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缘起
金陌循将白狐带下山，便找到一家医馆，他进去的时候里头很安静，只有一个发须皆白的老者和一个少年在说着话。金陌循一进门，两人便齐齐朝他望来，遂不约而同地愣住了。实在是二人从未见过如此面容惊艳的人。
“公子怀里的可是一只难得的灵狐，只是这灵狐的腿看着伤的实在不轻。公子请随老夫到这边。”老者从椅上站起身来，走到金陌循面前朗声道。
金陌循点了点头，跟着老者走到一旁，而后依言将怀里的白狐放在一张木桌之上。
待老者为那狐狸治完伤，金陌循从袖中拿出一锭碎银子递给他，淡漠地望了眼也在看着他的白狐，说道：“这是诊金，多的就当这白狐在此处养伤的费用。待它伤好，就劳大夫令你家小童将它放回山野。”
老者思索了下，便接过银两。犹豫道：“公子心善救了这灵狐，何不待它伤好，亲自送它离开，也算有始有终。”
金陌循并未回话，只转过身往外走去。
只他还未走出门时，原本一直不吭一声的白狐又呜咽了起来，而且挣扎着站起来，纵身一跃就从木桌上跳了下来。
结果当然是摔得十分凄惨，即使如此，白狐好似感觉不到疼，只极力地想要站起来，那模样令人见之不忍。
金陌循自是听到了身后的动静，他回过身见到的就是白狐拖着一条退，向他艰难走来的样子。
“你若不愿待在此处，就莫要再乱动了。”
他话音刚落，那白狐果真乖巧的不动了，只用自己无辜的眼睛巴巴地看着金陌循。
一旁的老者和少年见了都在心里暗暗称奇。心道“这狐狸当真富有灵性。”
经过白狐那么一番折腾，原本包扎好的伤又溢出血来。老者好心地走过去想要将其抱起，为它重新包扎伤口，就在他靠近之际，却被那白狐躲开了。见那模样白狐似乎很排斥别人抱它。
老者有些讶异，心道自己这是被一只狐狸嫌弃了，于是好笑道：“看来这灵狐有些脾性，也并不喜欢老夫。只好由公子您亲自来将它放在木桌上了。”
金陌循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巴巴望着自己的狐狸，上前几步蹲下身去一把将它拾起，走到木桌边放下了它。那动作稍显粗鲁似隐有些不耐。
白狐好像感觉到了自己不被救命恩人待见，于是就更安静了。一副生怕会被丢下的样子。
待处理了白狐的伤后，金陌循以右手将它抱着准备离开。
他身后的老者便唤了一声，“公子请留步，这是上好的疗伤药，您每日为这灵狐用一次，不消五日，它的伤即可痊愈。还有这是找您的钱。”
金陌循接过老者手中一个翠绿色的小瓶子。而后淡声道：“多余的钱就用做它方才将你们地面给弄脏的补偿好了。”
白狐听他一说似有所感探出头朝地面张望了下，只见那原本干净的木板上赫然是它留下的数道血爪印。好吧！它好像真的做错事情了。不过它还是觉得好委屈。
白狐蔫了脑袋，那模样看着十分有趣。
老者于是没再推辞，只笑了笑道：“公子，不打紧的。您可千万不要因此责怪这灵狐莽撞，老夫看它只是舍不得公子，怕您将它丢下。”
金陌循没有答话也对老者之言不置可否，他抬手抚了下白狐身上似雪的绒毛，便走出医馆，离开了。
三日后，一处竹舍中，身穿白袍的金陌循正在听雨抚琴，他指间的每个音调都抑扬顿挫，意境幽远，很难想象还未行冠礼的少年琴艺已如此超绝。
窗外雨声和着琴韵之声，令一切恍如梦境之中。竹舍中，白衣少年脚边正窝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此时的它正眯着眼，一副仿佛陶醉至极的样子。
一人一狐在这方小天地里竟十分和谐。
“再过两日，你自便离开吧。待你走后，我也要离开此处了。今后在外走动需小心些，不要再受伤。”金陌循按着琴弦漫声道。
白狐突然支起身，似乎对他说的话感到有些沮丧，只是低着头转过身一溜烟就不见了身影。
见它这般仿佛赌气的做法，金陌循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只从琴案处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雨雾蒙蒙的竹林。
谁也猜不透这少年的心，他的周围仿佛自成一个世界，旁人永远无法走进。
又过了两日，这天金陌循从外边归来，如往常一样先去洗漱了一番，自洗漱完毕，他才发现与之前不同的地方来。原来这几日只要他出现，那只白狐便会立刻来到他面前找一下存在感。只不过今日半响也没见它出现。
金陌循往竹舍内走了一圈，虽然他不会承认自己真的是在找它，但不可否认平日的他绝不会如此。
竹舍内没有白狐的踪迹，他又走出门往四周看了看。最后无果，好一会儿他才确定那只白狐已然走了。
他也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感觉，只他性子原就不会纠结无谓的事情，所以也就不再去想了。
原本也是萍水相逢，既然走了，也好。
从竹舍离开的白狐一路狂奔，仿佛不知疲倦，也没有停下歇一歇的意思。天地之间白狐的身影显得那般渺小，那样孤单，它跑得那样急，好像身后有什么在追赶它一般。
直到夕阳隐没，星月于暗夜中出现，它才停下脚步，缓缓地回过身去，望着遥远的方向，眼里终于露出不舍的光亮来。
它不愿那人讨厌自己，所以才悄悄离开。以后等它再强大些，它一定会去找到他报答那人的恩情。
白狐又看了一会儿自己来时的路，才恋恋不舍地转身飞奔而去，很快就消失于夜色之中。
翌日，晴。金陌循比往日都要起的早些，他不想深究为何自己昨晚辗转反侧，很晚才入眠。只收拾了一些必需之物，将那把从扬州带出的古琴负于身后，便走出了竹舍。
梦泽，传说中的蓬莱仙山，相传能去到那里的都会有一番奇遇。梦泽其实只是古书上的记载，谁也没有真正去过。可他依稀记得曾经做的一个梦，那个梦太过真实，在梦里他去了梦泽，他站在刻有梦泽二字的石碑前神思恍惚，似丢了心魂一般。至他醒来之后，那个梦他一直记得清楚，后来他虽渐渐淡忘了梦里那种身临其境之感，但在心底深处不时会有一个声音出来提醒他不要忘记去梦泽。
自昨天那只白狐离开之后，夜里他又做了四年前同样的梦，他记得那个地方，不存于世的灵仙宝地梦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