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燕子楼
我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走出这里了。离开莫柏村，我就从燕初一，变成了燕兮。
我去了很多地方，也看过很多好风景。但是那里的，跟家乡的，无法比拟。
我开始后悔，陷入自责。那本书告诉我，我不应该自责，我要高兴。我做了错事，如何能高兴得起来？
我把那本书丢了，可是每一次，它都能自己找回来。我在没有翻开它之前，能够控制得住自己不发狂。
一但我翻开它，就像撕开自己的疮疤，那么鲜血淋漓，那么令我无法接受。
我太坏了，我杀生，我作恶太多。书里的那些咒语，就像是束缚着我的绳索，令我喘不过来气。
我不想再那个样子了，我想摆脱这本破书。我把自己伪装成一个人畜无害的姑娘，我这样做的确得到了一些人的喜欢。
那本书就像是哈巴狗一样，不论我如何伪装，它就是会找到我，让我变成一个十恶不赦的人。
我在清除那些污浊肮脏的东西时，就遇见了一个法师。他不是多管闲事，我求他，收了我。
法师也很为难，我是一个人，不是妖怪，那本书的性质，他也拿捏不准，就把我带到一家客栈暂时安置。
他给那本书贴了符咒，这才没有继续影响到我。然后他检查我手臂上的神秘符号，就说那是世界上最恶毒的诅咒，没有任何解除的办法。
法师告诉我，我不会死，我不会老，也不会受伤，更加不会有什么危险。我会受尽，活着的每一天痛苦折磨。
燕子楼那个时候，法师还没有钱修，我也还是自由的。只是，那本书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为了那本书，我献出了自己最纯洁的东西，成为了兮夫人。许是我失去贞洁，那本书再也没有乱动过。
法师去了一个地方捉妖，在他回来的时候，他突然就有了很多钱。
他对外说是还俗，实际上还是守着清规戒律。燕子楼的建造图纸，还是他亲手画的呢。
趁着那本书没有任何异动，他就召集了很多人来修建燕子楼。给的工钱也很喜人，所以人多力量大，燕子楼原本要好几年的工期，辛苦忙活一年就修建好了。
燕子楼修好了，就要开始招人做伪装了。法师不能让人看出来，这个地方，是一个囚禁怪书的秘法阵。
又是半年，燕子楼，就成为一家名副其实的青楼，深受花街柳巷臭男人的喜爱。
法师在一个月圆之夜，送我进燕子楼。我一进去，就飞上最高的那一层，他说：“贫僧一定会尽力解除你与那本书的联系，到时候，你出来就没有什么事情了。”
我飞进那最高最豪华的一间房，住了下来，至于那本书，只有半本被封印在燕子楼地下。
另外半本，想必被法师拿去做研究去了。
我在燕子楼，能自由活动的地方不多，只在自己住的一层，要是下到其他楼层，铃铛一响，秘法阵发动，就会把我打回去。
那个要了我贞洁的男人，他会每一天都派人在河边放灯，我在窗口坐着就能看见那些灯，我就知道是他在想我。
在燕子楼和那些青楼因为战乱被废弃之后，其余楼层没有人了，我才能下去打扫卫生。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新帝登基了，在此处定都，修建皇城，大力发展民生。
燕子楼附近又热闹起来，忙着装修，招聘。
当有人进来燕子楼的时候，我听见那上楼的脚步声，就赶紧飞了上去，关好自己那一层的门。
“王上，听说这燕子楼，是一位富家公子为了小妾兮夫人所修建的。真是没有想到啊，经历百年，还能保存得这么完好，连一丝灰尘都没有。”走在王上身边的内侍低眉顺眼的介绍道。
王上穿着常服，衣服上绣了淡蓝色的木棉花，戴着一根玉簪子，脸上神情很是凝重，他左右环视四周没看见有人，就沉吟道：“兮夫人，据说有倾国倾城之貌，若不是如此，富家公子才不会深宠于她呢。”
他这个时候，绝对不会相信，兮夫人就在自己头顶的楼上，听着自己说那些话。
内侍接过话茬，道：“王上，这燕子楼，您也看过了，倒不如回宫去吧？各宫娘娘们，都还惦记着您呢。”
王上伸手抚过栏杆，感受着栏杆的纹理，再一松手，就见手里面干干净净，此处荒废已经有百年，到底是谁有那闲心会来打扫？会是传说中的兮夫人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生出了想要见到兮夫人的念头来。他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某种期待。
“走吧，今天出来玩，时间已经够久了。”王上心情愉悦的，扬起了嘴角，一张俊颜，顿时显得更加好看了。
在内侍的跟随下，他还没有走到燕子楼的中心，只是粗略的看了一下，就走了。
在这两个人离开以后，燕子楼，又再次归于平静。
我打开楼层的隔门，缓缓的落了下来，至地。我看着显得有些漆黑的大堂，伸手一挥，立马变得灯火辉煌起来。
有了灯火的照亮，大堂里面的黑暗被驱散。那些桌椅，早就被虫蛀了，遂清理走，此刻大堂显得很是空荡。
我缓缓的走进大堂，那舞台，只有纱帘还是完好的，多亏了我，日常保养啊，不然这里就得烂成一堆木头。
我踏上舞台，有种恍如隔世之感，没有想到啊，已经过去一百年了。法师他，还是没有想到办法，来救我么？
我起了要舞一曲的兴致来，遂出口道：“今日，我燕兮在此起舞，希望能借我的舞蹈传达出此时此刻的心情。”
燕子楼，漆黑了那么久，突然之间就亮了，引发很多人的关注。他们纷纷走了进去，受到了很好的接待，从一楼上了二楼。
在二楼的舞台上，有一清逸出尘的女子在舞蹈，随着那舞蹈达到高潮，他们也不由自主的沉浸在女子的世界里。
在那女子的舞蹈结束后，就有人回过神来惊呼：“她是兮夫人……”
在场的都是风月情场上的老手，自然不怕一个弱女子，他们都拿着酒杯朝着兮夫人走过去。
兮夫人美目流转，巧笑盈盈接过那些男人递过来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那些男人觉得兮夫人喝了一杯还不够，就接着给她灌酒。
兮夫人喝了很多酒，才把那些男人打发走。今夜，是属于她的，她要好好的度过，如此，燕子楼就响起了丝竹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