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释槛囚鲍叔荐仲 战长勺曹刿败齐
却说鲁庄公得鲍叔牙之书，即召施伯计议曰：“向不听子言，以致兵败。今杀纠与存纠孰利？”施伯曰：“小白初立，即能用人，败我兵于乾时，此非子纠之比也。况齐兵压境，不如杀纠，与之讲和。”时公子纠与管夷吾、召忽俱在生窦，鲁庄公使公子偃将兵袭之，杀公子纠，执召忽、管仲至鲁。将纳槛车，召忽仰天大恸曰：“为子死孝，为臣死忠，分也！忽将从子纠于地下，安能受桎梏[1]之辱？”遂以头触殿柱而死。管夷吾曰：“自古人君，有死臣必有生臣。吾且生入齐国，为子纠白冤。”便束身入槛车之中。施伯私谓鲁庄公曰：“臣观管子之容，似有内援，必将不死。此人天下奇才，若不死，必大用于齐，必霸天下。鲁自此奉奔走[2]矣。君不如请于齐而生之。管子生，则必德我。德我而为我用，齐不足虑也。”庄公曰：“齐君之仇，而我留之。虽杀纠，怒未解也。”施伯曰：“君以为不可用，不如杀之，以其尸授齐。”庄公曰：“善。”公孙隰朋闻鲁将杀管夷吾，疾趋鲁庭，来见庄公曰：“夷吾射寡君中钩，寡君恨之切骨，欲亲加刃，以快其志。若以尸还，犹不杀也。”庄公信其言，遂囚夷吾，并函封子纠、召忽之首，交付隰朋。隰朋称谢而行。
却说管夷吾在槛车中，已知鲍叔牙之谋，诚恐：“施伯智士，虽然释放，倘或翻悔，重复追还，吾命休矣。”心生一计，制成《黄鹄》之词，教役人歌之。词曰：
黄鹄黄鹄[3]，戢[4]其翼，絷[5]其足，不飞不鸣兮笼中伏。高天何跼兮，厚地何蹐！丁阳九兮逢百六[6]。引颈长呼兮，继之以哭！黄鹄黄鹄，天生汝翼兮能飞，天生汝足兮能逐，遭此网罗兮谁与赎？一朝破樊[7]而出兮，吾不知其升衢[8]而渐陆[9]。嗟彼弋人[10]兮，徒旁观而踯躅[11]！
役人既得此词，且歌且走，乐而忘倦。车驰马奔，计一日得两日之程，遂出鲁境。鲁庄公果然追悔，使公子偃追之，不及而返。夷吾仰天叹曰：“吾今日乃更生也！”行至堂阜[12]，鲍叔牙先在，见夷吾如获至宝，迎之入馆，曰：“仲幸无恙！”即命破槛出之。夷吾曰：“非奉君命，未可擅脱。”鲍叔牙曰：“无伤也，吾行且荐子。”夷吾曰：“吾与召忽同事子纠，既不能奉以君位，又不能死于其难，臣节已亏矣。况复反面而事仇人？召忽有知，将笑我于地下！”鲍叔牙曰：“成大事者，不恤小耻；立大功者，不拘小谅[13]。子有治天下之才，未遇其时。主公志大识高，若得子为辅，以经营齐国，霸业不足道也。功盖天下，名显诸侯，孰与守匹夫之节，行无益之事哉？”夷吾嘿然不语。乃解其束缚，留之于堂阜。
鲍叔遂回临淄见桓公，先吊后贺。桓公曰：“何吊也？”鲍叔牙曰：“子纠，君之兄也。君为国灭亲，诚非得已，臣敢不吊？”桓公曰：“虽然，何以贺寡人？”鲍叔牙曰：“管子天下奇才，非召忽比也，臣已生致之。君得一贤相，臣敢不贺？”桓公曰：“夷吾射寡人中钩，其矢尚在。寡人每戚戚于心，得食其肉不厌，况可用乎？”鲍叔牙曰：“人臣者各为其主。射钩之时，知有纠不知有君。君若用之，当为君射天下，岂特一人之钩哉？”桓公曰：“寡人姑听之，赦勿诛。”鲍叔牙乃迎管夷吾至于其家，朝夕谈论。
却说齐桓公修援立之功，高、国世卿，皆加采邑。欲拜鲍叔牙为上卿，任以国政。鲍叔牙曰：“君加惠于臣，使不冻馁，则君之赐也！至于治国家，则非臣之所能也。”桓公曰：“寡人知卿，卿不可辞。”鲍叔牙曰：“所谓知臣者，小心敬慎，循礼守法而已。此具臣[14]之事，非治国家之才也。夫治国家者，内安百姓，外抚四夷，勋加于王室，泽布于诸侯，国有泰山之安，君享无疆之福，功垂金石[15]，名播千秋。此帝臣王佐之任，臣何以堪之？”桓公不觉欣然动色，促膝而前曰：“如卿所言，当今亦有其人否？”鲍叔牙曰：“君不求其人则已，必求其人，其管夷吾乎？臣所不若夷吾者有五：宽柔惠民，弗若也；治国家，不失其柄[16]，弗若也；忠信可结于百姓，弗若也；制礼义可施于四方，弗若也；执枹鼓立于军门[17]，使百姓敢战无退，弗若也。”桓公曰：“卿试与来，寡人将叩其所学。”鲍叔牙曰：“臣闻贱不能临贵[18]，贫不能役富，疏不能制亲[19]。君欲用夷吾，非置之相位，厚其禄入，隆以父兄之礼不可。夫相者，君之亚也[20]，相而召之，是轻之也。相轻则君亦轻。夫非常之人，必待以非常之礼，君其卜日而郊迎[21]之。四方闻君之尊贤礼士而不计私仇，谁不思效用于齐者？”桓公曰：“寡人听子。”乃命太卜择吉日，郊迎管子。鲍叔牙仍送管夷吾于郊外公馆之中。至期，三浴而三衅之[22]。衣冠袍笏，比于上大夫。桓公亲自出郊迎之，与之同载入朝。百姓观者如堵，无不骇然。史官有诗云：
争贺君侯得相臣，谁知即是槛车人。
只因此日捐私忿，四海欣然号霸君。
管夷吾已入朝，稽首谢罪。桓公亲手扶起，赐之以坐。夷吾曰：“臣乃俘戮之馀，得蒙宥死，实为万幸！敢辱过礼？”桓公曰：“寡人有问于子，子必坐，然后敢请。”夷吾再拜就坐。桓公曰：“齐，千乘之国，先僖公威服诸侯，号为小霸。自先襄公政令无常，遂搆大变。寡人获主社稷，人心未定，国势不张。今欲修理国政，立纲陈纪，其道何先？”夷吾对曰：“礼、义、廉、耻，国之四维[23]。四维不张，国乃灭亡。今日君欲立国之纲纪，必张四维，以使其民。则纪纲立而国势振矣。”桓公曰：“如何而能使民？”夷吾对曰：“欲使民者，必先爱民，而后有以处之。”桓公曰：“爱民之道若何？”对曰：“公修公族，家修家族[24]，相连以事，相及以禄，则民相亲矣。赦旧罪，修旧宗，立无后，则民殖[25]矣。省刑罚，薄税敛，则民富矣。卿建贤士[26]，使教于国，则民有礼矣。出令不改，则民正矣：此爱民之道也。”桓公曰：“爱民之道既行，处民之道若何？”对曰：“士、农、工、商，谓之四民。士之子常为士，农之子常为农，工、商之子常为工、商，习焉安焉，不迁其业，则民自安矣。”桓公曰：“民既安矣，甲兵不足，奈何？”对曰：“欲足甲兵，当制赎刑：重罪赎以犀甲[27]一戟，轻罪赎以
盾[28]一戟，小罪分别入金，疑罪则宥之，讼理相等[29]者，令纳束矢[30]，许其平[31]。金既聚矣，美者以铸剑戟，试诸犬马。恶者以铸锄夷斤
[32]，试诸壤土。”桓公曰：“甲兵既定，财用不足如何？”对曰：“销山[33]为钱，煮海为盐，其利通于天下。因收天下百物之贱者而居[34]之，以时贸易。为女闾[35]三百，以安行商。商旅如归，百货骈集，因而税之，以佐军兴。如是而财用可足矣。”桓公曰：“财用既足，然军旅不多，兵势不振，如何而可？”对曰：“兵贵于精，不贵于多；强于心，不强于力。君若正卒伍，修甲兵，天下诸侯皆将正卒伍，修甲兵，臣未见其胜也。君若强兵，莫若隐其名而修其实。臣请作内政而寄之以军令焉。”桓公曰：“内政若何？”对曰：“内政之法，制国以为二十一乡。工商之乡六，士[36]之乡十五。工商足财，士足兵。”桓公曰：“何以足兵？”对曰：“五家为轨，轨为之长。十轨为里，里设有司。四里为连，连为之长。十连为乡，乡有良人焉。即以此为军令。五家为轨，故五人为伍，轨长率之。十轨为里，故五十人为小戎，里有司率之。四里为连，故二百人为卒，连长率之。十连为乡，故二千人为旅，乡良人率之。五乡立一师，故万人为一军，五乡之师率之。十五乡出三万人，以为三军。君主中军，高、国二子各主一军。四时之隙，从事田猎：春曰蒐，以索不孕之兽；夏曰苗，以除五谷之灾[37]；秋曰
，行杀以顺秋气；冬曰狩，围守以告成功，使民习于武事。是故军伍整于里，军旅整于郊[38]，内教既成，勿令迁徙。伍之人祭祀同福，死丧同恤，人与人相俦[39]，家与家相俦，世同居，少同游。故夜战声相闻，足以不乖[40]，昼战目相识，足以不散，其欢欣足以相死。居则同乐，死则同哀，守则同固，战则同强。有此三万人，足以横行于天下。”桓公曰：“兵势既强，可以征天下诸侯乎？”对曰：“未可也。周室未屏[41]，邻国未附，君欲从事于天下诸侯，莫若尊周而亲邻国。”桓公曰：“其道若何？”对曰：“审吾疆埸，而反其侵地，重为皮币以聘问，而勿受其资，则四邻之国亲我矣。请以游士八十人，奉之以车马衣裘，多其资帛，使周游于四方，以号召天下之贤士。又使人以皮币玩好，鬻行四方，以察其上下之所好。择其瑕者[42]而攻之，可以益地；择其淫乱篡弑者而诛之，可以立威。如此，则天下诸侯，皆相率而朝于齐矣。然后率诸侯以事周，使修职贡，则王室尊矣。方伯之名，君虽欲辞之，不可得也。”桓公与管夷吾连语三日三夜，字字投机，全不知倦。
桓公大悦。乃复斋戒三日，告于太庙，欲拜管夷吾为相。夷吾辞而不受。桓公曰：“吾纳子之伯策。欲成吾志，故拜子为相。何为不受？”对曰：“臣闻大厦之成，非一木之材也；大海之润[43]，非一流之归也。君必欲成其大志，则用五杰。”桓公曰：“五杰为谁？”对曰：“升降揖逊，进退闲习[44]，辨辞之刚柔，臣不如隰朋；请立为大司行[45]。垦草莱，辟土地，聚粟众多，尽地之利，臣不如宁越；请立为大司田。平原广牧，车不结辙[46]，士不旋踵[47]，鼓之而三军之士，视死如归，臣不如王子成父；请立为大司马。决狱执中，不杀无辜，不诬无罪，臣不如宾须无；请立为大司理。犯君颜色，进谏必忠，不避死亡，不挠[48]富贵，臣不如东郭牙；请立为大谏之官。君若欲治国强兵，则五子者存矣。若欲霸王，臣虽不才，强成君命，以效区区。”桓公遂拜管夷吾为相国，赐以国中市租一年。其隰朋以下五人，皆依夷吾所荐，一一拜官，各治其事。遂悬榜国门，凡所奏富强之策，次第尽举而行之。
他日，桓公又问于管夷吾曰：“寡人不幸而好田[49]，又好色，得毋害于霸乎？”夷吾对曰：“无害也。”桓公曰：“然则何为而害霸？”夷吾对曰：“不知贤，害霸；知贤而不用，害霸；用而不任[50]，害霸；任而复以小人参之，害霸。”桓公曰：“善。”于是专任夷吾，尊其号曰仲父[51]，恩礼在高、国之上。“国有大政，先告仲父，次及寡人。有所施行，一凭仲父裁决。”又禁国人语言，不许犯夷吾之名，不问贵贱，皆称仲，盖古人以称字为敬也。
却说鲁庄公闻齐国拜管仲为相，大怒曰：“悔不从施伯之言，反为孺子所欺！”乃简车蒐乘，谋伐齐以报乾时之仇。齐桓公闻之，谓管仲曰：“孤新嗣位，不欲频受干戈，请先伐鲁何如？”管仲对曰：“军政未定，未可用也。”桓公不听，遂拜鲍叔牙为将，率师直犯长勺[52]。鲁庄公问于施伯曰：“齐欺吾太甚，何以御之？”施伯曰：“臣荐一人，可以敌齐。”庄公曰：“卿所荐何人？”施伯对曰：“臣识一人，姓曹名刿，隐于东平[53]之乡，从未出仕。其人真将相之才也。”庄公命施伯往招之。刿笑曰：“肉食者无谋，乃谋及藿食[54]耶？”施伯曰：“藿食能谋，行且肉食矣。”遂同见庄公。庄公问曰：“何以战齐？”曹刿曰：“兵事临机制胜，非可预言，愿假臣一乘，使得预谋于行间。”庄公喜其言，与之共载，直趋长勺。
鲍叔牙闻鲁侯引兵而来，乃严阵以待。庄公亦列阵相持。鲍叔牙因乾时得胜，有轻鲁之心，下令击鼓进兵，先陷者重赏。庄公闻鼓声震地，亦教鸣鼓对敌。曹刿止之曰：“齐师方锐，宜静以待之。”传令军中：“有敢喧哗者斩。”齐兵来冲鲁阵，阵如铁桶，不能冲动，只得退后。少顷，对阵鼓声又震，鲁军寂如不闻，齐师又退。鲍叔牙曰：“鲁怯战耳。再鼓之，必走。”曹刿又闻鼓响，谓庄公曰：“败齐此其时矣，可速鼓之！”论鲁是初次鸣鼓，论齐已是第三通鼓了。齐兵见鲁兵两次不动，以为不战，都不在意了。谁知鼓声一起，突然而来，刀砍箭射，势如疾雷不及掩耳，杀得齐兵七零八落，大败而奔。庄公欲行追逐，曹刿曰：“未可也，臣当察之。”乃下车，将齐兵列阵之处，周围看了一遍，复登车轼[55]远望，良久曰：“可追矣。”庄公乃驱车而进，追三十馀里方还，所获辎重甲兵无算。不知后事如何，再看下回分解。
[1] 桎梏（zhì ɡù志故）：刑具。桎，脚镣。梏，手铐。
[2] 奉奔走：指受人驱使，供人奴役。
[3] 黄鹄（hú胡）：黄色天鹅，能高飞。
[4] 戢（jí及）：收敛，收拢。
[5] 絷（zhí执）：束缚。
[6] “丁阳九”句：指遭逢厄运。丁，遭遇。阳九，九为奇数，属阳，代表阳数中灾厄。百六，六为偶数，属阴，百六为阴数极点，代表阴数中灾厄。
[7] 樊：笼子。
[8] 升衢：树木交错叫衢。升衢，飞出林木之上。
[9] 渐陆：出《易经》“鸿渐于陆”。乃进而得高之象，意指黄鹄展翅，逐渐高飞。
[10] 弋（yì义）人：射鸟的人，即猎人。弋，捕鸟工具。以绳系箭而射。
[11] 踯躅（zhí zhú直竹）：踏步不前，徘徊不进。
[12] 堂阜：春秋时齐邑名。在今山东蒙阴县西北。
[13] 小谅：小信。
[14] 具臣：备位充数，守成而无创造的臣子。
[15] 金石：金指钟鼎之类，石指碑碣之类，古人常于其上镌刻文字，以颂功纪事，垂示千古。
[16] 柄：根本。指大政方针。
[17] “执枹（fú佛）鼓”句：站在军营门口敲着大鼓。古时作战，击鼓以示进军。枹，即鼓槌。
[18] 贱不能临贵：指无官位的人不能驾凌于有官职的人之上。
[19] 疏不能制亲：疏远之人不能命令、指挥亲近之人。疏，此指管仲；亲，鲍叔牙自指。
[20] 君之亚：国君的副手。仅次一等叫亚。
[21] 郊迎：出城至郊外迎接，以示隆重。
[22] 三浴三衅（xìn信）：三次洗澡，去其不祥。三次以香料涂身，以增其祥瑞。表示礼仪之隆重。
[23] 四维：四条治国安邦的纲领。维，本指控制网罟张开或收拢的那根大绳子。
[24] “公修公族”二句：国君团结好自己的宗族，士大夫团结好各自的家族。修，修好，和睦。
[25] 殖：繁殖。指人口增多。
[26] 卿建贤士：以贤明之士担任卿相。建，设置。
[27] 犀甲：古代以犀牛之皮为甲。犀不常有，则用牛皮。仍通称犀甲。
[28] （ɡuì贵）盾：用绣革装饰的盾牌。
[29] 讼理相等：原告与被告胜负相当。讼，讼方，即原告。理，辩护，即被告。
[30] 束矢：一捆箭。古代以五十矢为一束。
[31] 平：和解。
[32] 锄夷斤（zhuó卓）：夷、，均为锄头一类。斤，大斧。
[33] 销山：即开矿。销，熔化。山，指山上矿石。
[34] 居：囤集。
[35] 女闾：妓院。闾，里巷中的门。女闾，即妓女聚居之处。
[36] 士：此指农民。从事耕种劳动的男子，古代亦称为士。
[37] “夏曰苗”二句：夏天的狩猎叫苗，除掉给粮食带来灾害的野兽。
[38] “军伍整于里”二句：小量军队可以从村庄聚集，大批军队则可从一个地区聚集。整，齐备，引申为聚集。里，古代二十五家叫里。
[39] 俦（chóu筹）：伴侣，引申为同在一起。
[40] 不乖：不背离，不散开。
[41] 未屏（bǐnɡ丙）：没有抛弃，仍然存在。
[42] 瑕者：指有毛病、有错误的人。瑕，玉之斑点。
[43] 润：湿。引申为水多。
[44] “升降揖（yī衣）逊”二句：升降，指迎送时升阶降阶。揖逊，谦让。闲习，同娴习，熟悉。这二句主要指对外交礼仪的掌握。
[45] 大司行：管仲建议设置的官名，相当于《周礼》中司仪或隋以后的司礼。下面大司田相当于汉代的司农；大司理相当于《周礼》中司寇。而大谏之官，则相当于后代之御史台。
[46] 结辙：车马往返以至车辙交错，故称退车叫结辙。
[47] 旋踵：退回。旋，转身返回。踵，脚后跟。
[48] 挠：屈服，屈从。
[49] 田：打猎。
[50] 不任：不任以职。指不让他负责具体工作。
[51] 仲父：对管仲尊称。仲乃其名，父，指事之如父。
[52] 长勺：春秋时鲁地名。在今山东莱芜县西北。
[53] 东平：春秋时鲁邑名。在今山东东平县境内。
[54] 藿食：实为藿食者，即吃粗食的人。指草野之人。藿，本指豆叶，嫩时可食。
[55] 车轼：车前扶手的横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