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诗与希望
赵俊马之前写的那首诗歌，王莉莉鼓励着他，寄到了豫南市广播电台“豫南夜话”节目，寄去后杳无音信。
他感觉自己的写作水平可能不行，就没有再关注过是否播出。但这颗希望的种子点燃了他创作的激情，心里有什么感想也随手拿起笔记到笔记本上。
这可能是他对生活的一种态度，不为别的什么，最起码可以激励着他不至于思想颓废。
当有些人解决了自身温饱的时候，总会有思想上的缺位，他就是那其中的一个，他想改变自己的人生，就要先改变自己的思想，他是这样想的，也准备这样做。
又一次太阳从东方升起，从赵俊马的宿舍窗户中投进一束耀眼的光。醒来一看时间，闹铃还没有响起，却已经睡意全无，他随口叫醒李明旭准备去上班。
他们都是从农村出来的，来到这个城市寻找一种生活的希望。自从李明旭当上贵宾楼经理助理后，晚上回到宿舍都会很晚；他们只有早上起床后能说上几句话。起床后在洗漱期间会简单的互相询问对方几句工作近况，就一起匆匆的上班去了。
今天起得稍早一些，洗漱完毕还有十分钟的时间，两人就坐到床上再聊几句。
李明旭询问完他和王莉莉的情况，突然说了句，“咱们也都老大不小了，在农村也该到结婚生子的年龄了”。
赵俊马不知道他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本想问问他和高欣欣处的怎么样了，还没有问出口，听到他说的这句话，也把准备问李明旭的问题咽进了肚里。
两人坐在床上沉默了几分钟，看看时间互相笑笑，一块儿走出了宿舍。
走到宾馆门口准备分开的时候，李明旭向他来了句：“晚上如果下班早，你和王莉莉就别吃饭了，高欣欣说了几天了，准备请咱们吃饭”，说完就匆匆地走了。
赵俊马没反应过来，也没好意思再问清楚，“嗯”了一声走向了二楼餐厅。
开完早班会，王莉莉神秘的喊他：“俊马，一会儿忙完来我房间一下”。
他开玩笑说：“咋了莉莉，捡到钱了，怎么说话神秘兮兮的”，王莉莉也没回答，匆匆的收拾房间去了。
早上雅间有几桌早餐，赵俊马帮传菜班上完小菜，准备完牛奶和豆浆，想找王莉莉去问问什么事儿，可看见她进到有早餐的房间帮忙去了，也没再喊她。
他忙完早餐去王莉莉的房间等她，王莉莉一进房间，激动地上前挽着他的胳膊说：“你猜我叫你干什么”？
他莫名其妙的摸着头，随口答道；“我怎么会知道，你快点儿说吧”。
王莉莉嘟囔着说：“你真没一点儿情趣，你的诗歌电台播出了，我天天熬到半夜十二点就为了听听播出没有，赵大诗人”。
他一听也激动得不行，“呵呵”地笑着说：“莉莉，辛苦你了，那电台说没说还什么时间播出”？他急切地问着。
“好像说今天下午两点重播”，王莉莉说完就匆匆地走了。
赵俊马坐在沙发上，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幻想着有一天也能写出自己的诗歌作品集，像诗人汪国真一样出书发行。
中午忙完，他飞速地向宿舍跑去。他听到了自己的诗歌在电台播出的一刹那，可再怎么也激动不起来。
电台编辑已经把他的诗歌改编了一大半，听起来怎么也不像他写的，早上那激动地心情也成了泄气的皮球，心里再也鼓不起劲儿来。
晚上客人不是太多，王莉莉的房间也没有接待客人，他们俩早早地就下班了。
赵俊马把高欣欣想请他们吃饭的事儿说给了王莉莉，她叹口气说：“我有次到贵宾楼餐厅帮忙，听一个和我要好的姐妹说了，高欣欣挺喜欢李明旭的，可李明旭就是以工作忙为由不表态，高欣欣也不气馁，天天地跟着李明旭身后屁颠屁颠的”。
她整理着自己的上衣接着又说道：“李明旭下班有时候早一点，高欣欣就跑他办公室和他聊得天昏地暗，也不管李明旭对她的态度如何”。
赵俊马听后忍俊不止地说：“走吧，到贵宾楼看他们下班没有”，拉着王莉莉向贵宾楼走去。
李明旭这边情况和赵俊马的餐厅情况一样，一到了春季客人都不是太多。宾馆领导已要求各餐厅主动出击，到各单位走走转转寻找客源。贵宾楼的王经理已经出去到各单位转好几天了，收效也不大。
李明旭已要求厨房加快创新菜品，不忙的情况下，由厨师长带几个厨师，到生意好的宾馆厨房调研，学习学习其他宾馆在餐饮淡季是怎样留住客人的。
李明旭正和他们在办公室说着话，办公室的门开了一条缝伸进了一个脑袋。赵俊马一看是高欣欣，高欣欣看办公室就他三人，大方地走了进来。
向站起的王莉莉拥抱过去亲热地说：“莉莉，可见着你了，你们今晚也不忙？我和李大经理说好几次了，准备请你们吃饭，他就是不急不躁的”。
王莉莉和高欣欣也寒暄几句，拉着她的手坐下听他们说话。
高欣欣看李明旭还没有走的意思，一看这形势急了，急切地说：“怎么不走呀！李明旭说你呢”？
赵俊马一听高欣欣这火暴脾气，憋着想笑不敢笑。就对李明旭说：“不忙的话走吧，欣欣的一片诚心，你不去我们去了啊”，他说着拉着他起身向外走去。
他们四个向商业街的夜市走去。高欣欣拉着王莉莉走在前面，赵俊马和李明旭走在后面。阳春三月的夜晚不冷不热，夜市摊上已经坐了不少吃烧烤的男男女女。
听别人说，夜市的老板晚上生意可赚钱了，为了争夺位置和客源，有时候会大动干戈。人呀！有句话不是说的好吗？“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是人们为了美好生活会付出不惜一切的代价的真实写照。
刚走到第一家的桌旁，高欣欣扭头喊他俩：“李明旭、赵俊马咱们就坐这家吧，这家的羊肉串烤的好吃”。
李明旭没说话，赵俊马接话说：“行啊，坐哪都行，你请客由你定”。
今晚高欣欣拿了一瓶白酒，她给王莉莉和自己拿了两瓶饮料。
赵俊马打趣说：“欣欣，今晚不喝两杯白的，你酒量真大啊，那天晚上把我俩都喝醉了”。
高欣欣笑着说；“从今天以后不喝了，不是有诗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吗”？
她说完，惹得赵俊马他们“哈哈”大笑。李明旭也放开了心事，热情的打开白酒给赵俊马倒上，高欣欣和王莉莉也是又说又笑，气氛就这样打开了。
高欣欣先点了四个菜，三十串儿羊肉串儿，四个人吃得喝的不亦乐乎。
吃完结束，高欣欣硬拉着王莉莉邀请着两个男士说：“咱们都一块儿去逛街去吧，我想买几件衣服去”。
李明旭不想去，扯了个理由说他俩没喝好，到宿舍再喝两杯去，高欣欣看着李明旭到小卖部买了几瓶啤酒和两个一次性杯子，买了两包花生米，也就不再邀请他俩了。
他们的的宿舍其实是四个人居住。邢伟一直在宾馆住，还有一个厨师已经成家了，偶尔会在下班晚的情况下住到宿舍，长时间只有他们两个人，住宿环境也相对宽松，不用担心打扰别人。
他们两个拿着酒进了宿舍，其实赵俊马也想问问李明旭，他和高欣欣的情况，正好今天是个机会。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连续喝了几杯啤酒，加上刚才一人半斤白酒，话匣子逐渐打开了。
他急切地问李明旭为什么对高欣欣的态度不冷不热，李明旭叹口气摇摇头，敞开心扉向他诉说着。
赵俊马猜的不错，原来李明旭的心里其实还是一直还惦记着家里的初恋女朋友。就是那年夏天他请赵俊马去豫南河堤，散心喝酒的那一次。
那一次李明旭心事重，没有再往深处说，他也没有往深处问，今天李明旭说出了他和那女孩的一切。
他的初恋叫康慧娟，就是原来他说的邻村女孩。康慧娟是他的中学同学，上中学那会儿，乡里也没有通到村里的公共汽车。每到节假日他俩就一起做伴上学和回家。
那时还小，也不知道什么是“恋爱”，反正是一来二去都感觉彼此挂念着对方，初中上完他俩因个人或家庭原因，都没有参加中招考试，就各自回家帮助父母劳动去了。
直到李明旭十六七岁，农村辍学的男孩女孩很早家里就张罗着介绍对象。
李明旭的父母也托媒人给他介绍了几个，他都不太愿意。他的父母着急了就摊牌说，现在农村的男孩子婚姻不敢耽误，你学也没上成，如果再耽误终身大事，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心里其实挂念着康慧娟，他也想去找她，但在农村只有请媒人上门说过的女孩，女方父母才认为作数。
有时候他只能骑着自行车假装从她家门口路过，才能和她见几次面说会儿话。现在父母为他的终身大事向他发难，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对父母说出他喜欢邻村同学康慧娟的实情，让父母找媒人说媒去。
他父母一听儿子有主见，但两家大人并不认识，就立马找来本村的媒人打听对方情况。媒人一听李明旭父母的来意，一口答应下来，第二天就托人去康慧娟家说媒去了。
当时康慧娟也被本村的媒人说过媒，她就是一直不愿意媒人介绍的对象。父母以为她相不中对方也就没有再强求。
李明旭村的媒人托着其他媒人关系到康慧娟家去说和时，她一听介绍的是李明旭家，爽快的就同意了。
她父母也不托李明旭家的底，左右为难，只得也托人打听了李明旭家的情况。反馈回来的信息说他家负担太重，到时候彩礼可能也拿不出多少，她父母一听反而心里不愿意了。
康慧娟说服父母，说自己先和李明旭处处再说，别人打听的不一定是真实情况。
她父母算是勉强同意了，不过让媒人传话给李明旭父母，到时候事儿成了，最少五万元彩礼。她还有个弟弟长大了娶媳妇也需要钱。李明旭的父母没敢把这话说给他，为了儿子的幸福就强忍着点头同意了。
李明旭和康慧娟真正成了恋人，俩人也不着急，情投意合的不断来往约会。眼看十八九了，康慧娟的父母有些着急。
有一次李明旭去找康慧娟一同到乡里去赶集，她的父母下了最后通牒。
她父母直截了当地说：“明旭啊，你们俩都老大不小了，也该到结婚的年龄了，回去给你父母商量着先办婚事吧，慧娟还有个弟弟，娶媳妇也需要钱，我们已经找媒人给你父母捎过话了，你回去问你父母钱准备得怎么样了”？
李明旭心里咯噔一下，开口问道：“叔，审儿，你们让我爹准备多少钱彩礼呀”？
康慧娟的父母相互看了一眼，她母亲说道：“怎么明旭，你父母没跟你说呀，我们闺女出嫁最少五万元彩礼，我们也是迫不得已呀！你看慧娟的弟弟才十三四岁，家里也就种这二亩地，我们哪有能力给他准备彩礼钱啊”！
李明旭望着眼泪丝丝的康慧娟，也没心情去乡里赶集了，骑着自行车向家里冲去。
他知道家里没有那么多钱，他哥哥前年结婚已经花去了家里大部分的积蓄。父亲曾给他透露过，现在农村信用社的存折上还给他留了一万元钱，是准备给他结婚用的。他知道家里种的地一年收成才几千块钱，这一万块钱也是父母省吃俭用存下来的。
康慧娟也逼着父母说非李明旭不嫁，能不能让父母再宽限几年，等李明旭家钱凑够了再结婚。
她父母坚决不同意，认为农村的姑娘不早找到人家，到时候李明旭不成，再找好人家就晚了。
他回家没敢再问父母，他知道父母的辛苦，如果想和康慧娟现在结婚就只有一条出路，那就是到信用社贷款。
可他不想让父母背这么大的债务，好几天在家都闭门不出。他母亲看出了情况，问他是不是对象父母说什么了，他只是摇摇头否认就不再说话了。
康慧娟趁着父母不在家，偷偷地去找过李明旭，和他商量着一起出去打工去，挣下钱给了父母他俩就结婚。李明旭盘算着也没有再好的办法，就准备和她悄悄地南下广州打工。
李明旭准备好行囊一个人先走路到乡政府汽车站等待康慧娟，一直等到下午也没见康慧娟的人影。只好又返回家中等联系到她再说。
结果等来的不是康慧娟，而是本村的媒人。媒人说康慧娟父母发现了她的举动，把她锁屋里好几天了，说李明旭他们两家也没下定钱，就算是他俩的事不成了；她父母已经托人给康慧娟找好了人家。
他也去找过她两次，可一次面也没见过。就先让家里找他在城里工作的表舅，帮他找个工作干着再说，李明旭经过表舅介绍就招工到了现在的宾馆。
后来听家里人说，康慧娟父母托人确实又给她介绍了一个在广州做生意的，那人已经离过一次婚。康慧娟死活不同意，可她母亲已经收了人家五万元彩礼钱，胁迫她如果不同意就跳井自杀。她被逼无奈，伤心欲绝的直接跟着那人去了广州。
李明旭知道康慧娟其实是喜欢他的，他也喜欢康慧娟。她是没办法才跟那那人走的，是他的无能才造成他和初恋天各一方的。
李明旭醉了，心也碎了，“呜呜”的哭起来，赵俊马听得也接不上话，连一句安慰他的话也没有，只是默默地陪着他。
因为李明旭的现在也许就是他赵俊马的将来。王莉莉的父母会同意让自己的闺女嫁给他这个漂泊在外无家无业的游子吗？
赵俊马为了缓解他们两个人的痛苦，开始不断地和李明旭碰着杯。
其实赵俊马是想让李明旭从过去的痛苦中解脱出来，认真地考虑一下高欣欣，结果自己也陷入这痛苦之中。
他镇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就直接劝他说；“过去的事就别提了，现在你过得也不挺好吗？其实高欣欣对你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高欣欣热情大方，敢作敢为的性格不正是你现在需要的吗”？
李明旭停止了抽泣，怔怔地看着赵俊马。他在李明旭痛苦的心里豁开了一个窟窿，窟窿外有一束光射进了他心里去。
赵俊马接着说：“可能你过去的感受，就是高欣欣对你现在的感受，你为什么不现在就敞开心扉接受她呢？也许她的母亲只看重她女儿的幸福呢”。
他沉默了，他可能曾经受到了一次心里的伤害，已经在内心筑起了一道墙。只要有一个人伸手把它推倒，就会再出现一片光明。
“我可以吗”？李明旭发出了自己的疑问。“你当然可以”，赵俊马兴奋地说。
李明旭笑了，笑的如这三月的春光一样灿烂。赵俊马却在心里又笑又哭，笑他现在的幸福，哭他将来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