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版序（1849年）

构成本书基础的大纲，是在准备三卷本《现代画家》的其中一个部分时写就的。^［1］我曾想将其写成更庞大的篇章；但就它们的实际作用而言，如果再晚些出版可能就会被抹杀，而非投入更多精力能增益其价值。在每个案例中由个人亲身观察获得的观点，其中部分细节甚至对经验丰富的建筑师也能有所助益；至于在这些细节基础上建立的观点，我必须做好犯下鲁莽错误的准备——这些鲁莽的错误，完全是因为笔者以假装教条的口吻来探讨一门他从未实践过的艺术所引起的。然而，人有时太想畅所欲言以至于无法保持静默，有时也因意志坚定而不会犯错；我不得不展示这种鲁莽；由于目睹我所热爱的建筑遭到破坏和忽视而感到十分难过，并被那些我难以喜爱的新建筑污染双眼，而不得不谦谨地对我不敢苟同的那些理论进行一番论争——这些理论毁掉了一些建筑，同时又错误地指导了另一些建筑的设计。同时，对我所建立的理论论据已不再过于小心谨慎。因为在对我们的建筑体系的反对和不确定之中，我认为所有积极的观点中有着许多值得感激之处——尽管其中也有很多观点是错误的——正如长在沙岸上的根基浅薄的芦苇也有其用处一样。

尤其要向读者道歉的是书中插图⁽¹⁾绘制的仓促和不完美。由于我必须将更重要的精力投入正文之中，因此图示仅用以例证我的观点——有时甚至完全未达到这个微小的目标；正文基本是在插图绘制之前写成的，有时天真地将对象描述为崇高或美丽，而我的插图所展现的却鄙陋不堪。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读者能更多对建筑本身表示赞美，而不是赞赏我的插图，我将不胜感激。

仅以插图的粗糙和鄙陋所允许展示的内容而言，它们无论如何仍有价值；或是对建筑关键部位的记忆的描绘，或是以我自己的理解（如铜版插图九和十一）以银版摄影术⁽²⁾放大或调整后的图像。不幸的是，铜版插图九中的地面至窗口的很长的距离，银版摄影部分甚至都模糊了；我无法确保任何一个马赛克细部的准确尺度，尤其是环绕窗口的那些，我认为在原始的建筑上，它们是以舒展的姿态雕刻的。但我仍准确地保持着大致的比例；柱身的螺旋是经过计算的，整体效果尽可能接近它自身，这是插图本身的目的所决定的。我可以确保其余部分的准确度，甚至石头上的裂缝和裂缝的数量；尽管插图本身并不严格，以绘画的特征来试图表达古老建筑实际的样貌，可能会损害它们在建筑学上的真实性，但它们不得不以如此偏颇的面目呈现。

在一些章节中所采用的表示剖面的字母标注，在参考图示中似乎有些含糊不清，但总体来说是出于方便的考虑。任何剖面方向的线条都标明了，如果该剖面对称，则由一个字母表示，如a；并且剖切面本身由同一字母加上划线表示，如ā。但如果该剖面不对称，它的方向则由两个不同的字母表示，a-a₂在其两个端部；实际剖切面由同一个字母加上划线表示，如ā-ā₂。

读者可能会惊讶于插图仅展示了如此少部分的建筑。但需要注意，正文章节主要用于阐述理论，每种理论由一到两个图例表示，而不是一篇关于欧洲建筑的论文；那些例子或来自我最钟爱的建筑，或来自那些我认为未受到应有重视的建筑学派。尽管由于个人观察的原因可能丧失一定的准确性，我也完全可以绘制更多埃及、印度或西班牙的建筑插图以佐证我阐述的理论，正如现在吸引了读者大部分注意力的意大利罗曼式或哥特式。但是我的个人喜好和经验，将我引入一条丰富变化的地理上的线以及沿线杰出的设计学派，它们像基督教建筑的一道很高的分水岭，从亚德里亚海⁽³⁾延伸到诺森伯兰海⁽⁴⁾，它的一侧是风格驳杂的西班牙学派，另一侧则是同样风格驳杂的德国学派：在这条链条的顶点和中央，我考虑首先由阿诺河谷区域⁽⁵⁾的城市群作为意大利罗曼式以及纯粹的意大利哥特的代表；威尼斯和维罗纳作为受拜占庭元素影响的意大利哥特的代表；鲁昂，以及相关的诺曼底城市——卡昂、巴约以及库唐斯，作为整个欧陆北部建筑从罗曼式到火焰式变迁的代表。

我本来希望能从我们早期的英国哥特式举出更多的例子；但在我们的大教堂寒冷的室内工作是不可能的，而欧洲大陆上的日常服务、照明和熏蒸消毒法，使它们的教堂十分安全。去年夏季，我进行了一系列英国教堂的朝圣之旅，从索尔兹伯里开始，在那里几天的工作导致了我衰弱的身体状态，我或许也可以将本文的短促和不完善归因于此。

注释

［1］过分延迟出版补充的篇章，确实是由于笔者认为他自己有十分的必要尽可能多地掌握中世纪意大利与诺曼底建筑的资料——因为目前这些艺术都在逐渐毁灭，它们将在修复人员能将其复原之前灭失。笔者最近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将教堂绘制成图像，而往往绘制了一侧，该建筑的另一侧就正在被拆除；笔者也不能承诺出版《现代画家》的结语的确切时间；他只能确保任何延迟都不是由于他自身的懈怠。

(1)　本书14幅原始插图为作者亲手刻印的铜版画。——译者注

(2)　由法国人达盖尔首创，1839年1月7日公布于世，在1860年左右被使用。这是摄影史上最早的具有实用价值的摄影法。这是一种显现在镀银铜版上的直接正像法，不能进行印放复制。它的基本方法是在抛光的铜版上镀银，并用碘蒸汽熏镀银面，使之产生具有感光性的碘化银。——译者注

(3)　Adriatico，亚德里亚海，地中海的一个大海湾。在意大利与巴尔干半岛之间。——译者注

(4)　诺森伯兰海指诺森伯兰郡附近海域。诺森伯兰郡为英国英格兰最北部一郡。首府纽卡斯尔。东临北海，北接苏格兰。——译者注

(5)　阿诺河为意大利托斯卡尼地区的河流，是意大利中部重要河流之一。阿诺河谷地区包括佛罗伦萨、恩波利和比萨等历史名城。——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