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盛夏
【1992年8月21日，金曜日，晴】
“仙道呢？他跑去哪里了？？！！”
当智花一身熟悉的运动装束，再次出现在陵南体育馆里，首先听到的，还是鱼住前辈那熟悉的咆哮声。
然后就是，以彦一为首的、夸张的欢呼声响彻体育馆。
队员们七手八脚抬起智花，把她抛到半空中，几个来回。
就像是赢得比赛似的开心。
“欢迎经理SAMA归来！！！”
“你们还真是……”智花哭笑不得，但这就是她热爱的篮球队啊。
仙道又不在，田冈教练今天也不在。
“这个新队长怎么当的啊，又翘训。”智花吐槽。
跟队员们询问了现在的训练进度，交代他们一小时后在海边集合拉练体力，智花就出去找仙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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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南海岸的盛夏，有着明朗的晴空，却不会过分高温让人感到黏腻；来度假的形形色色的人们，小孩子堆城堡，大人们玩沙滩排球，笑声不绝于耳，却也有安静可以钓鱼的地方，比如这里。
迎面的海风吹得人很舒服，这舒服的气候，是让人一下子就爱上的原因。
仙道今天穿着黑色背心和深蓝色短裤，脚踩着人字拖鞋，正在享受着自己独处的钓鱼时间。
田冈教练去跟海南的高头教练继续商讨国民体育大会的事情，这几天可能都不会来学校了。
当初答应他的“以后都不翘训”，趁这个机会，当然要好好放松一下。
一丝笑意浮上了仙道那张精雕细琢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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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道——”
仙道回头，看到了智花正在不远处的码头喊自己。
她穿着陵南的训练服，脖子上挂着口哨，看样子，已经回归篮球队了。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快嘛。
“改天再钓鱼好了。”仙道对自己说。
提起鱼竿和鱼桶，迎面向智花走去，“今天钓上了一条大鱼呢～”
“训练。”智花瞟了一眼仙道，只吐出一个词。
“哦，我回去换训练服和篮球鞋。”
智花双手拽住仙道的胳膊，“我怎么会让你再有机会偷懒呢？仙道同学。今天的训练计划很简单，海边拉练体力，”指了指仙道的人字拖，“赤脚在沙滩上跑，没影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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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道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这个女生会把他克制得死死的。“好好好。”点头如捣蒜，谁叫智花每一句说得都在理。
仙道很清楚，这个时候服软对自己没有坏处，毕竟作为球队经理，智花是田冈教练最信任的人，如果田冈教练问起他的情况，而智花又说出了他今天偷偷溜出来钓鱼的事实……
而退一步来讲，还不是为了她，才答应了田冈教练“以后都不翘训”的不平等条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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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冈教练在和高头教练商讨国体的队员名单，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喷嚏。
大概是冷气开得太足了，田冈教练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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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南全体队员在20分钟后，开始了海边体能训练。
海边拉练的男生，清一色穿着背心短裤。
最近，鱼住和池上前辈在田冈教练的劝说下也归队了，有他们在，那么冬季选拔赛，陵南会是冠军强有力的竞争者。
智花点名完毕，确认全员到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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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了热身运动、徒手练习，又完成长跑5000米之后，智花看到大家的状态还算OK。
不得不感谢田冈教练多年以来的艰苦训练，陵南队员的体力都还不错的样子。
“Next，沙滩折返跑。”智花下发了最后一个任务。
可为什么，队员们周身似乎散发出了黑烟缭绕的沮丧气场？
之前对海南一战时，当田冈教练让他们回想，训练如何艰苦的时候，好像……他们一个个就是这样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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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超过5秒钟智花就想到了答案。
县大赛结束后，陵南的训练有所调整，体能训练的强度比之前弱了不少，所以今天的户外拉练，才让队员们叫苦不迭，而折返跑，更是在体能训练中，所有篮球手的噩梦。
智花露出了，比田冈教练还要威严的表情。
从队员们列队的位置，智花向前迈了十大步，以此在沙滩上划下四道凹痕，每两道之间相距大约两米，“第一折这里到这里、第二折这里到那里，循环，10个往返。”
“啊……”又是一阵怨声载道。
“我们队里折返跑最快的，是越野同学吧，速度超过他的，有奖励，其余，只要不偷懒，我不会罚你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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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篮球队的人来讲，由球队经理监督他们体能训练，要比田冈教练来监督幸福得多。
因为以往海边拉练体力的时候，田冈教练一定还会加一项负重练习——拉轮胎。而智花已经把这一项免除了，况且她并没有刻意要求成绩，已经是很大的仁慈了。
于是，男孩子们乖乖站成一排。
“今天，是「花恶魔」呢。”仙道小声嘟囔了一句。
鱼住、福田、彦一已经汗流浃背，把背心脱掉，赤着膀子；
海边训练中的男孩子，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是令人羡慕的青春啊。
智花看到，就连看上去很瘦小的彦一，都锻炼得很好，肌肉含量应该维持在不错的水平。突然很好奇仙道有几块腹肌……
背心短裤下露出的仙道手臂和小腿，肌肉线条流畅，是智花觉得恰到好处的那种，不像越野那样略微瘦弱，也不像鱼住前辈过于健硕。如果不打篮球，出道当爱豆，会迷死不少女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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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段了，加油啊！”智花一边看着秒表，一边为队员们打气。
在终点线前，看着篮球队的男生们向这里奔跑过来，智花又一次觉得，陵南，真好啊。
距离越来越近，智花看到，仙道跑在最前面，似乎还带着一脸“我没睡醒”的慵懒表情。
他的嘴半张着，看口型好像是在说——“终于结束了～智～花～～～”
“大家辛苦啦，今天上午的训练到此结束。中午好好休息哦～下午3点钟，大家体育馆集合。”
“好～”
“下午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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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地解散之后，智花在想，要不要去跟鱼住前辈讲再去打工的事情，毕竟还是很怀念他家料理的味道，而且还可以学习新菜式。
仙道穿上人字拖，拎上鱼竿和水桶，朝着桶里看了眼，鱼儿依然活蹦乱跳。
“不错，中午吃正新鲜呢。”又走到智花身边，很自然地说了句，“走吧。”
是一起同行的意思。
智花呆在原地，心里有一个问号——从这里算，我跟你家是两个方向，又不顺路，走去哪里？
“去你家吃饭，这条鱼够不够当见面礼？”
“开什么玩笑……”
“哦，不够，确实。”仙道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汗水浸湿的背心，还有粘满沙子的双脚，“也该换一身衣服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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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到自动贩卖机跟前，智花想起，和仙道第一次在海边跑完步之后，就是在这台机器上买了柠檬味的运动饮料。
从那以后，这个贩卖机好像是他们光顾最多的一个，它也从刚开始的崭新，变成逐渐被风雨侵蚀的斑驳，侧面还有旧海报张贴的痕迹。
智花看着贩卖机里形形色色的饮料，考虑着今天是不是要继续买柠檬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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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以为你都懂的，一直觉得，不是每个女生都像智花这么聪明的哦。”
“嗯？仙道，你今天是不是没有逃掉体能训练，所以怀恨在心？”智花踮起脚尖，用食指点住仙道的额头，稍稍用力戳了一下。
智花有理由怀疑，因为仙道今天在看到她出现的时候，那紧张的小表情，就跟逃课被老师发现的学生似的，简直一模一样。
仙道把那只小手从自己面前拿了下来，但握着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以后也不打算逃了，我考虑了一下，决定接受智花你的告白。”
仙道式傲气的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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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花走过的路，都是仙道的套路。
明明是这家伙耍小心机，怎么变成了自己告白？
智花倒要看看，仙道这家伙还能说出什么话。
“还是柠檬水？”两枚硬币投进机器。
“不要，酸死人了，我要蜂蜜水。”
“好，”仙道听话地拿了一瓶蜂蜜饮料给智花，“蜂蜜柠檬，好像也蛮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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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驶来一辆自行车，差点撞上智花，仙道顺势抱住她，说：“球场外的你，还是有点马虎啊，被撞伤可怎么办，到时候，谁监督我训练啊？”
“你，放手欸，坏蛋……”智花看到远处，彦一还没走。
她已经领教过了，彦一捕风捉影的能力，那个「情报簿」上什么都敢写。
虽然在陵南高中，偷偷恋爱的学生也不在少数，但要是被教导主任知道了，可就糟了。
“这次不想放手了，智花。”颇有宣誓主权的样子。因为眼尖的仙道同样看到了彦一。
轻轻吻了一下智花的额头，一手拉着还没反应过来的智花，一手拎着鱼竿水桶，就往自己家走。
“生鱼片，烤鱼排、还是炖鱼汤，都可以，做给我吃。”
仙道盘算着，应该，大功告成了吧。以彦一收集信息的敏锐度，足够观察到两人间的亲密互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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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不对，你干嘛命令我？”
“好，好，请花厨娘做给我吃，今天折返跑第一名的我，想要这个奖励～”
“这态度才稍微对了嘛。”
智花只好祈祷彦一不要过分夸张地渲染，以及不要被教导主任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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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从最近开始，仙道不再称呼她为“高木同学”，而是唤她的名字“智花”。
一切变得密切的关系，都藏在变化的称谓中。
智花尝试着，叫出了仙道的名字：
“那个……阿彰……”
虽然曾经在心里、在梦里偷偷呼唤过很多遍的A-KI-RA，可当着仙道的面念出来这几个字符，还是有些许害羞。
他的名字，是像他本人一样闪亮的光，悦耳如林间吹过树叶的窸窣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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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一个简单的音节，就像是一记定心丸。
是仙道彰亲自给予的“女朋友”的证明，也许是怕女生觉得还不够，他的手又握紧了她一点。
那是她喜欢的男孩子，在牵着她的手，怎么舍得放开啊。
所以，智花轻轻挣脱出来一点，变成与他的手，手掌相合，十指相扣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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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风迎面吹来，和这微醺的初恋一起，让人陶醉其中。
原来湘南的夏天如此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