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杀野鸭的男子
有时候,吃早饭,我会去必胜客,在中央商场的二楼。一边吃美式早餐,一边看新闻,再关注一下国际政治的动向。看到身旁玻璃幕墙外川流不息的车辆,我觉得我和这个时代在共同呼吸。
有时候,我也会深入小巷,去寻找这个城市地道的早餐。买个麻团、烧饼,或者油条加豆浆。时间充裕,就坐下来吃碗豆腐花。纯白的豆腐花,滴点酱油、麻油和醋,再撒上虾皮、香菜,既好看,又好吃。
那天,在小巷吃完早饭,我便塞着耳机,听歌,闲逛。
靠近巷口处,零零散散的农民在卖菜。地上垫一张塑料布,上面摆几把韭菜、豇豆,再放一篮草鸡蛋,就做生意了。好悠闲!
那么多小摊中,有一个小摊吸引住了我——一个男子,估计二十来岁,他的摊位上放着野鸡野鸭,旁边两个水盆里盛着野长鱼和野甲鱼。现场买,现场杀。
一个中年妇女走过来要买野鸭回去煲汤。男子便从墨绿色的网袋里抓出一只。野鸭“嘎嘎”地叫着,拍打着翅膀,被麻绳捆住的双爪上下乱蹬。
我看了一眼蜷缩在网袋里的另一只野鸭,它也在看我,眼神里流露出孤独与绝望。我立刻躲避开它的眼神,把目光又投向那只即将被杀的鸭子。
那野鸭,拼命地扇动翅膀,几片羽毛从空中悠然飘落。男子拎住它两边的翅根,把它的头往地上甩几下,然后一只脚踩住它的身子,左手按住它的头,右手拿剪刀剪它的颈部。刹那间,嫣红的鲜血溅满一地。
放完鸭血,男子用剪刀顺着颈部开的口子往下剪,然后从鸭的前脯开始往后撕,把整只鸭连皮带毛都剥掉。血肉模糊的鸭身抽搐着,我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画面,感觉自己心都揪起来了。
算了,不忍心再看!
戴着耳机,听着歌,我继续散步。突然想起香港作家陶杰的一篇文章,《杀鹌鹑的少女》。陶杰看到一个十七八岁、天使般的少女宰杀一只只鹌鹑,不由心生感叹。因为,少女如此纯真,而杀鹌鹑的过程却如此残暴,当纯真与残暴撞击在一起的时候,任何人看了,怎能不为之战栗?
他由此联想到:美国总统罗斯福曾经问蒋介石的夫人宋美龄“蒋介石如何对待异见者”,宋美龄抬起她的纤纤玉手,在自己下巴做了一个刀抹脖子的手势。在场的罗斯福夫人看到眼前美丽温婉的中国女人做出“杀人”动作如此自然,大为惊讶。
我走了很长一段路,心想,其实何必惊讶呢?人与动物之间是如此,人与人之间也是如此。丛林法则、弱肉强食是永恒的道理,贯穿在这个世界的方方面面。
我听说,南京每年杀掉的鸭差不多有两亿只。两亿只!简直就是现代版的“南京大屠杀”!但在吃鸭的过程中,谁会在乎一只鸭临死前的孤独与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