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家
夜已深，天下着倾盆大雨，雷电交汇，营造了一种可怕的氛围。周周应该已经睡着了。我用钥匙打开了她的房间，确认了房间的窗户是关好的。周周特别害怕打雷声，小时候，一打雷她就会吓的跑到我怀里。我站在窗前，她睡得正香，丝毫没有受雷电的影响，仿佛身处另一个世界。
关好了衣柜未关的门，盖好了她身上的被子。身旁的狗子缩成一团，好似个绒球。看着她，我的心里有种莫名的悲伤，思考着自己所做事情的正确性。突然想起了她出生的时候，抱着她，她和其他孩子的不一样，一出生就在笑，笑的像个小天使，看着那双大眼睛，微微的笑，我也不由得跟着笑了起来，那是我一生中最欢乐的时候。生活的苦恼使我已经精疲力尽了，当有时候常常感觉自己失去努力的意义时，周周就像个偷心贼，能很快让我心甘情愿把心交给她，不仅是这样，她一眼就能看到我的烦恼。“没关系的，老爸，没什么大不了的”。简短的安慰是夏天沙漠的甘露，是极夜后的光明，总能让我找到继续的力量。在她面前，我不敢难过，她的笑一直都影响着我，从降生时候就开始了。
后来渐渐少了那种感觉，我那时已经无法改变家里的状况了，每次回家都特别害怕，家里不仅又光芒，也有明目张胆的黑暗，而且黑暗在吞噬光芒，我畏惧那黑暗，所以我选择了逃避，也只有那样才能拯救那个光芒。可悲的是：一年来，一家人竟没有好好在一起一天过。
“对不起，女儿，我必须那样做，你只要开心就好。”尽管心里说这样的话，还是无法掩饰自己对她的亏欠，每次想到她在梦里呼唤我，醒来又不能看见时，心里很难受。“周周，没关系的，爸爸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我看了看窗外，关上了房门。
经历一场大雨洗礼后的城市，街道变得非常干净，空气中有泥土的味道。
整整一个周，小灵都没有出现在学校，她请假了，偶尔我们又会在北山陵园相遇，她看上去状态不太好。遇见她时我都会想办法绕开。我变成了孤身一人，看着手上的那条手链，不，绝对不是一人。而从那晚后，老爸每天都回来的特别早，要么九点，要么十点，早上出门前为我做好了早餐，他是发现了什么吗？那可能是我这段时间最高兴的事了。生活已经很糟糕了，拜托，伟大的神明，不要再改变什么了，就这样一直下去吧。
星期一的早晨，地板被拖得很干净，新鲜的空气在屋内屋外自由的流动，晴朗的天气让人心里都感到舒缓。桌子上摆好了早餐，红枣莲子小米粥、鸡蛋火腿三明治、小米粥、双色黄油面包，那有两瓶牛奶。“老爸这是把我的饭量想的有多大呀？这么多这么吃的下哦。”嘴上虽然在抱怨，心里却开心的不得了，“好久没有吃过像样的早餐了”。
我正在吃着，听见有人敲门。开门一看。微胖的身材，一身正装，戴着金丝眼镜的女人站在我面前。“萱悦，有没有想我呀？”
“妈妈，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明天嘛？”
妈妈进了门，又是那熟悉的动作，洗手，又洗脸。看见这一幕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我已经能想象到接下来的事情了。
“提前了，这几个周过得怎么样？学习有没有下降？补习班有没有按时去上？……”
她那咄咄逼人地气势人我害怕，一连串的问题，我不知道回答哪个。
“妈妈刚下飞机一定很累，先吃饭再去睡会觉吧，我去上课了，拜拜。”
没等她回过神，我拎起书包就已经跑了。“饭团”叫了两声，它在说“路上小心。”
下午，站在楼下，环视四周，小区真是安静，明明有几百住户，却听不见一点声音，城市里的静寂带着一种凄凉。
那天，整体来说，我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毕竟爸妈都会回来了，学校里也没发生什么不开心的事。来到门前，本想开门，听见屋里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你说你还想做什么？让你辞职你不辞职，这么多个月你在家几天，和我赌气没关系，至少也要想想萱悦吧，竟然连我出差了也不回来，你也配……”
“妈妈，你在和谁痛电话呀？”
我开了门，妈妈马上把电话挂断了，然后便是慌忙的解释。
“没，一个同事，我让他办点事，他没办好，就说了他两句。”
“哦不过，妈妈扯谎的能力很不如我哟”
“哈哈，什么？萱悦你还是先吃饭吧，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呢，所以没做饭，我们定外卖吧，想吃什么，我这就下单。”
“不用了，外卖我已经吃腻了，再吃会吐的，况且我只是回来拿点东西，马上就走。”
那时我第一次正面对视她，也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表现得那么害怕。我走回了房间。
今晚是一个星光璀璨的一晚，走在放学的路上，头顶有很多星，又大又亮，很久没有这样的天气了。那神秘的地方让人向往，“爷爷，你正在看着我吧，你放心吧，我会好好活下去的”。这是我真正意义上对未来充满了希望，从失望到希望，也是一个过得很快的过程，不注意就会错过其中的精彩部分。
“祷砝，祷砝，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哟？”
“哦，在听，在听。”
阿睿的话打断了我。没办法，谁让那地方那么吸引我了。
“在听吗？根本就没有，是吧？学委。”
“算了，反正他都是这样的。”
“哈哈，抱歉，你想问我什么？阿睿。”
他一个白眼，那种被友情包围的感觉又回来了。我笑着问他。
“我想问你，以后打算去哪里，做什么。”
“啊，现在说这个是不是太早了？”
“不早了哟，现在都高二，也该想想高考后去哪里了？”
关于未来，我没有思考过，以前就只想和爷爷待着一起，至于要做什么，想做什么，或是成为什么样的人，这些问题都没有想过，实际上，连自己都不知道人生会怎样发展，未来充满了不确定。我心里只想暑假去与她相见。
“我还不知道，你们呢？你们要去哪里？”
“我想考到省外的大学里去，想学偏理科的专业，以后做个科学家，哈哈，不过，只是希望罢了。”
阿睿一直对自己的未来有明确的规划，尽管平时有点调皮，学习却一直没有落下，成绩向来都在班级前列。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梦想。有梦想真好。
“至于我嘛，我可能会留在省内，以后可能会从事教育，或者是写作方面，如果有能力，我想去西部工作，最好是偏远一点的乡下，像达尾镇一样，也说不定我会再回到这里来。”
优彤的梦想倒是我挺喜欢的，想想，如果以后和她能一起工作，那是多么的美好呀。
“学委干嘛要想留在农村，难道你不想换一种生活环境吗？”
“想呀，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想在农村工作呀！”
“奇怪了，学委不是从小就在玉河镇长大吗？”
优彤有点紧张，说话很不自然。
“对呀，是这样的，没错，不说这个了，你们看张婶家那片田里有好多萤火虫呀。”
微风拂过，青蛙在水田里跳来跳去，不时，跳到路上，把过往的学生吓一大跳。萤火虫的光点亮一片片农田，尽管微不足道，也能让人欣喜。镇上的居民睡的越来越晚，想必是到来农忙的时候了，大家都格外珍惜时间。路上家家都亮着灯，开着门，有的小孩在路上相互追赶，镇子不那么死寂。
“是你们三个呀，下自习啦？”
“对呀，刘叔，最近挺忙的呀？”
说来也怪，不仅是刘叔，至从爷爷去世后，镇上的人都像变了一个人似得，变得很友情，很热情，见到我也会和打招呼，学校的同学和过去相比，也判若两人。不管是什么原因，能看见大家变成这样，我也是非常高兴的。
我们在这镇上长大，小镇也在夜空下生长。
夜空里没有一颗星星，我独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夏天已经来了，今天温度非常高，即使是晚上空气也带着大量热能，可我感觉不到，内心有些寒冷。
回到家后，妈妈在写工作报告，报告下还压着什么东西。妈妈又变得很严肃，那张脸又回来了。
“萱悦，李老师说你在我没在家的三个周里，你竟然没有去补习班，这是怎么回事？钱都交了，你却不去，这不是浪费吗？”
“我一开始就没想要报什么补习班，况且那个老师讲得还没我们老师讲得好。”
“你是在怪我吗？可我不也是为了提高你的成绩吗？你得考上清华才可以的，你看看你表哥，去年考了……”
妈妈又说着没用的话，我没有说话，她一口气说了5分钟，然而我没有听见一句。
“那钢琴、书法课是不是也没……”
她正在说，老爸开门进来了，他看上去很累，衣服依然很脏，满是污渍。
“你身上是什么？那么脏，快去把衣服换了，脏死了，也不怕别人笑话。”
老爸看见妈妈，作出一副很惊讶的表情，他点了点头，就转身走进了他睡觉的房间。
“喂，你不洗澡吗？那么脏。”
妈妈还是一副很嫌弃的表情。
我吃完了饭，爸爸才浴室走了出来。
“你怎么回来了？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我死了吗？我这么就不能回来了，这房子是我花钱买的。你是不是……”
妈妈的话火药味十足，看见我在旁边，妈妈也就停了下来。
“是不是没吃饭？冰箱里还有菜。”
“不用，我吃过了。”
爸爸对着我笑了笑。然后我们一家人在看电视，很久没有这样了。过程中都没有说话。到了十点半我回了房间。客厅里只有电视的声音，他们依旧没有说话。写完作业，爸妈已经去睡觉了。白导凡说了他今天发生的事，看上去很开心，应该已经从爷爷去世的悲痛里走出来了。这样，真好，我就不用为他担心了。他问了我的情况，我和他说了学校发生的趣事，但笑得更开心了，像个小孩，他从没这样过。他还是了我们的约定，听上去他很想早点见到我，的确，我也想见到他。快了，快了，很快了。
写完日记后我就睡了，很久没在1点之前睡了。老爸睡觉前还让我早点休息，不要熬夜。这样的生活还是非常棒的，我很满意。
梦里，一个仙境，那个男生，对，就是他，在一条路的尽头站在，无数道光照在路上，周围上浩瀚的大海，海水冲到我的脚下。我站在路的中央，他就在里我50米的地方，我能清楚的看见他的笑容，天啊，我要融化了。一男一女手拉着手从我身边走过，他们边说边笑，熟悉的背影，熟悉的声音，我拼命回想，可怎么也想不起来。他们走过了对面的他，走到他身后的一片星海里去，极光在里面飘动，太美丽了。看见他我哭了起来，我跑了起来，他却在后退。我离他越来越远。巨浪飞起，马上就要淹没这条路了。我紧紧看着他，他看着我。“不要，请让我触碰你的身体，我只是想认识你。”我用尽全身的力量呼唤他的名字，“白祷砝”。海水淹没了一切，我堕入了深海，我无法呼吸，我努力挣扎，却沉的越来越快。
“啊……”我从梦里醒来，嘴巴在大大的呼吸，呼吸的很急促，脑子还在回想梦里的情景，很快又全都忘记。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绝对不会这么做的，绝对不会。”
“我已经受不了了，求你放过我吧。”
“不可能，你只能听我的。我不会同意离婚的”。
我被客厅里爸妈的声音，“离婚”，我急忙下床，偷偷打开门，看见客厅里被弄的乱糟糟的，沙发垫掉在地上，装饰的玩偶洒满一地，还有客厅里的其他东西。
“你小声点，别把周周吵醒了。”
“你还怕吵醒她吗？我看你就是想让她醒，瞧这地上的一切。”
“总之我必须和你离婚，你知道我活得有多痛苦吗？快把离婚协议签了，再也受不了。”
老爸眼中带着泪水，妈妈双手抱肩，眼中充满愤怒。
“不可……”
“为什么要离婚？”
我冲了出去，他们惊讶的看着我，我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