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前奏
“因为你是我弟弟,我最在乎的弟弟,十三弟,咱们虽然有十几个兄弟,唯有你愿意跟我亲近,我那时就发誓,我要照顾我十三弟一辈子。当年你为我顶罪,你知道四哥心里多难过吗?“胤禛居然哭了,屋里的人是一愣一愣的,这也是胤祥第一次看到四哥哭。他抬起虚弱的手,给四哥抹掉眼角的泪水:“皇兄,别哭了。”
胤禛又说:“自我登基以来,看着你在我面前也是那么小心翼翼,我心里很难受,感觉我真的成了孤家寡人,十三弟,答应我,回到以前好吗?别叫我皇兄,还叫我四哥。”胤祥被他感动的泪流满面,反握住他的手,喊了一声:“四哥。”胤禛激动地抱着十三弟,胤祥埋在他怀里失声痛哭,好像要把自己这十年了受的委屈全部哭出来,兆佳氏看此情形端着药碗走出去,把门关上。
片刻后他们俩情绪渐渐稳定后,胤祥重新躺回床上,胤禛小心翼翼为弟弟盖好被子,叮嘱道:“虽然退烧了,但是不可掉以轻心,在家好好休息一阵子,我给了带了上好的药材,可得多补补。”
“谢谢四哥了,对了,四哥你怎么知道酒可以退烧。”
“是你皇嫂想的法子。”
“皇嫂?四哥说的是皇后娘娘还是贵妃娘娘?”胤祥调侃道,于是胤禛就把当年那件事告诉了他,他满脸笑意的感叹道:“皇嫂可真是蕙质兰心,先后救了咱们的命啊!”这几日胤禛看着兆佳氏衣不解带照顾十三弟的样子,又想起当年绾意也是这样照顾自己的。
晚上胤禛来到翊坤宫用膳,绾意急切的向他询问胤祥的病情,得知胤祥没有大碍,她松了一口气,还没等回过神来就被胤禛揽入怀中,他笑着说:“绾意,几日不见可想朕吗?”绾意害羞的望了望四周,宫人们都在低头笑着,难为请地躲着胤禛怀中,苏培盛示意宫女太监们都退下。
“胤禛,以后不许这样了!这是皇上该说的话吗?要是传出去,该怎么好?”绾意见他们都退下后,从他怀中起身轻声责备道。
“夫人息怒,胤禛知道了,看看,我买了什么?”他伸手打开了食盒,里边有五串晶莹透亮的糖葫芦。绾意真的好久没吃到酸酸甜甜的糖葫芦了,迫不及待的拿了一串,问道:“胤禛,糖葫芦,宫里不会有,你从哪买的?”
“出宫去探望十三弟,回来时路过市集听到有卖糖葫芦,想着你喜欢,就买了几串。”她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抱住了胤禛,激动地说:“胤禛,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为什么呀?夫君。”
胤禛轻轻抚摸着她平坦的的后背:“因为你是我夫人,绾意你知道吗?今日我看见兆佳氏忙前忙后照顾十三弟,我就想起你当年也是这样照顾我的。”
“夫君,那是应该的。”
“那我给你买糖葫芦更是应该的,好了好了,快吃吧!一会都化了。”胤禛调侃道。
晚上,绾意沐浴更衣后,坐在梳妆台前,胤禛拿起楠木梳子亲自为她梳头,他透过墙上那面镜子看到她不施粉黛清秀的面庞,不由道:“相由心生,绾意,你真美。”然后他便将梳子放在梳妆台上,横抱起绾意走向寝殿,依影为他们拉下纱帘退出寝殿,关上了房门。
半个月后,胤祥渐渐康复起来了,挑了一个大晴天特意携着福晋兆佳氏一同去翊坤宫向绾意请安。绾意高兴地将他们夫妇二人迎进了门,吩咐依影和汪姑姑去小厨房沏两杯极品铁观音拿几样精致的点心。
“十三弟,可好些了?”绾意看胤祥脸色不是太好,关切的问道。
“谢娘娘关心,臣弟好多了。”
“天气渐渐凉了,十三弟可得多保养,朝堂上的事复杂繁琐是干不完的,身体才是最主要的。”绾意让小童子拿了一盒千年人参递给兆佳氏,兆佳氏把盒子打开,里边有一根接近人型的老山参,颜色极正,胤祥拿起人参推脱道:“娘娘,这份礼物太贵重了,臣弟不能接受。”
“十三弟,再贵重的东西,得发挥功效才算得上贵重,这根人参搁在翊坤宫的储藏室太可惜了。”胤祥也不好辜负她一片心意,把盒子合上,交给了兆佳氏,她端起案上那盘冒着香气的玉寇糕对兆佳氏说:“弟妹,听说你爱吃糕点,我特意备下的,看合不合你的口味。”兆佳氏拿了一块,尝了一口,真是好吃,翊坤宫里的玉寇糕入口即化,是极好的。
“额娘,额娘。”一会福惠跑来了,用稚嫩的声音喊着额娘,绾意看孩子跑了一身大汗,用手帕把福惠额头上的汗珠擦掉,说道:“惠儿,以后不许跑这么急了,摔着可怎么好?来,见过十三叔,十三婶。”
“惠儿,参见叔叔婶婶。”福惠在胤祥和兆佳氏面前行礼,胤祥把福惠抱在怀里,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这位最小的侄子,惠儿才三岁,嘴巴和眼睛像胤禛,面庞和肤色像极了江南人,不愧是生长于江南水乡的女子所生。他随即从腰间掏出一个玲珑玉佩挂在福惠脖子上,对怀里的侄子说:“十三叔第一次见福惠,也没准备见面礼,这个玉佩还是叔叔小时候你皇爷爷送的,希望惠儿不要嫌弃。”年幼的惠儿哪里懂得这个,拿起胸前的玉佩兴致勃勃的把玩起来。
“十三弟,既是皇阿玛送你的,你还是收好吧。”绾意正准备从惠儿脖子上摘下玉佩,胤祥阻拦道:“皇嫂,皇阿玛送我的东西,那就是我的,我现在转送给我的侄儿,有何不可?”听到胤祥喊自己皇嫂,她心里颤了一下,胤祥是和硕亲王,胤禛的弟弟,唯有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才担得起胤祥叫皇嫂。
“惠儿,还不谢谢你十三叔。”见十三弟如此诚恳她也不再推脱。
“惠儿谢谢十三叔。”惠儿双手抱拳在胤祥面前作揖到。
胤祥和兆佳氏出宫坐上马车,兆佳氏重新打开那盒人参对他说:“王爷,贵妃娘娘对王爷可真好,这样好的人参只怕在皇宫里也找不出第二盒。”
“是啊!皇嫂虽出身官宦世家,却一点没有千金小姐的富贵气,待人谦和,当年嫁与皇兄仅仅一年,就成为雍王府最受尊重的福晋。”
年家出事了!年羹尧的妾室,就是那个蒙古贝勒的女儿,悬梁自尽了,幸好下人们及时发现才没有酿成悲剧。蒙古贝勒知道后再也无法忍气吞声了,日夜兼程赶往京城,上书胤禛弹劾年羹尧,要求年羹尧向蒙古赔礼道歉。胤禛知道后气急败坏,年羹尧此时还在青海作战,一时也回不来。就亲写奏折训斥年羹尧自恃功高胡作非为,做主将那蒙古女送到蒙古贝勒那。胤禛把蒙古贝勒安排在宫里小住,各宫娘娘都去慰问,蒙古贝勒知道翊坤宫的贵妃娘娘是年羹尧的妹妹后,把她送的东西全部扔了出去。
“你滚,我女儿就是被你们年家害成这样,你还有脸来?”他愤怒地指着绾意怒吼道。
“贝勒爷,是臣妾哥哥不是,臣妾代哥哥向贝勒爷请罪,还请贝勒爷息怒!”其实这件事跟绾意有什么关系?只是年羹尧这下彻底得罪了蒙古,为了年家,为了哥哥的将来,作为亲妹子,她只能降低身份给蒙古贝勒赔罪。文常在走过去先给他福了一个礼,说道:“贝勒息怒,贵妃娘娘是贵妃娘娘,年将军是年将军,这件事是年将军的过错,与贵妃娘娘无关,还请贝勒不要言语过激。”蒙古贝勒没有搭理前来说和的文常在,而是走到绾意面前,在她耳畔小声的说:“本贝勒倒要看看,你们年家还能红火多久?等你们年家倒台的那一刻,我一定杀猪宰羊,普天同庆。”他说完便扬长而去,绾意被吓得双脚麻痹,不听使唤,瘫软在地上。
“娘娘,娘娘!你怎么了?”文贵人和依影将她扶起来送回翊坤宫了,皇后禄银走到蒙古贝勒身边,和声和气的对她说:“贝勒,这几日就安心住在宫里,要是您和郡主缺什么物件,跟本宫说一声,本宫谴人给你们送来。”
“臣谢过皇后娘娘。”蒙古贝勒把手放在胸口行礼道。钮祜禄琴儿和年樱雪原本计划就是在这几日对绾意母子动手。见蒙古贝勒这么恨年家,正好可以联手对付年绾意。文常在送绾意回了翊坤宫,刚刚下了轿子,还没踏进翊坤宫的大门,绾意撑不住昏了过去。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文常在呼唤着绾意,绾意却什么也听不见了。蒙古贝勒回到屋子里,把事情详细的将给女儿听,好让女儿出口恶气。没想到却惹来女儿责备,博尔济吉特静雅是个明白人,她清楚年羹尧是年羹尧。贵妃娘娘是贵妃娘娘,如今贵妃娘娘已经是皇家的人,自然不能和年羹尧混为一谈。
“女儿,你忘了他们年家是怎么折磨你了?你怎么还为他说话?”贝勒这句话又戳到静雅的伤心处了。在天高辽阔的蒙古大草原善于骑射的静雅是公认的草原第一美女,长得风华绝代不说,通晓满蒙汉三种语言,是蒙古贝勒的掌上明珠。年羹尧对美名远播的静雅,当然也是垂涎三尺,得知静雅不用去选秀,派兵到蒙古硬是把静雅给抢到手了,奈何年羹尧是抚远大将军,作为父亲的蒙古贝勒当时也是敢怒不敢言,静雅当初是抵死不从,但是年羹尧用细碎的功夫折磨,静雅受不了了,想到留得青山在哪怕无柴烧,就苟延残喘的在年府,人不人,鬼不鬼的艰难度日。可是自从得知青梅竹马的未婚夫被年羹尧手下所害,静雅自知今生生无可恋,才选择了自杀。
看见想起往事蜷缩在床上,用被子裹着头,浑身颤抖的宝贝女儿,贝勒下定决心要和熹妃联手对付年绾意。翊坤宫里汪姑姑给绾意喂下一碗参汤,绾意才渐渐清醒过来,睁看眼睛看见一直以来给予她母亲般温暖的汪姑姑,便扑到她怀里,倾诉道:“姑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这下东窗事发,蒙古贝勒绝不会放过兄长的。”
汪姑姑紧紧把不安的绾意像宝贝似的拥入自己温暖的怀中,抚摸着绾意柔顺的秀发,安慰道:“娘娘,恕老奴直言,娘娘既已嫁入皇家,就不该掺和母家的事情,况且娘娘去年已经告诫过年大将军了,已经做到妹妹的本分了,已经够啊。”
“姑姑,我好累,我虽然出身官宦世家,但命运早已注定!虽然寻得一份真爱,却不得不为这份真爱在这朱墙深宫轮回,姑姑,我累了!就想这样一直睡下去。”说完她在汪姑姑怀里睡着了,汪姑姑扶着她那瘦弱的身躯躺回到床上,盖上棉被,坐在旁边守护者她。深秋了,枫叶红了,外边的冷风嗖嗖的吹。依影和小童子进来问问绾意吃不吃晚膳。
“依影,娘娘累极了,不用准备晚膳了。”汪姑姑轻声吩咐道。
熹妃趁着夜色装扮成宫女模样去找蒙古贝勒密谈,钮祜禄琴儿告诉他,想让年家垮台就得先把年绾意拉下来,想她拉下来就得让其失去终身依靠,就得从八阿哥下手。
“娘娘的意思是要除掉八阿哥?”蒙古贝勒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问她。
钮祜禄琴儿点点头,蒙古贝勒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素来听说生活在朱墙深宫中的妇人心如蛇蝎,不想却如此毒辣,竟然对一个幼子下手。再者说谋害皇子这罪名可不小,要是事情败露,定要被诛九族。
熹妃见他有些迟疑,便绕到他身后。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之上,说:“本宫听闻生长于草原的蒙古人都是大胆的真汉子,贝勒可是受过皇封的,怎的如今竟没有我一个深宫妇人有魄力!”
“娘娘不必使激将法,此事事关我们家族的安危,臣不能草率的做决定。”蒙古贝勒向前走了一步,而熹妃也收回了手。
“贝勒爷,无须担心,本宫已经找好替罪羊了!”
她口中的替罪羊就是倒霉的年樱雪,他就把全盘的计划推演了一遍,如果事情败露,就把一切都推给年樱雪。蒙古贝勒觉得此事安排缜密,答应了与熹妃合作。胤禛把蒙古贝勒宣进养心殿,问长问短,生怕怠慢了。蒙古贝勒为了实行这个计划,请求多在宫里住些十日,胤禛哪里知道他的阴谋诡计自然答应了。胤禛为了安抚静雅,封静雅为郡主。
绾意这几日思考了很多,年家的命运,惠儿的未来,皇上的真情,她都不能轻易辜负。要是她走了,那将使年家和惠儿的依靠荡然无存。她立誓要坚强起来,不只是为了兄长,为了惠儿,更是为了不辜负皇上的一片深情。
年遐龄知道了蒙古贝勒的事情,急召年希尧回来商议。年希尧这几年仕途虽没有升迁但还算稳定安逸,可摊上年羹尧这么个不安分的弟弟,他必须时时绷紧神经,把心提到嗓子眼。
“父亲,你看看羹尧,他要把我们都推下火坑吗?”年希尧知道弟弟的所作所为几乎是从椅子上跳下来对父亲说。
“为父也没办法,我和你妹妹都有劝他,劝他把静雅送回去,好好向蒙古贝勒道歉,他不听!为父一大把年纪了,倒没什么。可连累了你妹妹和八阿哥,如何是好呢?”年迈的年遐龄不顾病体,捶着胸口说道。
事不宜迟,绾意想着如果让年羹尧给蒙古贝勒道个歉,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于是休书一封,让依影去西北,务必要亲自交到年羹尧手上。还是当年那个借口,说年希尧的夫人暴病,让依影回去侍疾。依影穿好了斗篷,绾意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的说:“依影,快入冬了,我信任的只有你,麻烦你走这一趟了。”
“小姐说哪里话?这是我应该做的,小姐放心,我一定把这封信交到二少爷手中。”
依影才刚刚出京城,粘杆处的人就察觉了,禀报给了胤禛。
“依影?你看清楚了吗?”胤禛没想到绾意这个时候派她的心腹去西北干什么?
“启禀主子,属下那次在翊坤宫见过依影,并不会看错。”
胤禛在养心殿里想了很久,因为多则一年,少则半年他准备要对年羹尧动手了,他害怕绾意绾意猜到他要向年羹尧下手,派依影去给年羹尧报信。一不做二不休就血滴子的人扮成土匪把依影打昏,信也就被拦下来了。丢了信件的依影觉得愧对绾意,不顾自己的伤势快马加鞭往回赶。
信被送到了养心殿,信刚刚递到他手里,他就慌忙的撕开了信,看了起来。
年羹尧亲启:兄长,妹妹昔日的叮嘱你没当回事,但是今日是妹妹肺腑之言,请兄长务必谨记。自古以来,君臣分明,君让臣死,臣难逃一死。蒙古贝勒事情已成定局,恐难转圜,请兄长放下自尊给蒙古贝勒真诚的道歉。兄长,父亲年纪大了,难道你忍心让他老人家每日生活在战战兢兢里?当今的皇上是我的夫君,我了解他,他是个盛世明君,只要兄长谨记为臣本分,皇上是定不会为难兄长,妹妹言尽于此,请兄长细细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