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二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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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命悬七日(二)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李老太爷不再一声不吭的盯着他了,终于开口问话:

“说吧,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你这个孽障,如果不老老实实的交代,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爷爷,我没有什么好交代的,以前我就找过您,说过我真实的想法,我们两人根本就不般配。我真心不想娶这个黑鬼,谁愿意要她,谁就娶了去。这样一个婆娘,我没法和她过日子,怎么能领出门?”

“大胆,放肆,你这个畜生。人家闺女哪一点配不上你,不就是比你大了三岁,皮肤黑了点。这些有什么问题,结了婚,不照样过日子。我们一辈一辈的人,不都是这么过来了。怎么到了你这里,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简直是乱弹琴,成何体统?”

“你还识文解字的,虽然没有考上秀才,好歹也算是个儒生了,就这么没有教养。还口口声声的喊人家黑鬼,简直是不懂规矩,无法无天,失了教养。”

老太爷转头看向富贵的父母,看到老太爷盛怒之下,就是借几个胆子,二老也不敢争辩。富贵的父亲瑟缩着身子,一边点头,一边小心的陪着笑脸。太夫人呢,更是不敢吱声,自从嫁到李府以来,她始终夫唱妇随,唯唯诺诺,李府上下,无论大事小情的,从来都只有李老太爷说话的份,还没有见她表过态呢。

“老太爷教训的极是,富贵这孩子,这次的确做得不对,您老打也打得,骂也骂的,我们做父母的保证没有不同意见,绝不袒护于他,这个还请您老放心。”

看到富贵的父母诺诺连声,完全出于至诚,老太爷这才略略的消了消气。毕竟也是七十多岁的人了,刚才气壮胸膛,他狠批了富贵,现在瞬间感觉有些累了。

他转身来到檀木方桌旁坐定,下人赶紧奉上茶水,老太爷呷了口茶,微微定了定神,继续开口道:

“富贵,说吧,你究竟打算怎么样?我听他们说,你不但把媳妇关进了柴房,还专门安排不让人送水送饭,你到底想做什么?你这个李家的冤家,我们是前世的仇人,你这是在往死里整。我们李家再家大业大,也顶不住你这个折腾法啊。”

“爷爷,奶奶,今天我爹娘也在这里,当着你们几位老人的面,我索性就把心里的话都亮出来,听完了,你们愿打愿骂,该杀该刮,我保证没有任何怨言。”

富贵的父亲气愤的说,

“你这个不孝的孩子,你怎么死牛蹄子不分丫,属犟驴的,一条道跑到黑啊。你这不是在惹爷爷生气吗,这是怎么跟爷爷和长辈说话。你不好好的想想,爷爷是为了谁,我们都是为了谁,不全是为了咱们老李家,为了你们将来能够幸福生活嘛。”

“爷爷,奶奶,爹娘,你们的心意,孩儿也明白,但是就凭着黑二姑这么个形象,她怎么能配得上咱们李家,你们为什么不为我考虑考虑,她嫁给我以后,在朋友面前,在街里乡亲眼里,大家会怎么看我,孩儿我的脸往哪里搁啊。”

听到这里,老太爷出声呵斥:

“胡说,一派胡言,简直就是狗屁不通。老话不是常说,丑妇人,丑妇人,丑妻近地家中宝啊。岂不闻,凡是长相奇异之人,必有奇异之处。更何况说,人家黑二姑也不丑啊,除了大你几岁,皮肤黑了点,我看没有任何毛病。”

“任凭你们说的天花乱坠,反正俺想不通,俺就是不想娶她,谁愿意要谁要吧。”

“放肆,胡扯,你这是说的什么狗屁话。于情悖离,于理不通。你这是要把我活活给气死啊。”

“还有,为了给你定下这门亲事,你知道我们费了多大的周章,花费了多少银子。你这个败家子,简直是好心当了驴肝肺。富贵啊,什么时候,你才能懂事,才能为我们老李家撑起这个家。可气死我了,我不想和你说了,我不想再对牛弹琴。”

随着话音刚落,老太爷就发出了剧烈的咳嗽声,家人赶紧拿出手绢给老太爷擦去嘴角的黏涎,富贵的父母赶紧靠上前来,发现老太爷的痰丝中,竟然有隐约可见的血丝。老两口大吃一惊,看来这次富贵把老太爷气的不轻啊。

转头看向富贵,老两口几乎异口同声的喊道:

“富贵,你这个不孝的畜生,看看你把爷爷给气的。你还不快来安慰一下爷爷,还在那里杵着干什么啊。你呀,你呀,什么时候才能让我们省点心啊。”

就在这时,只见老太爷“哎呀”一声背过气去。厅堂中人顿时乱做一团,家人赶紧去请郎中,丫鬟们则赶紧取来了参汤,富贵的父母迅速将老太爷放平了身子,轻轻拍打前心,捶打后背,丫鬟用调羹把参汤小心的给老太爷服下。太夫人在一旁紧张的直搓手,她也是干着急没有办法。

这个时候,就连刚才还振振有词,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富贵,也慌忙的走上前来,额角上顿时冒出了情急的汗珠。

看到富贵走上前来,老太爷又昏迷不醒,父母就气不打一处来。父亲指着富贵的鼻子骂道:

“富贵,你,你这个不争气的小冤家。我们也是前世欠了你的,这叫现世报啊。要是把爷爷气出个好歹来,我们可绝对饶不了你,你小子就给我等着,到时候再跟你算总账。”

富贵听了,也苦笑着无可奈何的耷拉着脑袋。他也没成想,能把老太爷气成这样。

就在众人紧张慌乱之际,郎中提着药箱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赶来了。幸亏郎中的药铺离着李府不是太远,家人一溜小跑就把郎中请来了。

郎中也姓李,祖上世代行医,尤其擅长针灸,凡是疑难杂症,一经他手,无不针到病除。四邻八庄的乡亲百姓都管他叫做“李一针”。

李郎中给老太爷号了脉,翻了翻眼皮,掰开嘴看了看舌苔,然后才说,万幸,大家不要担心,没有什么大事。老太爷刚才是气愤过度,急火攻心,因此晕厥过去了。

说完,他取出银针,在点着的酒精灯上燎了燎,找准了穴位,一针扎下去,然后手指轻轻捻动,直达穴位尽头。

片刻工夫,老太爷幽幽醒来。看到身边围着的众人,再看看李郎中,感觉就好像做了一个梦。

他内心着实很生气,为了富贵的这门亲事,可以说操碎了心,用尽了全部精力。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孙子六亲不认,香臭不分,还擅自做主,一意孤行,把老太爷的一片苦心当做了驴肝肺,怎么不让人生气,如何不叫人伤心。

看到老太爷醒来,众人这才稍稍放宽了心。郎中又让丫鬟给老太爷服用了参汤。又过了一会,老太爷已经基本恢复,虽然身体还有些虚弱疲惫,但是已无大碍。

老太爷安排人将郎中送走,然后回到椅子上坐定,语重心长的给富贵讲清楚迎娶黑二姑的前因后果,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个明白。

富贵听了,虽然心中还是不情不愿,但是看到爷爷的身体状况,想到老太爷用心良苦,自己再抗争,事情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他低下头想了想,对爷爷说:

“爷爷,我也理解您老和父母的苦衷,只是孙儿心里有这个过不去的坎。因为孙儿毕竟也要顾及到朋友和众人的看法,既然您老心意已决,我有这样一个提议,您看看行不行。”

“说吧,有什么想法,就全部说清楚。只要不是休妻,不再为难你媳妇,我们都答应你,满足你的要求。”

“我看这样吧,您不是总说这个黑二姑是个有福之人吗,既然孙儿已经把她关进了柴房,作出了这样的决定,断然不能立即悔改。现在,我们双方都各退一步,我定下七天期限。只要黑二姑不吃不喝,平安度过这七天七夜,我就认可她这个媳妇,以后也不会再为难她。如果她挺不过去,就该是天意如此,孙儿也无能为力。您老看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