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契机

【2018年6月3日，日曜日，多云转雨】

电车一路向南，车轮与轨道撞击的声音，两旁不断倒退的建筑，容易把人的思绪拉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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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画里的世界，那么无忧无虑，真好。”

琉璃一边摆弄着自己的长发，用手指把发尾卷成小卷，一边想着，漫画女主同款的空气刘海，很适合自己这张鹅蛋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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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期的女孩子，总是容易因为各种鸡毛蒜皮跟家里产生矛盾，就比如昨天晚上，琉璃跟母亲因为学校的一些事情而吵架。

但想到今天是《灌篮高手》新编版发售的日子，琉璃心里的那些乌云，便随着车窗外的风景一起，飘向了脑后。

计划买完书之后，在湘南海岸多玩一会儿，所以选择坐最早一班的电车去镰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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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睡半小时哦～”坐在琉璃身旁的智花打了个哈欠。

160公分和169公分的身高差，智花的头一歪，靠在琉璃肩上继续补觉，正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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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正在热销中的漫画，东京市内的书店一样可以买到，

但总觉得，到故事的原型地神奈川县去买，才格外有意义。

这大概就是一种，人们所追求的，叫做仪式感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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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年前的漫画，在2018年人气依然不减当年。

车站旁的广告大屏上，是主角樱木花道身着队服的大型写真，他双手持球，使出全力向篮筐灌进去的画面感呼之欲出，向所有人昭告——“这场球赛全看我的啦”，分分钟把人引入对漫画剧情的遐想之中，聚集了不少漫迷拍照。

时隔多年，作者井上雄彦重新绘制的人物海报，还是那么栩栩如生、个性鲜明，就好像他们不是虚构的漫画主人公，而是真实存在的人。

排队来书店买《灌篮高手》的，大多数是三十多岁的职场人士，年轻人也以男生居多，

人群中的琉璃和智花，两个穿着早稻田附中校服的漂亮女生，是引人注目的存在。

尤其是，当后面还排着长长的队伍，两个女孩就已经买到漫画，收获了路人漫迷无数羡慕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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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花已经迫不及待拆开包装来看。

还学着女主角的口音，甜甜地说到：“琉璃同学，你喜欢篮球吗？”

“喜欢，就是不会打，只会看。”

琉璃嘟起小嘴，佯装生气看着好友，“我又不是运动健将。”——谁让自己空有169公分的身高，但却只喜欢看书和画画，不擅长任何体育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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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点上，琉璃是非常羡慕智花的。

智花从国中就参加了女子篮球队，是队里的主力，标准的Sports Girl，一直留着梨涡短发，干练又不失少女的可爱，一双大眼睛笑起来又超级迷人，要是拿漫画里面的人物做比喻，就彷佛湘北的经理人彩子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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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每当智花去篮球队训练的时候，琉璃通常是坐在教室里看漫画。

久而久之，漫画情节背得烂熟。

“不会打篮球，也不影响你是超级灌篮迷+三井寿头号迷妹啦。”

智花知道，琉璃最喜欢的角色，是那位三分神射手——三井寿。

“连我妈都说我，好像是从小就喜欢三井寿。”

“04年，爸妈带着我去看漫画的结局《十日后》，三井悔过流泪的那段，说我莫名其妙也哭了起来，还想要把手伸到黑板上替他擦眼泪……”

要不是父母亲口所说，琉璃自己是完全不信的，嘴里不免碎碎念：“要知道那时候，才3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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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花一脸「看透玄机」的表情，翻出漫画三井在安西教练前痛哭流涕的那一页，对琉璃说：

“大概是因为，你姓安西，三井是安西教练的爱徒嘛；我就不一样了，流川啊仙道啊那一类的花美男才是我的菜！”

“高～木～智～花！”琉璃一个白眼，“漫画看了10遍的人的喜欢，才比较深刻。”

俨然一副“我是真爱、你是花痴”的意思。

“起码我们，不会因为喜欢同一种男生而成为情敌，我们俩的审美差太多啦！”

“……你还真是，脑洞大开，居然会联想到这个方面。”

琉璃笑了，即使认识多年，智花也总有这种，让人眼前一亮的反差萌和新鲜的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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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天色一点点阴沉下去。

本来预报晚上才会下的雨，结果中午就下了起来。

两人去海边的计划只好暂时搁置，改去附近的MEET COFFEE喝下午茶。

智花边走路边看书的坏习惯依旧，

琉璃提醒智花，“看路啦，地很滑，一会儿滑倒我才不要扶你呢。”

但是五分钟后……

“哎呀。”不看路的智花还是被琉璃拉了一把，不然新买的漫画就要遭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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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有一个男生，看着两个女孩走远的背影，陷入了沉思，轻声道：

“安西吗？高木吗？”

男生开车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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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着舒服的沙发上，贪恋店里恰到好处的温度，两个女孩子在咖啡厅呆了足足3个小时。

外面的雨还是没有要停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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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花已经把整本漫画看完了，托着腮，不时发出感慨：

“流川好帅，打架也好帅！”

“仙道也好帅！怎么能这么迷人啊！”

而琉璃则是拿出随身带的素描本和铅笔，画完了几幅新画。

当智花在看到其中一幅画的瞬间，立马变成了花痴少女的星星眼。

一个温柔笑脸，

右手举起跟众人打招呼的样子，

加上冲天的刺猬头，

毫无疑问，就是漫画里姗姗来迟的仙道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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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猜，你还是更喜欢仙道同学。”琉璃端起桌上的果汁，跟智花的那杯轻轻碰了一下。

“哩哩酱！你最了解我了！这张送我！我最爱你了！”

智花举起仙道侧颜的这一张画，对着玻璃窗的方向细细端详，仿佛雨天的阴郁，都要在仙道的微笑中融化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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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好友，琉璃当然知道，高冷酷帅但沉默寡言的流川枫的吸引力，当然比不过人畜无害、阳光温柔的仙道同学。

毕竟自己也被仙道彰的初登场迷到不行，如果后面没有三井寿的浪子回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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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晚，到了必须要回家的时间了，两个人走出咖啡厅。

雨还在下。

对于穿着短裙和皮鞋的女高中生来讲，这样的天气真的不友好，稍不注意就会弄脏鞋袜。

琉璃拿出手机看了明天的天气预报，晴天。

这场雨后半夜就会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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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路上，智花还在观摩琉璃笔下众球员的颜。

后面的国中生边跑边闹，撞了智花一下，手里的漫画和素描一不小心飞了出去。

“啊！”

顺着智花的声音，琉璃看到她竟然越过了斑马线。

正值通勤高峰期，人多车多，这丫头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快跑两步追了上去，琉璃拉住她，却重心不稳，脚下一滑，两人双双跌在了斑马线上……

……

有急刹车的声音，

保险杠和躯体碰撞的声音，

周围人的惊呼……

漫画书逐渐被雨水浸湿，素描纸上的铅笔印记也逐渐消逝在积水里……

耳边似乎听到了救护车的声音……

在意识消失之前，琉璃最后想到的是：

真的不甘心，就这么死掉。

我们还没有遇到各自的仙道彰与三井寿，还不到17岁，还没有上大学，

就要先上天堂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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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年3月22日，日曜日，雨】

“琉璃，琉璃？”

谁在叫我，这里消毒水的味道好难闻啊……我还活着吗……智花呢……

意识慢慢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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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琉璃睁开了眼睛，在病床前的护士说道：

“安西小姐醒了。”

一位看上去很慈祥的中年妇女走上前，关切地询问道：

“琉璃，怎么样了？感觉好点了吗？有哪里不舒服吗？”

琉璃看着眼前的欧巴桑对自己一副关切的样子，

看着挺眼熟，好像是妈妈的同事吧。

回想起今天早上来神奈川，去买了漫画，然后发生了车祸。

这里，应该是距离事发地点最近的，野口综合病院。

看来脑子还是好使的，没有撞坏。

但是，这装修风格……好像还停留在20年前的审美啊，神奈川的医院，为什么比东京的要破旧好多啊？

“妈妈担心坏了，你都昏迷了好几个小时了，终于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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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聪慧博学理智从容如她，也被眼前人说的话吓到了。

这个女人，自称是“妈妈”？

我只是看你眼熟，你却要当我妈？

但当“妈妈”抱住自己时，琉璃的视线，扫到了病房门后的挂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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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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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重新审视着自己所处的环境：略显破旧的医院病房，天花板上悬挂的有着年代感的吊灯，还有护士服的装扮……

这很明显，不是2018年该有的样子。

还有，好像听到了智花的尖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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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借口去卫生间，打算去证实一下心中的猜测。

除了头有一点点疼，小腿有轻伤，还好，没有大碍。

走出病房，看到墙上的病号信息一栏赫然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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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西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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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属：安西光义，与病患关系：父女

安西光义……

琉璃反应过来，刚才那个看着眼熟、自称妈妈的女性，是灌篮高手里面的安西夫人！

“我成了安西教练的，女儿？”琉璃不自觉后退了两步，却不曾想踩到了后面人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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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看到，是一个中分头，长发及肩，大约180公分的高个子男生。

脸上贴着胶条，还戴着口罩，一副看上去不太好惹的不良少年模样。

但他在看着自己时，那眼神里的凌厉收敛了，变成了更多的疑问，甚至还有，关心？

虽然只是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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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扭过头去，似乎不想让琉璃看到他的模样，紧接着很快就离开了。

像是逃跑一样。琉璃有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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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再怎么难以置信，

可那双熟悉的剑眉星目，

曾看了几百遍、画了几百遍的，不是三井寿，是谁？

一场车祸，误打误撞地来到了，20多年前，灌篮高手的世界。

这个世界的今天是：

1992年3月22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