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回伊甸园:改变世界的八大环境法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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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得孙景观保护会议的胜利是短暂的。联邦能源委员会被法院要求重新作出决定。在重新作出决定时,爱迪生联合气电公司对发电的替代方案进行了详细的研究,并且组建了一个研究渔业影响的政策委员会。不出所有人的意料,爱迪生联合气电公司发现水力发电站计划的其他替代方案都不可行,而且此建设项目对渔业的影响也是微乎其微的。爱迪生联合气电公司将考虑公众的关切,将发电室安置在地下,让输电缆远离提出反对意见的居民区,重新设计挡鱼滤网,并且就地建设休闲设施供公众使用。能源委员会似乎被感动了。在重新开始举行听证会时,能源委员会的律师跟加里森打招呼说:“我们的大英雄,你已经让那个狗杂种发电室躲到地下了。现在你可以让他们建设发电站了哈?”能源委员会的态度基本上没有改变。

当然了,能源委员会重新核发了建设许可证。哈得孙景观保护会议这次也找到了新的同盟:纽约市政府、帕里塞兹州际公园委员会(the Palisades Interstate Parks Commission)、好几家全国性环保组织。他们联合博伊尔的哈得孙河渔民协会一起提起了上诉。这一次他们失败了,合议庭意见不一,认为能源委员会已经一丝不苟地处理了问题,而联邦电力法案也没有更多的要求。这一次法官并没有让他们自己被自然美学一说蒙蔽了双眼。在判决书中,多数派法官认为“保护自然景观(免受最轻微的损害)”是一项政策性要求,不论他们的个人看法如何,都不能将他们自己的观点强加于联邦能源委员会。持不同意见的法官认为此项目有两处明显的不足,正如爱迪生联合气电公司所说,发电站项目可能会很好地融于暴风王山的自然环境之中,但那些水泥建造的防水渠以及衔接处的桥墩就像一个足球场那么大,超过八分之一英里长,足有三层楼那么高,显然对于暴风王山是不合时宜的。联邦最高法院驳回了再审请求。

如果不是因为爱迪生联合气电公司的其他项目出了问题,事情到这里也许就结束了。在暴风王山项目的诉讼进程中,爱迪生联合气电公司也请求另外一个联邦机构,即原子能委员会,批准在印第安角建设第二座核反应堆。哈得孙河渔民协会加入了反对的行列中,他们提供了大量证据,证明大量的鱼在原有反应堆进水口死亡,并且被挡鱼滤网吸入的幼鱼的死亡率非常高。在“卡尔弗特悬崖”案的影响下,原子能委员会对这项申请进行了严格的审查。他们又发现了一个爆炸性的问题。印第安角核电站的问题已经够严重了,但是对爱迪生联合气电公司来说更加严峻的局面还在河水上游。原子能委员会的工作人员发现,以前的预测假定对环境的影响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但是这一假定事实上完全不成立。简直是错得离谱。

假设这是一个错误,那么这就是一个根本性的错误。哈得孙河是一条定期潮涨潮落的河流,这一点却被联邦能源委员会以及先前的法院判决忽略了。实际上,哈得孙河河口每天不止有一次潮汐,而是有两次,这就意味着河中的小鱼和年幼的鱼类整天都随着涨潮退潮被河水冲上冲下,穿过印第安角和暴风王山两个功率强大的取水口。鱼类被暴露在取水口的频率是以前估计的十倍,预测总体死亡率不应是以前预测的3%,而应是40%。原子能委员会还发现哈得孙河养育着东海岸超过半数的条纹鲈,在核电站开始运行的头十年内,条纹鲈的数量将减少三分之一。基于以上发现,原子能委员会准备要求爱迪生联合气电公司循环利用印第安角核电站的冷却水,而不是像过去那样每次都从河水中抽取新的冷却水。这项要求令爱迪生联合气电公司胆战心惊,如果爱迪生联合气电公司旗下所有的核反应堆全都用上封闭式的循环冷却装置,这将是一项巨大的花费,公司需要再投入五亿美元建设费,且每年还需多花1.8亿美元的运行费用。这还不是成本的全部,因为暴风王山的引水口是印第安角核电站的两倍大。

有了印第安角核电站的发现,哈得孙景观保护会议和渔民协会毫不迟疑地返回联邦能源委员会,要求重开听证,重新审查暴风王山案。哈得孙景观保护会议要求举行一个全新的听证程序,而渔民协会提出了一个颇有策略性的请求,它只要求联邦能源委员会在审查过程中引入有关渔业的新证据。能源委员会拒绝了这两个团体的请求,所以他们再一次提出了上诉。1974年5月,进行司法审查的法院将上诉请求一分为二,拒绝了将所有程序再走一遍的请求,而接受了专就渔业问题进行再审查的请求。

爱迪生联合气电公司与联邦能源委员会如今陷入了僵局。两千五百万美金已经投入在先期建设上了,但是这项工程还面临着一些附带问题,包括水质许可、联邦清淤和充填许可以及如何遵守刚刚制定的《国家环境政策法》。原告方,即哈得孙景观保护会议和渔民协会等团体,在与大型公共事业公司和固执己见的政府机构的法律机器、公关团队进行了十多年的反复抗争之后,也进入了疲惫状态。是时候做个了断了。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位名叫罗塞尔·特雷恩(Russell Train)的杰出纽约客出现了。他曾在尼克松手下担任联邦环境质量委员会的主任。特雷恩受到各方的信任,劳伦斯·洛克菲勒聘请他来调停这场争论。历经一年又八个月的艰难谈判,参与者包括联邦政府官员、四个州政府部门、一些公共事业企业,还包括一些参与诉讼的环保组织。1980年12月,他们终于达成了《哈得孙河和平条约》(Hudson River Reace Treaty)。考虑到参与者众多,签字仪式在曼哈顿市中心麦迪逊大街上的罗斯福饭店举行。罗塞尔·特雷恩认为那是他毕生事业中最成功的时刻之一。

对爱迪生联合气电公司来说,这一协议几乎是全方位的让步。它放弃了暴风王山项目的许可,并将项目捐献出来用于公共休闲。作为回馈,爱迪生联合气电公司将不必在核电站建造封闭式的循环冷却塔,这是它从赌桌上拿走的筹码。另一方面,爱迪生联合气电公司和其他的公共事业企业同意采取减缓性措施,包括在夏季鱼类产卵期间关闭部分生产设备,捐献1200万美元用于哈得孙河的科学研究,并在接下来的8年内向河中投放超过50万尾条纹鲈小鱼苗,以补充河流中的条纹鲈数量。在协议签署之后,爱迪生联合气电公司董事长查尔斯·F.鲁斯(Charles F.Luce)承认:“我们输了。”而罗伯特·博伊尔说:“我们赢走了赌桌上所有的钱,而他们只剩下些打车回家的的士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