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泛若耶溪[1]

綦毋潜

幽意[2]无断绝，此去随所偶。

晚风吹行舟，花路[3]入溪口。

际夜[4]转西壑，隔山望南斗。

潭烟飞溶溶[5]，林月低向后。

生事且弥漫，愿为持竿叟。[6]

注释

[1] 若耶溪：平水江的古称。位于浙江绍兴市内。明代梁辰鱼《浣纱记》所写的西施浣纱处。

[2] 幽意：寻幽探逸之心。

[3] 花路：溪水两岸一路鲜花。

[4] 际夜：到了夜晚。

[5] 潭烟：水潭上蒙腾的水汽如烟似雾。溶溶：汽雾浓密而迷离的样子。

[6] 生事：俗世间的事。弥漫：宦海沉浮渺茫不可把握。持竿叟：持竿垂钓的老翁。人间世事多么复杂而渺茫，我真愿意做个渔翁在若耶溪旁执竿垂钓。

评析

读这首诗，须静下心神，方可知作者心境。“幽逸”一词定下全诗的基调，也表明诗人素来就是个幽逸之人，寻幽探逸之心从未断绝过。幽逸的人绝不会刻意执著，“随所偶”才是合理的游春方式，信马由缰，随遇而安，与标题的“泛”字相契。舟行缓缓，似被晚风吹着漂移，很不经意地荡过两岸春花掩映的溪水来到溪口，一任时间流走，直至夜转西谷，遥看星斗，南天熠熠，已是“隔山”了。

最灵动见仙姿的要数七、八句。深夜月光倾泻，得以见到若耶溪水面氤氲蒸腾的雾气，“飞”字把水光的闪烁感带了出来，因为水是活的，舟是动的。夜深月落，诗人仍在泛舟前行，林木好像在身后缓缓低下去，低下去……诗中没有描写声响，但声响一定在，这是仙境里才有的画景与诗情，难怪怡然自得的泛舟人会生出“愿为持竿叟”的感叹。

南北朝时期北魏郦道元《水经注》卷四十《渐江水》条记载：“溪水上承嶕岘麻溪，溪之下孤潭周数亩……溪水至清，照众山倒影，窥之如画。”景色本就足够秀绝，诗人又赋予它世外孤清的审美精神，无怪乎唐代殷璠编《河岳英灵集》评綦毋潜“善写方外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