减字木兰花

歌檀敛袂[1]，缭绕雕梁尘暗起[2]。柔润清圆，百琲明珠一线穿[3]。樱唇玉齿，天上仙音心下事[4]。留住行云，满坐迷魂酒半醺[5]。

[1]歌檀：演唱时用的拍板。檀，檀木制成的拍板。欧阳炯《花间集序》：“举纤纤之玉指，拍按香檀。”敛袂：整理衣袖，演唱开始前的示敬动作。

[2]缭绕句：形容歌声优美动听，余音袅袅，经久不息。《列子·汤问》：“昔韩娥东之齐，匮粮，过雍门，鬻歌假食。既去，而余音绕梁欐，三日不绝。”

[3]琲（bèi）：贯。左思《吴都赋》“金镒磊珂，珠琲阑干。”《文选》刘逵注：“琲，贯也，珠十贯为一琲。”

[4]心下事：即心事。

[5]留住二句：留住行云，《列子·汤问》：“薛谭学讴于秦青，辞归，秦青抚节悲歌，声振林木，响遏（留止）行云。薛谭乃谢，求反，终身不敢言归。”坐，通“座”。醺，醉。

本词以夸张的手法，盛赞歌女高亢清越、宛转圆润的歌喉和出神入化的演唱技艺。

晚唐五代以来，骚人墨客以文会友，蔚为风气。文人酒席间每有歌妓传唱曲子歌辞，借以活跃气氛，侑酒佐欢。传唱的曲子来自“乐府相传”，歌辞则由“豪家自制”。现存最早的《云谣集杂曲子》、诗客曲子词集《花间集》以及《尊前集》，便是这样的背景下编纂而成的。女人、相思一类的咏叹占了其中相当多的篇幅。这是为了让传唱的歌女易于进入角色，取得声情并茂的艺术效果。欧阳修步入仕途时，风华正茂，意气风发，是位以风流自命的“漫浪者”，敏感多情，缠绵沉挚。他对冯延巳词情有独钟，手自抄录，耳濡目染中，自然能写出如此柔婉旖旎的小词。本词下阕“樱唇玉齿，天上仙音心下事。留住行云，满坐迷魂酒半醺”，正是对现场歌女酒客间彼此神授魂与的实录，道出了女子相思何以成为词的传统题材的内在奥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