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成人之美

冉云翳看向冯云卿，少女身穿白色麻衣，发上别着一朵小白花，那眼眸如含秋水，似怨似哀，惹人怜惜。女想俏一身孝，这般素净倒是敛去见到自己时的警惕和心机，多一点无辜和软弱。冉云翳眼眸中涌起莫名的情愫，眸色暗沉，他倒是想玷污这纯洁素雅，摧折她，让这女子折服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盟主到来，有失远迎，招待不周，请盟主不要介意。”冯夫人领着冯云卿欠了欠身行礼道。

冉云翳也拱手行礼：“哪里，是在下多有打扰，还望夫人不要介意。”

双方就坐，冉云翳抿了一口茶道：“我听说令郎此事，也十分痛心，理尧公子英雄少年，在此战中不幸殒命，实在是天妒英才，请二位节哀顺变，不要伤心过度，理尧公子也不希望二位因此伤了身子。”

“多谢盟主关怀。”冯夫人虽然伤心但不失礼数，有些抱歉道：“前些日子还想请盟主吃饭，聊表盟主对小女的救命之恩，可是……太不凑巧了，尧儿……”

“无妨。”冉云翳连忙打断冯夫人的难言之隐，“在下与冯姑娘在密林相遇，有幸能搭救冯姑娘是冉某的与冯姑娘的缘分，顺其自然，夫人不用客气介怀，此番来也是悼念一下理尧公子的亡灵，也不想二位因此太过伤痛。”

“盟主有心了。”冯夫人颔首道。

冉云翳去灵堂给冯理尧上完香，和冯夫人聊了些寻常事务，便要离开。冯夫人原想亲自送他出门，毕竟冉云翳揽天商盟盟主的身份摆在那里，她不敢怠慢，但冉云翳看出冯夫人力不从心，提出让冯云卿送，冯夫人也不再坚持，便让冯云卿去送他。

冯云卿将冉云翳送到门口，冉云翳突然问道：“上次手臂的伤好些了吗？”

冯云卿一愣，没想到他还记得：“好多了，不碍事，有劳盟主挂心了。”

天空飘来丝丝小雨，冯云卿见冉云翳没有带伞：“盟主等一会，我请人拿伞给你。”

冉云翳颔首。

青色的天空飘来烟雨，笼罩着庸城，自有一种凄婉独特的美，而冯理尧的死让这美增添一抹哀伤，仿佛老天都在为少年而感伤。冯云卿看着烟雨，双手在袖中狠狠攥紧，强忍住心中的悲愤。

“冯姑娘，你想要报仇吧。”冉云翳在旁道。

冉云翳知道冯理尧死了，显然知晓他们都是长平邦的人，不然也不会前来吊唁，冯云卿也不隐瞒：“至亲之人被害，自然想将凶手千刀万剐。”

“冯姑娘有没有想过如何更快推翻旻朝，好达成心中所愿？”旻朝还未灭，此番言论一出，足以显得冉云翳猖狂无忌。

雨水如云似雾，衬得少女更加清冷：“盟主是生意人，如今改谋政了？”

冉云翳面具下不知是什么表情，但冯云卿知道他在认真地看着她，目光灼灼：“政商并不分离，旻朝日薄西山，我得识时务不是吗？”

“盟主说的有理，所以你看好长平邦？”

冉云翳笑而不答，转而道：“冯姑娘以为温孤羽和朝廷是一体的，还是各自为政？”

冯云卿不知道他问这话的意图是什么，但联想起圣上可能会怀疑温孤羽刺杀温孤行，便应道：“温孤羽目前应该和圣上心生芥蒂了。”

面具下冉云翳笑出声，但并不知他笑为何意：“难道不是吗？”

“冯姑娘不在朝廷，却能知朝廷之事，冉某佩服。”

冯云卿不语等待冉云翳后话。

“如果冯姑娘想报仇，并不是先推翻朝廷再杀温孤羽，而是先杀温孤羽而后才能推翻朝廷。为今之计应该快些解决广睿王温孤羽。”冉云翳眸色狠戾，但冯云卿并没有注意到。

“盟主请指教。”

“温孤羽是将理尧公子人头斩下的罪魁祸首，又是旻朝储君的最佳人选，还是范阳节度使李茂的外孙，冯姑娘杀了温孤羽，既能为理尧公子报仇，又能使范阳军与朝廷割裂，致使朝堂动荡，圣上后继无人，如此长平邦可轻而易举推翻旻朝。”

冯云卿似是忖度：“如此便好了？”

“但是这并不是凭你一腔激愤就可以做到的。”

这时，小厮已经拿来油纸伞准备递给冉云翳，冯云卿将伞从中接过，小厮愣了愣，冯云卿示意他下去，对冉云翳说：“温孤羽不太好杀，对不对？”

“冯姑娘可曾听闻绿林军刺杀温孤羽一事？”

“未曾听闻。”

“绿林军也是注意温孤羽很久了，他们也知温孤羽在朝中的地位，杀了温孤羽改朝换代就容易得多，至于圣上其他两个儿子，是草包，不足为惧。但是温孤羽身边有李茂留下的十二影卫，他们十二时辰轮流保护温孤羽，不让他有半点闪失。绿林军每次派人刺杀温孤羽都有去无回，温孤羽连根寒毛都没掉，如果冯姑娘能解决十二影卫，那将是旻朝灭亡的前奏。”

冯云卿看着冉云翳，仿佛是要看穿他的魂魄：“盟主是否被温孤羽牵制住了？不然也不会特意找我说这些，你是希望长平邦替你除掉温孤羽？”

如烟的雨幕落在两人面前，仿佛给这世界蒙上了一块面纱，待两人解开雨幕中的真相。一台两人轿子抬到驿所门口，旁边跟着一个小厮和两个护卫，小厮连忙撑起伞，躬身走向冉云翳道：“爷。”是来接他了。

冯云卿手里的油纸伞缩了缩，揽天商盟的盟主的确不需要别人递伞遮雨，他有的是未卜先知的谋略和风行草靡的强大势力。

冉云翳抬了抬眉：“我从来不需要别人帮衬，我只是看到冯姑娘，便想成人之美。”他将冯云卿手里的油纸伞拿过，“即使我有轿子，也想要冯姑娘手里的这把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