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的定情信物还在吗？

1

那一年，M收到了一份定情信物。在一次旅游中认识一个男孩子后，加了QQ，那时候还没微信，两个人在QQ上聊得很热乎，但离男女关系总还有一段距离。2008年圣诞节那天，她突然收到一份礼物，一张贺卡和一只白色的小兔子玩偶。

M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接受他，毕竟不在同一个城市。如果贸然接受，不知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但看着可爱的小兔子玩偶，她还是决定和他试着发展一下。

然后两人相见，就那样，不咸不淡。那种淡淡的喜欢，谈不上多强烈。男孩子倒是很热心，时常来看她。有一天，他突然说，他辞职来到了她生活的城市。M想，既然都这样了，就试着接受吧。

两人正式恋爱了，那只小兔子，她摆在了显眼的位置，也算是两个人定情的一种信物吧。两年后，两个人结婚了。那只小兔子摆着总会惹上灰尘，她时不时拿出来清洗一遍。好在质量还不错，清洗了很多次后依然不显老旧。

后来M给他生了小兔子。孩子大了，也时常拿着那只白色小兔子玩。有的时候随便扔到床底下，但M总会找回来。

家里的物件越来越多，孩子的玩具、衣服，使空间日益拥挤，但那只小兔子也总会有着它的位置。这个小物件就这么永远存在这个家里，谈不上珍贵也说不上依恋，就那样成为两个人生活的必备品。

M开心地保留着这当年的定情信物。

2

这么多年了，他给你的定情信物还在吗？

它不是婚戒，那是你们决定在一起的见证；它也不是婚后的礼物，那是他给你的爱意。他对你刚刚有好感，但还在试探阶段，他给你的礼物可能是一本书，可能是一个玩偶，也可能是一块石头。

就像钱锺书所说的，在一本书里夹一张纸条，你来我往，那本书就成了定情信物一样。就像《紫钗记》中，李益和霍小玉，翩翩才俊与窈窕佳人邂逅于灯会、定情于花园，一枚紫玉燕钗即是见证，终是卿不负我、我不负卿。

《诗经》里说：“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可能因为某一句话，或者某一个物件，你决定去接受某个人。定情信物的可贵之处就在于，那是一种试探，你可以接受，也可以拒绝，可以把这信物当作纪念品，也可以随手扔掉。就算日后不能在一起，处理起来也毫不可惜。

还是爱情萌动的时候好呀，爱与不爱都还是由你支配。那种刚刚燃起的爱意，那种你觉得他会变得越来越好的期盼，那种没有身体接触但怀着期待的思念。一旦热恋了，有了身体接触，就想占有，就会嫉妒，就会痛苦，就会悲伤，就会牵挂，就会想一生一世。

3

在李碧华的《青蛇》中，许仙和白素贞的定情信物是一把伞。

白素贞和小青被吕洞宾做局吃了七情六欲仙丸之后，动了凡心，想要人世间平凡的爱，想在人间品尝男女之恋。

白素贞说：“你看，这里有一朵花，我说最爱的是那一朵。有一个人听见了，他自我身边走过去，慢慢儿摘取，替我戴起来，这真是人生难以形容的乐趣。”

内心起了涟漪，自然不会再安心修行。两人在西湖闲逛，遇上一个在嘈杂人群中读诗的美少年，那是许仙。白素贞的心就这样被吸引走了。白素贞和小青搭乘许仙的船。靠岸了，两个弱女子没有伞，而雨未停。许仙自然借予，小青道：“这伞相公明日来取回好了。”然后告诉了许仙地址。

“不管晴雨，准到。”

“风雨不改？”

“是。”

白素贞开始期盼。许仙真来了。白素贞道：“相公的伞，昨夜又借了给舍亲，因他赶路，故今仍没送来。”两人喝喝小酒，没再提那把伞。许仙告辞。

第二天，许仙又来取伞。这次白素贞留下了他，两人春宵一刻，小青只能在外面闲逛。

这伞，真是千古妙用的鹊桥。没有伞，哪有故事？——没有借口，哪有再会？一切都是原始而幼稚的，按捺不住的男欢女爱，心有灵犀。

许仙自然少不了那一生一世都待你好的承诺，说，我许仙永远不会有二志。可惜呀，最后他还是钟情于小青了。白蛇和青蛇为了许仙反目成仇。白素贞拿出的杀手锏是，“我怀了他的孩子了”。

小青只能退出，在一个星光灿烂的夜晚，她对着满天星起誓——我，永远，不再，爱，他。小青手中拿着一把利剪，无意识地，一下一下，活活把那把伞剪碎了。那紫竹柄、八十四骨的伞，一切的变故皆因为它。小青不愿意它在眼前招摇，把它剪成碎条，撒了一地，化作尘泥。

当由爱生恨，这定情信物也成了生生刺眼的东西，所以还是毁掉的好。后来许仙把白素贞出卖了，让法海抓住，镇压于雷峰塔下，而小青一怒之下，一剑刺杀了许仙。一段由伞而诞生的爱恋就此结束。

等雷峰塔倒掉了之后，白素贞又自由了。她再也不看一切的伞，一切的扇，一切的瓜皮小艇，一切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