尬的演技，不由得说了一句：“你全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还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吗？”
于媛囧了囧，她告诉自己：“我要淡定，她是病人。”
林小朵说完那句话之后，就再也没有开过口，她似乎忘记本子的事了。
林小木读林小朵日记读了一晚上，第二天早晨昏昏欲睡的时候接到了母亲的电话，母亲哭着说：“小朵醒了，只是她好像不记得我们了，不，有些时候她还是记得我们的。”林小木听着母亲语无伦次的话语，说了一句：“妈，小朵她会没事的，你别担心。”
“你叫我怎么不担心？她不过才21啊，怎么会患有抑郁症？你说，她不是一直好好的，她那么爱笑，她那么懂事，她那么优秀.....”
母亲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林小木其实想说：“妈妈，其实你只看到她的表面。”可他终究没有开口，母亲没上过学，连自己名字都写得歪歪扭扭，他又该怎么跟她解释“心理问题”？
“妈，医生怎么说？”林小木打断了母亲的话。
“我不太清楚，我们现在在你青姨妈家，医院不让我和你弟弟留在里面，之前你妹妹醒了，和小草我们开了视频。医生说：‘你们多跟她说说话，多陪陪她，让她感受到家的温暖，感受到爱。’小木，你说‘爱’和‘温暖’是什么？”
听了母亲的问题之后，林小木不知道用什么方式来给母亲讲这两个深奥的词。思索了许久，他回了一句：“就是让小朵感受到咱们的好，让她觉得活着值得，这样她就有活下去的想法，避免她再做傻事。”
“小木，我和你爸对她不好吗？我们给你和小草什么，就给她什么，我们从没亏待她，我们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她拉扯大，去工地干苦活挣钱供她读书，我们对她不好吗？”
林小木没有回答母亲的话，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在母亲的世界里，她们似乎觉得孩子就是后代而已，也是为自己养老留下保障，可她们从来没有想过——当她们吵架砸家具的时候，他们这些孩子是什么感受？她也没有问过：“每次她说：‘谁谁谁，成绩多好！不像你们，白吃了那么多的饭，一点用都没有。’”他们这些做孩子是什么感受？
他也知道，母亲对他们是有爱的，只是这种爱的方式......
不然林小朵怎么会写：
“2013.9. 6 星期四晴
昨天晚上，我又做噩梦了，我梦见他一直在打我，踢我，他那么高，却一脚踢在我的胸口，我好想哭，好想哭......
妈妈最后带着我去检查了，虽然他家赔了一些钱，他还在班里耀武扬威的，我的心很疼。”
林母见自家大儿子不说话，便挂断了电话。
林母挂断电话不久之后，林小木手机又响了起来：
“喂！”
“喂！你好！请问你是林小朵的哥哥林小木吗？”
“嗯嗯，是的。”
“我是林小朵的主治医生兼心理医生于媛。我想向你了解一些林小朵的情况。”
“嗯！你想了解什么？”
“她自杀之前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有吧！她背着家里人谈恋爱，我发现了之后，家人质问了她，她昏迷了，送上了救护车，之后就查出她患有抑郁症。”
“哪是什么时候的事？”
“前几天。”
“前几天？你们都发现她生病了，为什么不带她去看医生呢？”
“心理医生？去哪儿找？现在是疫情期间，我们上哪儿去找？再说了，整个县城，心理医生恐怕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一位实习医生吧！”
于媛有些生气，怒道：“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找其他医生啊！我在这里尽心尽力地照顾你妹妹，你居然质疑我？”
“这难道就是医生的素养吗？”林小木讽刺地问道。
于媛意识到，她失态了，连忙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最近才实习，有很多地方还不懂，还望你见谅！”
林小木没理她，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