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大义灭亲
这场惊心动魄的婚宴结束后，陆文轩疲惫的进入了洞房，新婚妻子何英早已等不及了。伸手服侍夫君更衣，纤纤玉手刚刚触碰到陆文轩的领子。
“滚，你凭什么碰我？”陆文轩站起来一甩手臂，险些将瘦弱的何英掀翻在地。
“凭什么？夫君，我是你新婚妻子啊！”
何英懵懵懂懂的，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在人生四大喜事之一洞房花烛夜，夫君竟这样对待她？红烛即将燃尽，陆文轩早已在旁边的客房休息了，新房的床上洒满了带着美好祝福的花生，桂圆，和大枣。可是在床边，坐着流泪的新娘，此刻唯有泪水才能宣泄这位新媳妇糟透了的心情。
省亲回来，第一日的晚上胤禛就来翊坤宫了。绾意屏退了所有的人，跪在了胤禛的面前，胤禛当然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这宫里宫外一切尽在胤禛的掌握之中。
“臣妾有罪，还请皇上责罚。”她跪在胤禛面前，低着头惭愧的说。
“哦，绾意啊！回家省亲何罪之有？”胤禛抿了一口茶，不慌不慢的说。
“臣妾回母家省亲期间，未经皇上同意，盛装去参加一个发小的婚礼，臣妾知错，还请皇上责罚。”
“既然知道不符合规矩，为何还要去参加。”
“这是臣妾欠他的，就算皇上责罚，臣妾还是要去。”
胤禛沉默了许久，缓缓才开口道：“起来吧，地上寒气重，你身体不好。”
“臣妾有罪，臣妾犯的错不止于此。”绾意依旧不起来，把回家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禀明了胤禛，包括年羹尧强娶蒙古贝勒之女的事情。胤禛很受触动，绾意这病羸之躯竟能有这般宽大胸怀，竟然能大义灭亲，这女子果然是深明大义的人。
“快起来吧！这是年羹尧的问题，与你无关。”胤禛亲自把绾意扶起来，伸出手环住绾意的肩膀，绾意紧紧抱住胤禛。
初五，胤禛在景仁宫用午膳，皇后亲自给胤禛布菜，夹了一块红白相间的烤鸭肉：“皇上，尝尝御膳房新做的烤鸭，臣妾觉得很不错。”
胤禛吃了一口，果然不错，想着绾意肯定喜欢，就让苏培盛往翊坤宫送一些。皇后顿时醋意萌生，说道：“臣妾听闻，年妹妹回家省亲期间，盛装出席了一个富商的婚礼。臣妾觉得这很不符合规矩，这年妹妹也太不知轻重了。”
胤禛放下筷子，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角的油渍：“这些话，皇后打哪里听来的？”
“回皇上，并不是臣妾捕风捉影，这件事京城里都传开了，大家都议论纷纷，说年妹妹和那个陆家公子交情不一般。”禄银阐述完眼神死死盯着胤禛，胤禛表情没有太大的起伏，淡淡地说：“是朕让绾意代表朕参加陆文轩的婚礼的。”
“皇上何以会参见一个平民的婚礼。”
“十多年前陆文轩帮朕收留了许多难民，也算帮朕一个大忙，所以朕才派绾意参加他的婚礼表示感谢，不知这个答案，皇后满意吗？”
皇后不敢说话，只得低头吃东西。胤禛说的也确有其事，康熙五十三年，京城涌入许多难民，陆文轩当时不知道是胤禛负责赈灾，看着无家可归饥寒交迫的难民心有不忍，自掏腰包收留了三百多个难民，有效的缓解了朝廷的压力。
苏培盛送来了烤鸭，依影给绾意夹了一块，说道：“皇上还是最在意小姐，在皇后宫里吃完，还惦记着小姐喜欢吃鸭子，眼巴巴就送来了。”
“多嘴，不许再说，要是传到皇后那，少不了麻烦。”绾意温怒道。
依影知道主子还在为年羹尧之事担心，就问绾意为什么主动给皇上说年羹尧的所作所为？
绾意放下手里的银筷子，叹气道：“蒙古贝勒受过皇封，身份贵重，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与其让别人检举兄长，不如我告诉胤禛，这样或许胤禛会因为我的坦诚而法外开恩，饶了兄长。”
转眼间何英嫁进陆家已经半个月了，可是陆文轩依旧对何英不理不睬，整日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喝的烂醉如泥。何英好歹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怎能忍受这样的丈夫，就去正殿找公公陆康评理。
陆康面对儿媳妇的质问，只能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无辜的儿媳妇。
知道了真相的何英，不禁冷笑道：“原来夫君的心上人是当年江南有名的才女年大小姐，当今的贵妃娘娘，我现在才知道成亲那日夫君何以如此大胆，那样对待贵妃娘娘。”
“孩子，文轩比以前觉悟了，人家是贵妃，文轩已经死心了，你对他好一点，日久生情，假以时日文轩一定会爱上你的。”陆康安慰道。
何英没有搭理公公，心想着年大小姐是出了名的才女，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完美女子，自己如何跟人家比呢？于是他便失魂落魄由丫鬟搀扶着回了房间。
品贵人和佳常在结伴同游御花园，她们俩个家族，赫舍里氏和瓜尔佳氏都是满族的贵族，俩个人是发小，一起长大，进了宫可要抱成一团互相依偎。佳常在看着品贵人戴了一个鎏金芍药步摇，赞叹道：“姐姐，你这枝步摇真美啊。”
“那是自然，这是我额娘的额娘传给我额娘的，进宫前我额娘又传给了我。”品贵人心疼的摸了摸头上的步摇。
两个人聊得正欢呢！突然看见了郭答应，郭答应俯下身子行礼道：“见过品贵人，佳常在。”对于品贵人和佳常在这样的世家小姐自然是看不起郭答应小门小户出身，佳常在瞪了一眼郭答应，对品贵人说：“姐姐，你看看，咱们聊得正欢却被郭答应打扰了，真是扫兴。”
品贵人打量着郭答应，别看郭答应只有十五岁，身着淡蓝色旗袍，头上也只戴了几多绢花而已，依旧掩盖不了美丽的姿色。郭答应也觉得不妙，跪下说道：“嫔妾打扰了两位姐姐雅兴，还请姐姐们原谅。”
“呦，小门小户的下贱坯子就会装可怜，果然这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啊。”佳常在上前用手抬起郭答应的下巴，说道。
郭答应年纪还小，被吓得不轻，战战兢兢地说：“没有，姐姐，妹妹没有！”
品贵人示应佳常在算了，佳常在却不依不饶的说：“姐姐，你看看郭答应这个样子，哭哭啼啼，成可体统，今日如果不教训，他日还由着她这般狐媚皇上？”佳常在正要教训郭答应，一个妩媚的人影走了过来。
“嫔妾参见品贵人，佳常在，郭答应毕竟年幼，你何苦跟她置气呢？”年樱雪轻轻给品贵人施了一礼，过来解围道。
佳常在瞟了一眼年樱雪，冷冷地说：“我当时谁呢？原来是樱常在啊我劝你少管闲事。郭答应对品贵人无礼，我一定要给他点颜色看看。”佳常在抬开手就朝着郭答应脸上打过去，郭答应只好闭上了眼睛，年樱雪拦住了樱常在打人的手，两个人杠上了。
“佳常在，三思啊！你这一巴掌打下去，万一让皇上知道，可就兹事体大了。”樱常在理直气壮地说。
佳常在觉得年樱雪敢如此猖狂，肯定仗着自己是贵妃娘娘的堂侄女，佳常在本来就对皇上专宠汉军旗的贵妃不满，越想越气，就动手打了年樱雪。年樱雪也是娇生惯养，那挨过打？不甘示弱和佳常在扭打在一起。奴才们想拦了拦不住，品贵人看此情形喊道：“妹妹，算了，快住手。”佳常在不予理会，依旧和年樱雪厮打着。
路过御花园的裕嫔娘娘看见这里的异常，赶紧呵斥道：“都给本宫住手。”她们一看裕嫔娘娘驾到，只好停手了，纵使是打得蓬头垢面，衣服被撕扯的破破烂烂，依旧谁也不服谁。
“你们身为宫嫔，光天化日之下在御花园大打出手，成何体统？你们有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吗？”
面对裕嫔娘娘的训斥，品贵人。佳常在，樱常在，郭答应纷纷低下了头。皇后娘娘这几日身体不适，裕嫔只好把她们带到咸福宫审问了，还遣人请绾意来。
咸福宫里，裕嫔坐在正殿，当了一回主审官，分别审问了品贵人她们四个，品贵人，樱常在，郭贵人的证词是一致的，只有佳常在，她把责任全部推给了樱常在和郭答应，把自己和品贵人摘得干干净净，这样一来，裕嫔心里也有数了。
绾意接到消息，和汪姑姑赶到了咸福宫。
“臣妾参见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裕嫔姐姐不必多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绾意基本上了解了事情的始末，裕嫔问道：“如何惩处，还请娘娘示下。”
“姐姐，依本宫看，品贵人是无辜的，郭答应受了委屈加以安抚，我会请皇上示下的。至于佳常在和樱常在蔑视宫规，大打出手，本应该重罚，念其是初犯，罚俸三个月，禁足十天。”
裕嫔一开始认为绾意肯定会袒护年樱雪的，毕竟是同出一族，谁还没护短的时候？没想到她会如此的刚正不阿，裕嫔心里不得不佩服，贵妃之位不是谁都能当得。回到宫里的年樱雪很委屈，自己明明是好心想帮帮郭答应，为什么姑母还要惩罚自己？这样一来，绾意和年樱雪之间的嫌隙更深了。
为了安抚郭答应，绾意吩咐依影带着上好的珍珠耳饰，去长春宫看看郭答应。
“奴婢参见小主。”
“姑姑不必多礼，快进屋里说。”郭答应一如往常热情的把依影迎进屋。依影把手里的镂空木盒打开，里面硕大的珍珠闪闪发光。
“姑姑，这？”
“小主今日受了委屈，娘娘特意找来珍藏的珍珠耳饰，来给小主压惊。”
“嫔妾谢娘娘恩典，嫔妾在这宫里人微言轻，若不是贵妃娘娘时时刻刻关照，那么嫔妾真的是如履薄冰。”郭答应用手帕擦拭眼角的泪水。依影告诉她，这宫里虽然是以满军旗为尊，但是几个高位娘娘们大多是汉军旗的，比如贵妃娘娘是汉军旗的，齐妃娘娘是汉军旗的，裕妃娘娘是汉军旗的，懋嫔娘娘也是汉军旗的。所谓英雄莫问出处，皇上也不在意，皇上最在意的是心。
依影临走时压低声音在郭答应耳畔说：“小主，娘娘还让我告诉你一件事，这件事，娘娘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娘娘让我告诉你，皇上喜欢上善若水的女子。”
郭答应顿时恍然大悟，这是贵妃在提点自己，跪下说：“请姑姑转告贵妃娘娘，嫔妾明白了，嫔妾多谢娘娘提点。”
依影嘴角上扬，满意的点点头。
晚上胤禛到咸福宫休息，胤禛的五儿子弘昼生性调皮捣蛋，不爱上书房，他自然也没报多大希望，平日里也不怎么关心弘昼。但是作为额娘的裕嫔，何尝没有一种望子成龙的心态。皇阿玛不关心，当额娘的总要教导儿子课业。
今晚，裕嫔服侍胤禛沐浴之后，非要带着胤禛去偏殿看弘昼练习书法。胤禛见弘昼在暗暗的蜡烛边，撅着个小嘴，左手闹着头，右手不情愿的拿起毛笔在一张洁白无瑕的宣纸上挥洒着。
胤禛摇摇头对裕嫔说，“弘昼资质平庸且不爱用功，你强求也是无用。”又伸手心疼的摸了摸弘昼已经青了的眼眶，“夜已深，回去睡吧！这么晚了再熬坏了眼睛，那可怎么好？”
“回皇上，是弘昼自己要练字，并不是臣妾强迫。弘昼，你自己跟皇阿玛说。”裕嫔扶着弘昼的肩膀向胤禛解释道。
弘昼放下毛笔，跪下对胤禛说：“皇阿玛，是儿臣自己要练字的，儿臣看三哥，四哥的字都那么好，儿臣当然要努力了。”胤禛这才拿起弘昼刚才练得字，歪歪扭扭，字体也不是很干净，胤禛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说：“嗨，你的字是要练练了，裕嫔，我们回去休息吧！”
“儿臣恭送皇阿玛，额娘。”
就寝的时候，裕嫔把白天御花园的事情告诉了胤禛，胤禛觉得绾意的发落最为合适。早上胤禛到翊坤宫用早膳，绾意提议要安抚郭答应，胤禛下旨晋郭答应为常在，赐号文。
早上的一缕阳光挥洒在景仁宫大殿里，皇后刚刚穿戴整齐，吃过早膳，正要移步到正殿去。
“娘娘，皇上下旨晋郭答应为常在了，还赐了封号。”乔春把这件事告诉了皇后。
“本宫记得郭答应，不是还没有侍寝吗？怎会越级晋封？”说完禄银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她从乔春那里了解到御花园发生的事情和郭答应晋封的缘由。她不由得感叹，前几天她委婉的向胤禛提议，为了安抚蒙古，封禄贵人为嫔，胤禛却没有答应，这次却封郭答应为文常在，她深深感觉到，在胤禛面前说话还不如绾意管用。
第二日，到了向皇后娘娘请安的时候了，这是文常在晋升后第一次向皇后请安，景仁宫里各位娘娘坐在座位上，文常在一一叩拜。
“嫔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长乐未央，万福金安。”一身紫色旗袍的文常在给禄银请安后，后退两步，转身恭恭敬敬的跪在绾意面前：“嫔妾参见贵妃娘娘，愿娘娘身体康健，福泽万年。”
之后文常在一一对比她位份高的宫嫔行了叩拜大礼，礼毕，禄银指着文常在的新位置，对她说：“文常在，请坐。”文常在刚刚坐下，左手边的佳常在转过身看着下方的樱常在：“樱常在姐姐，你看看啊！你帮了人家，自己受罚，却让人家高升，如今人家的座位都在你之上了。”
面对佳常在的冷嘲热讽，年樱雪瞪了一眼坐在首位的绾意，随即低下了头，紧紧撕扯着自己绣着紫罗兰的手帕。文常在感觉也是如坐针毡，一同入宫的姐妹，有三个已经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欲拔之而后快。她仅仅是一个十七八岁，涉世未深，腼腆害羞的小姑娘，焉能不惶恐，不害怕？
“佳常在，刚刚解除禁足，又不安分了，本宫劝你管住你的嘴，以免祸从口出。”禄银出言训斥了多嘴的佳常在，她好像不服，正要开口辩驳，一旁的品贵人及时向她使了个眼色，她只好把想辩驳的话语咽了下去。。
散了会，玉常在，佳常在，品贵人聚集在咸福宫里喝茶聊天，佳常在抱怨道：“两位姐姐，你们看看，这大清分明是我们满人的，咱们皇上偏偏喜欢汉女，真让我们心寒啊！”
玉常在喝了一口茶，平心静气的对佳常在说：“妹妹不必如此，你看我们皇后娘娘是XHQ人，是地地道道的皇族，纵使那些汉军旗嫔妃再得宠，哪能够得着后位啊。”
“依我看未必，皇后虽然德高望重，可惜无子啊！贵妃娘娘的八阿哥倒是极有可能被立为太子，咱们可别得罪了她。”品贵人分析的头头是道，她的观点是宫墙深深，千万不能随意树下对手，尤其是贵妃娘娘。玉常在也很赞同，佳常在还在记恨绾意将她禁足，拍了拍面前的木桌，不屑的说：“那个汉女想要当皇太后，做梦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