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著笔言寻

我描摹春风遗落的樱桃，错过四月蔷薇，秋风轮空转，四万万朵寂寞散入如火的馥郁芬芳。

我陷入星光罕迹的流浪星系，越过灵魂的风顺着轨迹轮回。

我见过唯一的星火一一是将我灼为灰炽的恒星爆炸和清醒时最后一眼的暗淡光晕。

你穿过尘世的蒙沙携来人间烟火，在一片残髅废墟中读懂我的文字，救赎那一段残留的意识。

纵使千疮百孔，星际毁灭，我还有你寻遍三千六合，踏破生死之际一一再次相聚之前，谢谢你带我回到这人世间。

如今重新提笔，是因为幸识一处清喜水泽，而里面倒映着你的影。

——

隆冬的特罗姆瑟，是极光的圣地，漫漫长夜，热爱相抵。

一条光带，晕染着浅浅的荧绿，转瞬即逝，缓慢地像是从远方渡来，至暗深处不断蔓延出的光芒。

从雪山后和峡湾极点钻出，扭动跳跃。

偶尔有星星一般的光束穿过红褐色的云层，和紫色的光带汇聚出一条条弧带。

银白光华泄下大地，天际都被绚丽的极光映得透亮起来，像是夜彩虹。

纯净而又动人心魄。

我忍不住拿笔记下，这一字一句，这一片雪原，这满天星光。

无人叨扰，自由自在，以这气象万千中的绝美与挚爱相撞，写下那模样。

深夜是灵感的缪斯，许多人陷入平行时空，未知而又熟悉的一切，含糊不清，似有南山的谷堆。

夏夜的风、某个人。

仅仅记录江岸的犬吠，破云而归的凌晨航班。

——

“落日熔金，流云唱晚，这是黄昏对世界的坚守。

执笔书卷，一苇以航，这是我对梦想的坚守”

也许，唱晚的夏风真的无法用文字描绘?

也许诘问真的蕴藉了太多的失望与不解?

也许，我应该走上另一条既定的道路?

迷济怅惘疏忽在我心间徘徊。

夕阳渐渐坠入涛音，绯红的暮云中，孤星几粒，叆魂的暮色中皓月依稀。

何故执笔?何故绘下黄昏?我问着自己。

晚风抚动衣襟，轻揉着指间泛红的茧，闭上眼，不由想起，曦光中捧书的身影，“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

不由想起，台灯下微晕的光影，“吹灭读书灯，一身都是月。”

对梦想的坚守，伴我走过莹莹寒窗、皎皎辉光，何故在荆棘前驻足、迷惘?

——

我卯足了劲地向前走着，扎入没有空隙的气襄，

无尽的欲念包裏着我，锁紧了我的咽喉。

我开始愈发迷茫，四下皆空。

“我把梦想改为了理想，再到最终的追求，再没有话说清楚那个最初的梦字。”

极光漫游天际，纯粹亦无法阻挡，穿透一切的光芒，是黑夜的斑斓。

失去了极光的极夜与其他任何一个夜晚无异，正如失去了梦想的人生，安稳、富足，却永远遗憾。

——

我们都是人生道路上的迷路人。

在这万千世界中，去追寻属于自己云蒸霞蔚的极光，势必要撞南墙，也许头破血流，也许错行久久。

甚至可能会在经历无数次碰壁后垂头丧气，或因陌上花开的无缘而自弃落泪。

我们都是极光中一个小小的光点。

世界的条条框框像一把枷锁，将这弱小的身躯困得一动不动。

的确，生存奠定一切。

但失去的梦想的一切，将变得毫无意义。

热爱是烂漫恒星的一瞬，微茫如我的一生。

在漫天远古璀璨下，我想抛却世俗，去追寻属于自己的极光。

落日熔金，将白昼的最后一抹温柔予以汪洋;流云唱晚，将晚霞的最后一缕恬淡予以天穹，不论时光怎样匆匆，不论世事怎样流转。

这是夕照对世界的坚守，这是亘古绵延的夕阳之誓。

也许这也是我落墨黄昏的缘由。

且让失落与迷惘随风去罢，我将那涠湿的稿纸轻轻划开，启窗轻扬，载着黄昏的纸片碎成了夕阳的余晖，捎着晚风飘上了绯红的流云。

也许，我绘不出那日斜阳若影，但那行间字里，你将眺见暮日流光倾落我心。

拾起笔，我望见夕阳没入稿纸的青峦远岱，与飘逸的笔锋连成一线，徐徐写下一一对梦想的坚守、与黄昏的誓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