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路过一座庙

张明念参加完殿试就回了家，没有等放榜，满篇周归璨又怎么可能榜上有名呢？张公子回了家，张老爷看着眼前不成器的儿子，气血上涌，一口猩红吐出，便卧床不起，月余撒手西去，死前一直念叨着，情长误人。回家的张公子还是神魂颠倒，随意到处逛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那天，周家的女儿出嫁了，披红挂彩，好不热闹。张明念也站在人群中看，她今天太美了，美得不可方物。这和他想象的样子差不多，但牵她手送她上轿，骑着高头大马的是别的人。周归璨看到了人群中的张公子，他嘴巴开合仿佛在说什么，听不清，但已经不重要了。她盖上了红盖头，成了许家少奶奶。她以后是别人的人了，她给过他的，没给他的，都要给别人了。

张明念说的是那天他没说出来的话，“我骑着马来请你当我的夫人。”

再大的热闹，再浓的悲伤都会随着时间慢慢散去。张明念把生意交给了大姐与姐夫，埋头苦读，两耳不闻窗外事。准备下一次的殿试。人们眼中的张公子越发温柔，但也越让人觉得无法接近，他嘴角时常挂着笑，嘴角却是向下的，是苦笑。无奈日子还是一天一天过的。

大姐姐夫天天张罗着张明念的婚事，这家的千金，那家的小姐。每次张明念都会笑着感谢他们的好意，然后拒绝，用着耽误学业的借口。世界无限，装的下一方天地，心就只有那么小小的一块。

出发的那天，张明念白衣似雪，独自上了路。临行前一晚，张明念一个人走了一遍青石板铺成的道路，走过已经打烊的胭脂铺子，走过小河上的小桥，走到一处亭子，以前和她散步的时候，有时遇到雨天，便走到亭子里，并肩而立，看雨落，等雨停，也不说话，只是沉默。张明念到了亭子，恍惚着看到一个姑娘站在亭前，像是在等人。揉了揉眼仔细的看，亭子还是亭子，哪里来的什么姑娘。张明念在亭子里坐了一夜，临了在柱子上留下一句诗：当时共我赏花人，点检如今唯剩己。

张明念上了路，往京城赶去，有的遗憾弥补不了，有的遗憾，还是能弥补的。这一日，他走到了下雨山，三年前路过此地的他，哪有心情研究这奇怪的天气。岁月如梭，再来的时候，这已经多了一座躲雨庙。天也合适的下起了雨，反正时候尚早，就在房檐下躲一躲，也不必惊动主人家了。

张明念撑着伞，看着雨下，世间万物都会随着时光的流逝，变得物是人非，但这雨却不会，哪个地方的雨都一样，掉在人身上，让人一凉。渐渐的天黑了，雨却没有停的意思，庙里的和尚邀请张明念进去歇息，张明念也没有拒绝他的好意，进了屋，用了些简单的餐食，又搬了张凳子，坐在房檐下，看着这好像不会停的雨。

和尚听完张明念的故事，也不说话。两个人继续沉默着，就到了深夜，和尚安排张明念睡下，明天雨停了好继续赶路。

第二天一早，雨就停了，张明念昨夜睡得极香，像劳累了许久的人，终于能好好歇息一样。没看见和尚，但看到桌上留着一碗热粥，一封信。信上只有一句话：

“人生如似相以沫，世人皆如满天星。”

张明念把信收好揣着，喝完了粥，继续上路，此去，往北，前程似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