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烟雨下,听风过(3)
之后的这些日子里,我会经常性的往医院跑,关于我的宝贝丫头,我很放心地将她留给了老妈照料。在医院真的很累,特别是像现在这样的时期,外公身边少不得人陪,最起码也得两个人,我们就这样换着班,谁有空的话就过来照料着些,老舅跟舅妈每天都会来医院,我算经常,带些饭、搭把手,守个夜啥的。
我们要时刻关注着氧饱和度,低于90了就要喊护士给外公吸痰,一开始的那段日子里,我每天都能看到医院里的年轻小护士在我们病房来往奔波,后来看惯了,我们也就会了,老舅骨子里还带着孩童的稚气,管护士姐姐叫老师,请教这请教那的,一身的虚心模样,到往后仍旧历历在目。
高兴并没有持续太久,外公从昏迷中醒来后,没多久就发现了脑积水的问题,没办法,我们带着害怕跟眼泪,老爷子脑袋上动的第三次手术。
我还记得那天是个好天气,可手术室外的沉寂365天都没有变过,我们在等,站着、坐着,老舅昨晚一宿没睡,我去病房给他拿了条被子盖上。
手术进行了多久?我只知道老舅中途醒了两次,刚巧每次醒来都凑巧手术室的移动门打开。
伴随着手术的成功,我们也跟着松了口气,这事外婆不知道,都后来一直都不知道,不晓得是我们忘了说还是仍旧依着本意不愿说。
姜堰是个小地方,泰州也不是什么大地方,就拿十几年前吕行的例子来讲,医疗水平真的不咋地,当然,时过境迁,进步肯定是有的,但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你一座城在成长。
大病啥的,还是得去大城市看。
外公的第四次手术是跟腰椎有关的,因为老人家摔倒时,伤到的不仅仅是脑袋,还背部。这是个小手术,没多大的风险,是在外公身体状况恢复的还算不错时进行的,很成功。
一切都朝着我们期盼的方向进行着,这期间外婆也来医院看过两次,老舅带她过来的,一向晕车的她根本管不上那么多,乘的汽车,走的急匆。
我还记得外婆给外公清洗换下的衣物,我陪着她,两个人在医院的洗漱间待了很久,那件换下的白色棉衣其实并没那么脏,可外婆硬是反复揉搓着,我能做的好像也只是等待。
探望外公这件事对外婆来讲一定是奢侈的,外婆上了瘾,每次老舅回家,她都会问方不方便带她去医院看看老头子。老舅的拒绝理由很多,常用的还是因为家里没人,家里还要照料,老舅不是故意如此,只是他更希望能在外公情况更好些的时候将她带过去,少点愁容,多些笑意。
外婆第三次去探望外公并不在当初的医院了,没错,我们转院了。
外公恢复的真的很好了,能说话,借着我们的搀扶也能走一段距离,不过他说的那些就好像笑话那样,每次都能将身旁的我们逗笑,失忆了还是糊涂了?这我们不得而知,但我确信的是他记得自己的名字,记得老舅,可他就是不记得我了,认不出我来了。
记忆像面碎掉的镜子,零落了一地,这里一块那儿一块,他努力拼凑着,对了些角度,又错了些方向。
外公的第四次手术来的很突然,那天我刚好实现了跟老妈的交换班,琢磨着估计得有一段时间不来医院,实在话,这段日子里我们老少都没睡过什么好觉,特别是在医院照料外公的我们。
回家后的我是倒床就睡的那种,比较起来,比蔷仁睡得还快。一个多月了,也没能好好陪陪她,内心的愧疚感是真实存在的,但又不能与照顾外公这事相提并论。
我在家没安稳多久,也就两天,勉强凑了个好觉,正当我以为一切都能朝着正常的方向发展时,老妈的一个电话直接打碎了我对这份美好的憧憬,外公的情况突然变差,原本早已瘪陷进去的脑袋两侧有鼓的像个气球,脑积水复发,情况比上次还要严重。
其实我开始并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毕竟上一次也出现过这样的问题,因为担心脑积水过多,医生在上一次手术时就已经从外公的脑袋里安置了一个导流装置,可以将脑袋里的积液导流到外面,所以得知这一消息的我总觉得医院的医生有那个能力把问题处理好,可当我赶到医院时,看到的不仅仅是病床上正陷入昏迷的外公,还有医院医生的自私跟无能。
外公的事故属于第三方责任,因为不是交涉人,所以很多地方我都不是很清楚,但我肯定的是第三方跟主治医师背地里一定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就拿用药来讲,挑最便宜的药来治最严重的病,合适嘛?一个刚从ICU出来的重度昏迷的老人,同样的一家医院,同样的一个病区,同样的是开颅手术,为什么别人家的医药费四位数起步,凭什么?
我赶到医院的那天是星期四,晚上到的,当看到这样的情况,站在病床一旁的主治医生竟然吐了一句“等等看吧,看看情况再说!”
说来真的是有多搞笑,我就在当场,你是眼瞎嘛?现在这情况你看不出来嘛?再等人都没了,你们倒是想想办法啊!
我不知道那些手握生命的人心里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被红包蒙蔽了双眼,但就我们看来,再拖下去,外公会没救的。
因为疫情的缘故,很难转去上海那边的医院,就算可以转院,也得等到下周一,且路途对外公的情况来讲根本不算近,我们等不起,也不太敢去拼。
这晚发生了很多事,在同病房的那位病友家属推荐下,我们联系到了苏州的一家医院,一切看似都进行的很顺利,对方跟老舅说的好好的,只要我们这边的主治医生同意转院,明天就可以将外公转过去,没错,当我们看到希望的时候,外公的主治医生死活不同意转院。
你现在不肯治,还不放我们找别人治疗,为什么?你现在不去治,难道要等到无力回天的时候才去嘛?
那晚我们都没睡,也一直都在努力着能办成转院,我不知道是主治医生的良心发现,还是他跟第三方有过啥秘密讨论,最终他还是答应了。
当我们那颗悬着的心放下时,希望也跟着我们的努力有了苗头,这晚我们都没睡,就算白天会是一场恶战,老舅早晨6点就要去苏州那家医院,他们约好的,提前打过招呼,电话里说的清清楚楚,带着病历,早点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