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震慑
如今时值三月的初春季,暖阳虽在,空气中零星的凉意依旧隐约可察。
躺倒之人尽管不惧末寒,但也都裹在夹衣之中。
随着天运山全员败退,这些人多多少少掩不住难堪,更有甚者,血衣尽染,双眼沌沌,只觉天昏地暗,下一刻就会成为获胜者的砧中鱼肉。
“你是何人,为何阻我天聪山之事!”
突然,一声大喝如雷,将这些败方的绝望之人一一唤起。待他们眼神重复清明,一儒生打扮之人已挡在他们身前。
在这些人眼中,儒生褒衣博带,背影如山。
他消瘦的身躯前展了一幅玉画,画上墨浓满洒,至于画上何物,隔了薄宣,委实难辨。
“儒生气浩然,妖魅魍魉不可近。”天运山的人群中,一浅衫女子春情微荡,不自觉低下了头。
“哈哈哈哈......书生我,名尘心。还望诸位莫造杀戮!”名为尘心的儒生双手隐于袖袍之中,爽朗大笑。此时无人亡,尘心悦。
“师兄,我来助你!”
儒生尘心话音未落,一道娇音由远及近。
众人循声望去,一紫衣女子御空而来,淡紫色的绣花鞋上绣了一株紫荆藤,她单脚点地,已然立于尘心身畔。
梦衫叠叠,女子卓约,这是所有人最为直观的感受。
待得女子站定后,众人这才有暇细望,女子丝巾掩面,玉鼻半朗。
但瞳与肌之间最为强烈的反差却一目了然,纯黑与纯白,这是天地之始的色彩。
她左脸鼻梁齐平处,半瓣桃红若现,让人忍不住浮想连篇。
最为奇特的是,紫色胸衣上,女子锁骨浅现,似能将星河盛下。
“闭眼是梦,睁眼是梦,如梦一场生生醉!”
胜方多为男子,眼前女子惊艳,使得这战斗的纷乱都被搁置一边。要不是女子娇喝,临空打出一道紫气,还不知这痴痴众人要等到何时。
随着紫气打来,儒生男子只感觉浑身真气磅礴,褒衣若现下的双手更是墨色四涌。
“姑娘贵姓,可否告知在下?”沉默良久后,先前说话之人再度发声,言语不激,反而带有丝丝关切之意。
“哼,你管我是何人!”紫衣女子并不买账,隐没在丝巾下的樱唇轻蠕,一句话将后者给呛了回去。
“哟呵,小娘子还有些脾气。”此人被呛,本性毕露,说话都变得痞里痞气。
“和他废什么话,大家一起上,我还不信他二人能反天不成?”先前大胜的众人中,突然响起一声大喝,也不知发言者为何人。
不问来人实力就想硬上。不管在哪,总归是有那么几个愣头青的。
“呵呵,你们不是我对手。”尘心莞尔一笑,也不进气。
他大手一挥,将先前图卷上的墨痕清之一空。
随后他猛提真气,墨浓喷涌,贯成褐绿二色,做完这些还没完,只看他他五指连弹,以褐绿二色泼画,待得图卷浸墨,卷上又是一幅光景。大卷之上凭空多了一株巨树,巨树繁茂,直抵画轴两端。
“书画青葱逝,墨洒流年老。”
卷上树成,尘心高声吟唱,五指再抖。
这次真气化七彩,来不及细构,众人只看到画卷之上,巨树以肉眼所见的速度快速衰老。
不多时,巨树根茎尽落,只剩一节邻轴朽木。
“往生不虚度,辗转已经年。”
也不知尘心施了何种神通,朽木竟跃轴而出。随着朽木现世,腐朽之气四散弥漫,即便离了尘心三丈,众人依旧心神惧惊。
尘心神通在手,但却极为吃力。他无暇顾及前方众人,只以左手掐指,七彩真气合而为一,又成墨渊一色。
“走!走!走!”
法术既成,尘心再不犹豫,这一击打在众人侧边的一株古树之上。
无独有偶,古树叶萧萧,青葱变颓枝,古树竟真朝着画卷那般演变......
从尘心施法到古树枯萎,这一切过程不过十息光景。这般神通仿若天人夺寿,众人闻所未闻,只觉自身寿元也在急速流逝。
胜者胆寒,倒吸一口凉气,皆弓背齐退三大步,场上气氛陡然变得微妙。
“闭眼是梦,睁眼是梦,如梦不醒爱河坠!”
尘心二人自小一起长大,两人早已默契成一。无需尘心多言,紫色真气如河灌溉,比之先前更为滂沱。
真气不息,这使得尘心苍白的脸色重浮桃红。
“还要打生打死吗?”一身本领尽出,胜者一方依旧不依不饶,即便脾性稍好,尘心脸上也浮起几分愠色。
“书生,你还有一战之力吗?”人群之中有人不服,如此试探着。
“还不退去,真想尝尝我万象图的滋味吗?”尘心罔若未闻,大袖一挥,眼前道图白洁如新。说不得,这一次他真会将神通打在来人身上。
莽莽群山上新芽满地,青葱复来,唯有枯木无生机。这对比来的太过鲜明,先前胜者断不敢以身试险。
“哼,算你走运,咱们走着瞧!”江湖规矩,哪怕退走也要放几句狠话。胜者领头之人同样如此。尽管嘴角话通天,依旧下达了撤退指令。
人群从中分,却是头领率先退去。
......
“师妹,你大可不必这样,我体内真气尚多。你看......”退敌之后,“万象图”不知被尘心收至何处。他一把扶住女子,隔着面巾,他能闻得女子喘息不匀。
“多谢道人相助,我名俞鸿。救命之恩,我等没齿难忘!”败方之列,一中年男子勉力起身,双手合抱,看他样子极为吃力。但不论如何,礼数总归是要有的。
“原来是俞兄,切无需多礼,唤我尘心便可。忘了介绍,我身边这位唤作尘韵,实不相瞒,我二人早已结成道侣!”尘心见来人吃力,但未上前迎接。
他虽自诩书生一介,但不迂腐。眼下自己师妹真气耗损严重,他还哪有闲心再管其他?
“师兄,我们走吧!”尘韵倚在儒生怀中,她声音清冷,似乎对除了尘心之外的所有事物都提不起兴致。
“俞兄莫怪,师妹性子一向清冷......咱们就此别过。”尘心本想再客套几句,哪知腰间一紧,他知师妹心意,最终憋出这样一句话来。
“既如此,在下便不再叨扰。只是道人恩情于天,我等无以为报,我这里尚有一枚半生果,还望道人收下。”
言罢,余鸿递来一件乾坤器物,不用想,里面定是他们此番争斗之物。
“俞兄不必如此,路见不平,书生我又怎能袖手旁观?俞兄切莫在意!”重宝将临,尘心据而不受。
“道人,这半生果妙用无穷,且能续寿十载,您……”
“书生明道理,当不能受。想必你等此番性命相斗,也是为了此物……”
……
如此,两人推拒一番,最终俞鸿还是没能将重宝送出。
“那就就此别过,道人有空定要来天运山一聚。”
“后会有期!”
.......
“书画青葱逝,墨洒流年老。”
“往生不虚度,辗转已经年。”
“原来他叫尘心。”
天运山中有一女子怯生低语,望着尘心二人背影,再度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