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悸动朦朦,情分胧胧
待白浅有了意识时,贴身的中衣全被汗打湿透了,口干舌燥,浑身似火烧一般,焦躁的很,什么爱阿,恨阿,前世的纠葛,就这样被烧到干涸。
恍惚中,有人撩开帐子,悄无声息坐在床头。
白浅努力睁大双眼,却怎么也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只记得,她说渴,便有人喂她喝水,她说热,那人便用沾了清水帕子,轻轻为他她擦拭灼热的脸颊,待浑身燥热褪去,他又拍着自己的背,哄着自己入睡。
若要说白浅何时神志算是彻底清醒,就不知是多少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就好像被人抽筋剥骨,又捏合了一遍重新组合。
她揉了揉眼睛,将眼前的物件看了个清楚——她从山下买回来的送给师父的帐帘,玄色的锦缎薄被,还有雕花的绿玉床头。
原来自己正睡在师父的帐中,身上盖着师父的锦缎,鼻尖萦绕着师父平日里用的凝神香,闻着师父身上若有若无的桃花味儿。
唔。
白浅面色一红,锦缎盖住半边脸,眼球滴溜溜地转。
师父呢?
墨渊坐在不远处的榻上,烛火照亮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记得师父当年将自己从瑶光上神的水牢中救出时,也是这样的,在离自己不太远的坐榻上盘膝而坐,在自己一睁眼就可以看到的地方守着。
师父,当真一点儿都没变。
白浅的小脑袋往前探了探,见墨渊手握竹简,偶尔批注圈点,这般细心斟酌,大概是在看天君送来的文书罢。
可他的身体才刚刚恢复,怎能经得起这般操心劳神,天君委实不近人情,想来便过分!
白浅暗自思忖着,却不知墨渊的目光已经从文书转到了她身上,那咬牙切齿的小模样,全都被尽收眼底。
“醒了。”
墨渊沉声道,随即试了试手边茶炉上一只汤盅的温度。
掩不住被白浅的神情逗趣的一脸温柔笑意,他顺手取了一只汤匙,端着那只盅,缓缓移步,坐到床边。
“师父。”
白浅眨了眨眼睛,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奈何身体虚弱,整个人都软塌塌的,使不上半点力气。
“可感觉好些了?”
看着她又变得红通通的脸,墨渊皱了皱眉,方才试过她额头的温度,高热已经退了大半,怕是有些反复。
“来。”
因着没有那样高的软垫子可以靠着,墨渊揽过白浅在怀里,环着她的肩,端起那只令她抗拒的汤盅。
“不要,师父。”
白浅撇过头,汤盅的盖子刚揭起来,她就被这酸苦的药汤味儿熏得反了胃,不由得作呕。
墨渊自是不理会她这些无端的小情绪,崴了一勺药汤,轻轻地吹着。
“已经不烫了。”
他将汤匙送到她嘴边,耐心地等着她张嘴。
“师——唔。”
师父的父字还未说出口,墨渊就趁着白浅开口说话的机会,将药汤送进了她口中。
酸苦到发涩的药汤,沿着舌尖流到喉咙里,呛人的苦药味儿充满了整个口腔。
白浅像吃了什么辣东西,伸着舌头,咳着那股子苦气,她拉着墨渊的袖子摇晃道,“师父,十七当真喝不下这黑药汤,涩的很呢。”
“折颜开的是可去除心头火气的良方,你不喝,恐耽搁了病。”
墨渊好脾气地劝道。
那日她急火攻心,才会突然喷出那口血来。
“耽搁便耽搁,那心头火气,就让它慢慢散去吧,怎么也算不上骇人的大病。”
白浅顿了顿,将他抓得很紧,“师父只需多留十七在昆仑虚静养几日,十七身上的伤,定能好的八九不离十!”
拗不过她。
墨渊把了一把她的脉相,稳健的很,倒也没发现不妥之处,再说皮外伤也只需好生将养个把日即可痊愈,他便随了她。
‘咚咚,咚咚——’
墨渊放下汤盅,两人便彻底陷入尴尬了。
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暧昧气息,来回游荡在空气中。
因着白浅自己坐不起来,只能借着墨渊的力量,靠在他胸口。
此时此刻,两人间的距离,近到可以细数对方的心跳,白浅甚至可以感受到墨渊温热的呼吸。
药汤不用喂了,把她放躺在这榻上?恐怕不好,她已经在这里躺了几日了。
将她扶起来,下地活动活动筋骨?现在应该还做不到,她负着脚伤。
“师父。”
白浅清了清嗓子,先开了口。
可这暧昧的氛围,却未能被打破。
“嗯?”
“学艺时,大师兄常说,十七最是让师父劳心。如今离开昆仑虚已经七万年之久,还是让师父一直替十七劳心。”
白浅一脸时过境迁的模样,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哀愁,倒是多了些看破红尘的了然。
墨渊抚着她的肩,笑道,“无论是否在昆仑虚学艺,两万年前,七万年后,你一直是为师的小十七,有何不同?”
白浅虽然说不出有何不同,却也觉得,这一切没有完全相同。
她顿了顿,终是憋不住了,“师父,也不想问问十七么?为何会把自己伤成这样?”
她以为墨渊会先问自己这桩事的。
“可是因为素锦。”
墨渊眉眼间的温柔,多了一份疼惜,“三皇子曾造访昆仑虚,他说,青丘有个女上神,好生厉害,只身打上九重天,挖了素锦一双眼。”
“三皇子来过?可为难师父了?”
白浅心下一惊,不知有没有给师父添麻烦。
“来过,又走了。你负伤回到昆仑虚,他们岂敢放肆!”
想起她一身是血的青衣,墨渊面色转而变得凝重,“十七,你身上的伤,为师定会和伤你之人清算清楚!莫要挂心。”
他知晓素锦的身份,是夜华的侧妃。
墨渊估摸这素锦,是趁着夜华下凡历劫,说了些不中听的话,或做了些龌龊的事,依着白浅爱憎分明的性子,才将这委屈还了回去。
这本没什么,可白浅如今身负重伤,他便要伤她之人,加倍奉还!
想到此处,墨渊不由得苦笑,她大概是真的爱上了夜华,才会这般怒火中烧。
“十七若不想嫁夜华,师父可会留十七一直在这昆仑虚?”
白浅思虑再三说的话,真的说出口时,还是显得突兀。
此话一出,听得墨渊背脊一僵,只是还未来得及回复,子阑便匆匆闯了进来。
“师父!”
他同在酒窖时一般莽撞。
只不过,子阑是难得的明白人,见到墨渊抱着白浅,也没有表现得太惊讶,他只是送来天君亲自拆人送来的请帖。
两份。
显然,白浅也在受邀之列。
请贴上,清楚地表明了,为贺上古战神墨渊重回昆仑虚,太子夜华重回九重天,天君将设宴款待众仙。
白浅淡淡一撇,她再不愿看到这人的名字。
嗯。
夜华,终于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