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叫陌寻
小铃铛说完不知道想到什么，眨了眨清澈的眼睛，又补充道：“陌是陌上花开的陌，寻，嗯，是寻觅的寻。”
孙斜看着面前少女一脸笑意地盯着自己，眼睛一错不错，那般专注。从来没有人靠他如此近，也无人敢用这样直白的眼神看着他。
他深邃的眼底似幽潭沉渊，仿佛下一刻就能将对方的灵魂吸进去，只要他愿意，被他注视的人，会真的以为自己便是那眼中的唯一。
小铃铛被那双美丽的眼睛看着，不知为何突然就不好意思起来。脸上发着烫，耳尖也慢慢红了，她一下子站起身，几步跑到船舱边，感受到拂来的微风，她紊乱的思绪，有些加快的心跳才缓缓平复下来。
“唉，陌寻姑娘，你怎么了。”
一道关心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着实吓了她一跳。
她拍了拍心口，有些责怪地看着身旁俊秀清朗的面孔嘟啷了一句。
“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吓我一跳。”
孙云襄也很委屈，他哪里走路没有声音了，他又不是着那些志怪札记中飘来飘去的鬼怪。不过见对方好像真的被自己吓到了，便想着心胸广阔些，于是解释道：“是陌寻姑娘太入迷，才没有注意到我。不过若真吓到姑娘，那云襄很抱歉。”
“陌寻姑娘，我是想好心过来提醒你，我大哥他已经走了。就在你先前跑到一旁发呆的时候。”
听他一说，小铃铛便立即抬眼朝孙斜方才坐着的地方看去，果然那人早就不见了踪影，小铃铛来不及失落，赶忙拔腿往外追去。
“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人，她怎么可能允许自己又一次和他分别。”
孙云襄见她往外冲，便跟着跑了出去，可他只来得及看到消失于夜色中的一道白色残影，再定睛去寻，哪里还有小铃铛的踪迹。
“跑那么快做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我大哥他肯定是回府了。你都不知道我们住在哪里，上哪儿去找嘛。”
“就让你急一急好了，让你招呼也不打就将本公子丢下。”孙云襄收回视线，似乎有些生气，那样子怎么看都有些傲娇，他下了船走到岸上，没一会儿原本等在附近的一帮随从就迎上前来。
“二少爷，大少爷交待等您上了岸就送您回府。”
孙云襄看着将自己围在中心的一干家仆，虽有些不甘心，到底还是打消了去寻小铃铛的念头。
“大哥还真是狠心，明明人家姑娘对他痴心一片，他却不为所动，即如此也罢了，竟然不告而别。人家姑娘看他不见，那么着急。大哥怎么忍心。”
“真是的，本公子怎么会有这样石头心肠的大哥。”
孙云襄心里不免有些愤愤的，好似在为小铃铛打抱不平，其实他们二人今夜不过初次相识，早前小铃铛抱着他家大哥不撒手，他还觉得对方轻浮。此时却又开始觉得他家大哥不近人情了。
这孙云襄真也是个性情直率，好打抱不平的少年郎。
孙斜回到府中时，他院中早已掌上灯，一片灯火通明。平日里他的秋蘅院旁的人都是不敢轻易踏足的，府中所有人都知道大公子的脾性，喜静。
秋蘅院一入夜就会格外安静，这处院子离前院也较远，但坐北朝南，风水格局，一应景致都是这府中最讲究的。只因知府和夫人二人将这大公子当成宝贝一般，即便这府里不只大公子一个，知府及夫人生有两子一女。孙斜与姐姐孙涵为龙凤双生子，再然后就是小弟孙云襄了。
孙斜踏进院中，一着青衫碧裙，生得清莞妩媚的女子便从花厅步出婀娜地迎上前来，目若秋水，蕴郁生情，眼含热切地望着他。
“表哥，你回来了。碧簪等了你许久，你今日还未喝药，所以想着等你回来，怕无人提醒，你又忘了。”沈碧簪一脸殷切地看着面前令自己魂牵梦绕之人，心里隐隐痛了起来。
“我这样爱你，你为何就不能看我一眼呢。”
孙斜只淡淡地“嗯。”了声，并未看她，便举步向前，朝书房的方向走去。
原本前来迎接自己主子的何宏，站在一旁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以此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虽然见惯了这位表小姐在自己主子这里碰壁，可他心知主子间的事他一个下人知道的越少越好。
何宏见自家主子往书房去了，便立刻抬腿紧跟而上。
“何宏，你好好伺候表哥，表哥今日还未喝药，若是因为你照顾不周令表哥岀了什么事，你自己省的。”沈碧簪见孙斜走远，才不舍的收回视线，看着躬着身一副如临大敌模样的人，叮嘱了一番。
总有一天她会成为这秋蘅院的女主人，虽然她左右不了孙斜，但对这院里的奴才们她是随时都会敲打一番的。
当然一切都是她自己想当然，这府中没有人不知道这位表小姐自两年前来府上，见过大公子后便丢了心失了魂，才及笈也不理家里的劝阻，便迫不及待地从京城离家来到自己舅舅的府上，这一住下就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想到沈家老爷夫人因为太过思念自己的宝贝女儿，几次前来接其回家，这表小姐都闭门称病不归。何宏心知眼前的美人只是看着温婉可人，实则最心狠不过了。不然得知自己的母亲病重，都没有要回去看一眼的意思。若不是老爷夫人因为自家舅爷的一再请求，嘱托，早就将其送回京城了。
“表小姐吩咐的，小的一定谨记，少爷那里定是等着伺候，这个时辰少爷都要看会儿书，写会儿字，小的还得去为少爷磨墨。”
“表小姐，您请便。这天也晚了，您还是回去歇着吧。您也该累了。小的送送您。”何宏一脸恭敬，说完抬起脸讨喜的笑了下。然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沈碧簪哪里会劳动他送自己，听他说自家表哥等着他去伺候笔墨，便柔声道：“不用送了，你去书房小心伺候着，别让表哥久等。”
何宏见她转身走到门边，立刻有两个等着的婢子上去迎接，他一边摇头，一边在心里长出了一口气，心道：“终于将这位主给请走了。”
何宏来到书房时，便察觉到气氛不对劲了，往常倚靠着榻上看书的人，头一回只倚着榻闭着目，显然是在沉思。书房内太过安静，他看着灯火中自家主子犹如嫡仙一般的侧脸，不禁在心下叹息了一声。
“妖孽啊！也难怪表小姐那样骄纵傲慢的女子也为少爷如痴如狂，竟连女儿家的矜持与子女的孝道都不顾了。”
他端着手里的托盘走到一旁的案几边，将那药汤轻轻地放上去。然后又轻轻地退了出去。他知道此时的少爷并不想有人打扰。
“大哥是不是已经回秋蘅院了。”孙云襄回到府里，一进自己院门就招来了心腹奴才小园子问道。
小园子生的一张娃娃脸，模样也还稚嫩，听自家主子问话便老实巴交的点点头，应声道：“小少爷，大少爷他早先就回了，这时候应是睡下了。”
“这样啊，你下去吧。给少爷去打水，今夜本少爷也要早些休息。”
孙云襄语气有些冲，小园子不明觉厉以为自家少爷不高兴，和大少爷闹了别扭，怕自己手脚慢了惹他不快，便急忙下去打水去了。
小铃铛在扬州的大街小巷找遍了，都没有看到孙斜的影子，她一脸挫败满心都是又被丢下的失落。
热闹的人群早已散去，只有她一人孤零零地在月下徘徊着，这样独自一人的时候有很多，从前不觉有什么，可今夜她却感受到夜里的寒凉，她抬手下意识地搓了下自己的手臂。然后飞身跃上了一户人家院子里头的大树上。
“公子，即使你不再记得从前，再一次与你重逢，你还是一样的不喜欢我跟着你呢。”小铃铛想到前世里自己还是一只狐狸尚未化形的时候，有一日午后它鼓起勇气扒着那人雪白的袍子，在那雪色之上留下自己脏兮兮的爪子印的情景。
“谁让你不理我呢，我也只能想尽办法引起你注意。只是你好像没有脾气，并不恼，但意外的你将我捞进怀里，带我去了屋顶看了最美的星星。”
小铃铛躺在一棵大树上，闭着眼睛，呼吸平稳，她似乎做一个好梦，眼角眉梢都是幸福的笑意。
“傻子，那人真有那么好么，值得你寻寻觅觅，锲而不舍地去追逐。”
树下一绝世男子，紫衣轻袍迎风而立，他望着那一脸笑意，一派纯真的少女，也轻轻地笑了起来。
“你还真是容易满足，只是个梦，就能这般高兴。真是个小傻子。”
紫衣男子右手一拂，便已稳稳落座在小铃铛躺着的那根树干上，他坐在她身边，看了她一眼，而后一指轻点，就见小铃铛身上落下一件如云的衣裳。
“这样就应该不会觉得冷了吧。”男子话音才落一眨眼就从那树间消失了，有阵风过，四周瞬间寂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