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語

第一

儞説呀。　怎麽不説了呢？　我説彀了。　我還説不好。　儞説給我聽聽。　我説的没好。　我和他説準了。　我説的話儞明白麽？　我的話還没學好哪。　他説的不大好，還可以明白。　這句話京話怎麽説？　他説的很清楚。　儞説的也不錯。　誰都説不過儞。　誰都没有他説的好。　没他説不上來的話。　儞説的比他怎麽樣？　我那兒比得上他，差遠着哪。　他現在甚麽話都會説了。　差不多都説上來了。　心裏有許多的話，可説不上來。　我説是説上來，還不能聽。　這句話我怎麽説也説不好。　我不是不説，我是説不上來。　今兒没預備甚麽，没甚麽可説的。　慢着點兒説，别説的這麽快。　這麽説明白是明白，總不大順。　這麽倒過來説，就受聽了。

我和他説了個大概。　一時説不盡。　説起來話長。　説話就是這個地方難。　學了一年的工夫，大概可以會説了罷。　偺們還接着昨天的話説。　要像説的這麽好，那可真不容易。　這話不用徃下説了。　這件事没有大説頭^[1]了。　説不出所以然。　是當面兒和他説的麽？　偺們先説明白了再辦。　那件事趕明兒再説罷。　我多喒這麽説來着？　他們説岔了打起來了。　給他們説和説和。　他總不肯説實話。　我簡直^[2]的説出來罷。　他越説越糊塗。　説説笑笑的很熱閙。　他們説甚麽，説的那麽熱閙？　説也是白説。　請他做説客。　還有什麽可説的呢？　越説越不像了。　滿嘴裏竟胡説八道。　那個人一張嘴就是錢。　竟説瞎話，没正經話。　説來説去還是爲錢。　他是能説不能行。　儞要説總得説透了。　這麽大了，儞還挨説^[3]麽？　有話自請説，别拘泥。　這句話要往恭敬點兒怎麽説？　儞若是這麽説，他就答應了。　我是説好啊是不説好啊？　别竟儞一個人説，也得讓他説。　笑裏藏刀，别上他的檔^[4]。　這是機密事，千萬别和人説。　這話説不得，若説出來是個笑話兒。　説話是越脆越好聽。　説到那兒，辦到那兒。　初學的時候兒，總得多練着説，不要發怵。

第二

他的買賣所做起來了。　這些活一天也做不完。　把他拆了從新^[5]再做。　儞會做餃子麽？　他又做了一件好事。　他還做那個買賣麽？　他所做的全不對。　昨兒夜裏做了一個夢。　儞還是做那個夢。　這事誰也不肯做。　這件事我做不來。　儞既是做不上來，我也是做不好。　那件事辦的不做臉^[6]。　做的越快越好。　好好的材料，叫他做壞了。　他是自作自受。

飯是煑得了，菜還没做哪。　無論做甚麽事，總得有信。　做完了，還得請改。　他做事麻利^[7]。　這個厨子做東西不乾浄。　他做的詩很出名。　任^[8]事不做竟閒着。　一不做二不休。　他做事一點兒不專心。　既做大事，别怕招抱怨。

這麽辦一定行。　他辦事很快。　他果然辦成了。　没他辦不了的事。

現在還不能這麽辦。　這麽點兒事，還辦不了麽？　總得按着規矩辦。　那件事他一個人包辦。　要辦太費事，不辦又頷磣。　這個月我有好些個得辦的事。　若是這麽辦，真便宜他了。　那件事我可以帮着儞辦。　他辦事因循（不簡決）（顢頇）（拉絲）（不痛快）。　他有辦事的才幹。　他的事情越辦越糟了。　他辦事老是辦到半截兒。　既要辦，總得辦成了。　辦不動的事情，他偏要辦。　他那兒能辦這個事。　好好兒的事情都叫他辦糟了。　往後别這麽辦了。　他的事情辦不下去了，擱起來了。　要辦就辦一件大事。　竟説不行，總得辦。

第三

這個儞買的還不貴。　買不買不要緊，儞自請看。　既來了，多少買點兒罷。　這些個東西，我都得買。　要買就買好的，買這些個糠貨^[9]做甚麽？　這個價兒儞可買不下來。　他們的買賣都是言無二價。　儞若是買的多，可以饒^[10]兩個。　儞真會買東西。　這個表儞在那兒買的？　這不是買的，是得的。　這是攤子上買的。　這都是總得定做的，没有賣現成的。　若是實牢價兒^[11]，我就買幾個。　儞要的價兒太差遠了。　儞明天上横濱去的時候兒，想着帶兩隻火腿來。　家裏白擱着好些個，儞又買做甚麽？　越買越揚，不要買他的了。　早知道這麽長錢，去年該多買下幾個。　他買下的，彀吃一年的了。　那些貨各舖子都賣短了，所買不着。　儞要買皮箱啊，到小市兒去買，要甚麽樣有甚麽樣。　我的話他不大懂，儞替我叫他再落點兒價錢。

他説這是到家的價兒，再少了就賣不着了。　儞要打躉兒買，我可以讓點兒價錢。　若是零賣，就是這個價兒。　買的時候兒，我没理會有毛病，到家就看出來了。　現在市上買主兒多，賣主兒少。　現在買怕不上算^[12]，過年再買罷。　儞到南紙店去買，甚麽樣兒的文具都有。　會買的不如會賣的。　圖賤買老牛。　寧買不值，少買吃食。　賣瓜的不説瓜苦。　收買古玩。　俗言説：“賒賣八當十。”還是現錢買現貨。　得了便宜買乖。　買空兒賣空兒。

第四

現在我要改裝了。　因爲是在内地遊歷，穿中國的服色方便些。　做一套常行^[13]的衣裳，大概得多少錢？　平常的衣裳還是穿布的時候兒多。　做一件綢子布衫兒要多少尺？　砍肩兒^[14]還是墨本緞兒的好，可是我要紫的。　穿馬褂兒規矩點兒。　拿鐵線紗做長衫兒，又凉快又好看。　夏布汗褟兒，穿着最舒服。　夏天人都愛穿兩截兒布衫兒。　儞還得拿把扇子。　我這麽打扮起來，也像一個中國人罷？　穿洋布和哈喇，爲的是省錢。　四季兒的衣裳，就是皮衣裳貴。　若真講究好的，没價錢。　貂皮頂貴，一千兩銀子一件的都有。

現在改裝了，我要租房子了。　那兒有房子，給找一找。　店裏住太亂。　租廟裏的房子也行。　在人家兒住，還不大方便罷。　我總願意住正房。　頂好是獨門獨院兒。　房子好找，街坊不好搭。　那處房儞看過没有？

那個房子我倒很中意，就是房租太大，我租不起。　新搬去的得拜街坊。　總是自己去遞名片。　這房子没有臭蟲罷？　有井没有？　院子没樹太熱。　城裏的房子貴，總得一塊錢一間。　我們租三間就彀了，另外還得有厨房。　還得找一個底下人會做飯的纔好。　没有許多的事，就是做飯拾掇屋子。　一個月給三塊錢的工錢，飯可是我們管。　呌他包飯，或是開賬都行。　人要妥靠的，不要吃大煙的。

第五

這位是誰？　給我引薦引薦。　久仰大名。　請教台甫。　請隨便别拘泥。　請寬坐。　一向少見。　一向短過去請安。　這一向好啊。　改日到府上拜訪去。　我要告假了。　我失陪了。　偺們改天見。　没事可以常來。　請治公^[15]罷。　我在家裏恭候。　偺們兩便^[16]罷。　我有一件事奉懇^[17]。　我不好意思説。　這有甚麽難呢？儞只管説。　我必盡心。

我必效勞的。　前兒失迎得很。

昨兒儞賞東西謝謝。叫花錢費心。　回家替我問太太好。　今兒給道喜來了。　恕我來遲了。　路上都好啊？　行李都到齊了麽？　海面上没甚麽躭悮麽？　路上承照拂。　人地生疎，求照應。　這是某人給介紹的信。　我來的實在冐昧。　底下求多指教。　令尊大人精神很好。　他的養法好。　的造化大。　貴恙好了没有？　時令不正，得多留神。

這麽費心，我實在過意不去。　今兒没預備甚麽，請多用點兒罷。　屢次的討擾，我實在不好意思。

失陪失陪。　承問承問。　别送别送。　恭喜恭喜。　大喜大喜。　討擾討擾。　得罪得罪。　呌費心。　呌見笑。　叫受累。　叫多禮。　承過奬。　蒙厚賜。　實在盛設。　實在簡慢。　實在抱愧。　對不起。　簡慢。　請寬恕。

第六

來了。　用甚麽東西？　我們不打價兒^[18]。東西好，價錢便宜。　底下多照顧。　掌櫃的貴姓？　寳號是甚麽？　這程子買賣好啊？　這是新到的貨，用點兒罷。　不對路的，可以退回來。　價錢太貴，讓一點兒罷。

説您給多少錢。　這是照本兒賣給的。　一塊錢一個，少了不賣。　不用駁價兒^[19]了。　我們不能多算的錢。　不用給現錢了。　給記上賬罷。　儞邀一邀有多少斤。　儞們零賣不零賣？　儞要多少定銀？　今兒怎麽個行市？　行市又起了一點兒了。　一塊洋錢合多兒錢？　給儞五吊票子。　儞有樣子没有？　這個花樣兒太老，我要時興的。　山東綢子用處最寬。　一疋是有多少尺啊？　這個合多兒錢一尺？　我要素的，不要帶花兒的。　不用别的了麽？　我給送到府上罷。　這幾年洋貨很興時^[20]。　這宗貨銷路廣。　他販的貨很對中國人的路。　他是做買賣的好手。　今年絲的行市很微。　市上有好些個貨没賣出去。　那個銀行是很靠得住的，怎麽會虧空了？　他全賠在滙水^[21]上了。　某國是日本的一個大銷路。

第七

貴學校是幾年卒業？　每月多少學費？　連學費帶火食，都算在其内。　通共分幾班？　現在新添了科目了。　請的是北京先生。　報考的已經過了數兒了。　學校的規模很可觀。　學校的規矩很嚴。　現在有住學的没有？　他們的先生教法很好，學生也很認真。　現在普通學都學好了，該入專門了。　考在前列的，都有奬賞。　不論留學那國，總得學那國的真道理纔行。　説洋學有益處，固然可以學。若是學了洋學，把本來的學問都扔了，那也太難了。

第八

清太祖是個英雄。　頭一代是順治皇上。　聖祖就是康熙皇上，他可以説得起是聖人。　雍正上諭，竟説做官的弊病。　乾隆是清朝最興旺的時候兒，國富民殷。皇上南巡了兩盪，那算是個盛典。　嘉道以後，就漸漸兒的衰微起來了。　咸豐年間，長髮賊閙的正盛，英法聯軍也到了北京了，皇上上熱河避難去了。　國運和人的運氣一樣，有盛有衰。　共和也罷，立憲也罷，若是能有保護百姓的人，天下就可以得平安了，所以説：“保民而王，莫之能禦也。”　不是必得拿着刀去害人纔説殺，就拿一個壞法子去治理人，也是和拿刀去殺人是一樣的。“天下惡乎定？”“定於一。”“孰能一之？”“不嗜殺人者能一之。”治理中國的法子，易於反掌，不過是保民而已矣。

第九

相與合作　圓滿解決　實際問題　交换意見　最要關鍵

所關尤鉅　開誠布公　中外宣傳　外交内政　日緊一日

是否可行　尚屬疑問　惟一方法　特殊事情　國策遂行

期無遺憾　社會組織　矛盾亦甚　國際協調　有無相通

内容複雜　發表聲明　競争場裏　熱心研究　生産過剩

民生日蹙　經濟恐慌　金融切迫　生活程度　智識階級

時代不同　情形各别　大有關係　無些影響　以工代賑

生死關頭　制其機先　主客倒置　不卽不離　不聞不問

慣用手段　何濟於事　既往不咎　轉禍爲福　車薪杯水

燎原之火　臨陣磨鎗　緩不及急　物極必反　捲土重來

嫁禍於人　居心叵測　弱肉强食　優勝劣敗　大同小異

少見多怪　莫名其妙　何堪設想　一言蔽之　談何容易

聞一知十　專心致志　欲罷不能　中道而廢　道聽途説

朝聞夕死　賢賢易色　孜孜爲善　亡羊補牢　綢繆未雨

何子之迁　猶勝于己　此日何日　敵國外患　外强内乾

羊質虎皮　人心不同　各如其面　衣不如新　人不如故

得隴望蜀　苦不知足　人定勝天　倒行逆施　三日不見

刮目而待　運用之妙　存乎一心　雖有利器　不如待時

樂天知命　安分守己　滿腔熱血　擧國一致　慷慨赴難

敵王所愾　大公無私　王道蕩蕩　虚心坦懷　光風霽月

夙興夜寐　民之父母　得道多助　吉人天相　人各爲主

易地皆然　彼亦人子　盜賊王臣　新進喜功　庸人誤國

宴安鴆毒　虎頭蛇尾　天步艱難　無代無之　玉成於女（汝）

國士無雙　大江東去　天限南北　美哉山河　龍盤虎踞

禍在蕭牆　土崩瓦解　政者正也　無信不立　天道無親

常與於善　善隣親仁　惟國之寶　國君好仁　天下無敵

保民而王　易於反掌　己所不欲　勿施於人　夫子之道

忠恕而已

第十

滿招損，　謙受益。　履霜堅氷至。　知幾其神乎。　積善之家，必有餘慶。　言忠信行篤敬。　德不孤必有鄰。　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學如不及，猶恐失之。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舜何人也，我何人也，有爲者亦若是。　後生可畏，焉知來者之不如今也。　内省不疚。　雖千萬人吾往矣。　我知言，我善養吾浩然之氣。　苟得其養，無物不長；苟失其養，無物不消。　中人以上可以語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語上也。　鸚鵡能言，不離飛鳥。猩猩能言，不離禽獸。今人而無禮，雖能言，不亦禽獸之心乎？　相鼠有皮，人而無儀。人而無儀，不死何爲？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　惟桑與梓，必恭敬止。　女（汝）朝去而晚來，則吾倚門而望。女（汝）暮出而不還，則吾倚閭而望。　何哉汝所謂强者？南方之强與？北方之强與？抑汝强與？　行己^[22]有耻，使於四方，不辱君命，可謂士矣。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　待文王而後興者凡民也，若夫豪傑之士，雖無文王猶興。　過我門而不入我室，我不憾焉者，其惟鄉原乎！鄉原德之賊也。　静以修身，儉以養德。非澹泊無以明志，非寧静無以致遠。　臣死之日，不使内有餘帛，外有盈財，以負陛下也。

亮説權曰：“海内大亂，將軍起兵，據有江東。劉豫州亦收衆漢南，與曹操竝争天下。今操芟荑大難，略已平矣，遂破荆州，威震四海，英雄無所用武，故豫州遁逃至此。將軍量力而處之。若能以吴越之衆，與中國抗衡，不如早與之絶；若不能當，何不案兵束甲，北面而事之？今將軍外託服從之名，而内懷猶豫之計，事急而不斷，禍至無日矣。”權曰：“苟如君言，劉豫州何不遂事之乎？”亮曰：“田横齊之壯士耳，猶守義不辱。況劉豫州王室之胄，英才蓋世，衆士慕仰，若水之歸海。若事之不濟，此乃天也，安能復爲之下乎？”權勃然曰：“吾不能擧全吴之地、十萬之衆受制於人，吾計決矣！”

第十一

[1] 説頭：可説之處。

[2] 簡直：直接。

[3] 挨説：受批評。

[4] 上檔：上當。

[5] 從新：重新。

[6] 做臉：長臉，體面。也作“作臉”。

[7] 利：原作“悧”。

[8] 任：任何。

[9] 糠貨：劣質産品。

[10] 饒：白送。

[11] 實牢價兒：實實在在的價格。

[12] 上算：合算。

[13] 常行：平常，普通。

[14] 砍肩兒：坎肩兒。

[15] 治公：上門拜訪時，發現對方有事，告辭時説“您治公”。

[16] 兩便：彼此方便（多用作套語）。

[17] 奉懇：懇求對方的敬辭。

[18] 打價兒：還價。也説“打價錢”。

[19] 駁價兒：講價。

[20] 興時：流行，時髦。

[21] 滙水：在銀行或郵局辦理業務匯款時，按匯款金額所收的手續費。

[22] 己：原作“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