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回忆
2005年6月4日。
夏季，天气总是很炎热。有些人会在晚上的时候，到屋顶上去纳凉。
一个小男孩躺在凉席上，枕着双手看着满天的星空。
忽然，远方黑暗的一片区域，亮起了一个明亮的光点。
小男孩瞪大了眼睛，不想错过这奇异的一幕。
他摇摇头，若有所思。
害怕？他没有那个心思，有的只是好奇。
光点出现的快，消失的也快。
他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突然，一股巨大的恐惧从他心里涌起。
他不经意间瞟向星空，耳边响起“嘀嗒”，“嘀嗒”，“嘀嗒”的声音。
好像是有一条河流，从天的这边流到天的那边。
它时而流的快，时而流的慢。
无缘由的恐惧瞬间就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低着头，大口地喘着气，走下屋顶。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上去过屋顶。
……
同期，世界各地都有报道。
一些小孩子，问起这事也都是一副不敢谈起的样子。
有的说能听到钟表摆动的声音，有的说能听到河水流动的声音......
......
那年我才六岁。
他就是我，我患上了一种奇怪的病－－畏星！同时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公式。
后来随着时间的流动，症状慢慢消失，公式也渐渐模糊。
没多久我就遗忘了这件事。
直到我学起了物理，病症又重新出现，公式也变得清晰。
我每天看着公式一点一点地变化，它在自行推导。
病症越严重，公式推导的就越快；公式推导出来的越多，病症就越严重。
……
2017年，我经历了一场高考，那是多少人梦想开花的一年。
我考出了理想的成绩，但又不顾任何人的反对，选了一所并不是那么有名气的学校。
报完志愿回家的途中，父母没有跟我说一句话，因为他们觉得我辜负了他们的期望。
一回到家，我就朝房间走去。
他们喊住我，“你努力那一年是为了什么？”
我扭过去看着他们。
我觉得我的灵魂在跳动，心在颤抖！我有太多太多的情绪在身上涌动，可我怎么也表达不出半分来。
我想跟他们说我受的苦，受的累，可是我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觉得我快哭了，“为了我心中的大学！”
那是一个晚上，天空有洁白的月亮。月光洒下来，像是要把我们化分成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树影照在我身上，微风吹过，影子摆动，树梢在发出瑟瑟的声响。
有些凄凉，或许不应该用凄凉……
“那你为什么又放弃了？如果你高考落榜了，我们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可现在不是这样啊！你为什么不报那些你能上的、你渴望上的大学？”
我回答不上来，“因为我，因为我......”，我真的哭了，“因为我什么都不相信了！”
“只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去做我想做的事！”
或许这就是我的理由吧！
我顾不得他们再说什么，转身回到了房间里，锁上了门。
再次转身的那一刻，我的世界变了。不再有七彩，只剩下了黑与白。
我把自己反锁在屋子里，不出去。
直到那个莫名的公式推算完成，我走出门，站在星空下面，调整着呼吸，平息着恐惧。
天上的河流异常地清晰，“嘀嗒”，“嘀嗒”，“嘀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时间真的是河流！
那是时间长河！
点缀着耀眼的星的时间长河！
它从天的这边流到天的那边，上游是过去，中游是现在，下游是未来。那些有着耀眼的星的时间长河片段里，记载着人类的历史。
它永不停息地、始终如一地按照早已注定的方向奔流，流动的速度在一个固定的区间里，上下波动，时而快，时而慢。
它按照自己的规则，不知流动了多少个千百万年。在那些岁月里，它没有一刻停流过，没有一刻逆流过，没有一刻超出过固定的流速区间。
可现在那个已经推算完成的公式出现在时间长河的中游里面，开始自行演化。
那点缀着耀眼的星的时间长河，第一次打破了不知谁定下的、运转无数岁月的规则。
奔流的长河遇到了逆流的河水，时间长河的流速瞬间变得很缓慢，然后越来越慢，越来越慢，就像静止了一样。
猛的一瞬，那道河水冲散了长河，逆流而上，从时间中游流到了时间上游，从现在回到了过去。
时光逆流！
持续一会儿，公式才消失，逆流的河水慢慢散去，时间长河又恢复了往常的运转。
我睁大了眼睛，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身上全是冷汗。风吹过，我在发抖。
我低下头，不敢再看，转身一声不吭地回到房间里。
不知是什么驱动着我，写下了《时光逆流》，匿名向全世界公开。
开学的前一天，父亲来敲门。
那时我刚起身。
打开门就看见了父亲，两个多月没见，我觉得他像是老了十年。
父亲瞥了一眼地上的方便面包装袋，他肯定也觉得我也老了十年。
正好！我们父子都老了十年，谁也不差谁的！
他递给我一个信封，“这是你的学费。”，又赶快补充上，“你妈让给的。”
我当然不会点破父亲的“谎言”，把信封推了回去，“不用了！我有钱！”
我写的一些物理论文还是能挣到不少钱的。
他吸了一口气，想说些什么。但又把气吐了出去，转身准备要走，却又扭过来看着我。
他在挣扎到底要不要说！
他手脚僵硬，眼神飘忽不定，开口语气也没有一点底气，“在哪儿都是学！对吧？咱也没必要追求名校……”，我听得也很松散。
“儿子！”，他的眼神不在飘忽，语气突然变得很坚定，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跟我说话，“我尊重你的选择！”
而我平平淡淡，只回了一句，“我知道了。”
但是他们从来没有去了解过我，我也没有去了解他们。
我不再相信任何人。
只当自己早已经死了，只剩下这具皮囊！
和父母闹了矛盾，那年离开后我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到了大学，报了道。
我按照回信的内容去找物理系院长。
他承诺给我实验室的使用权。
院长办公室里没有找到人，我转身却遇到一个女孩。
“你是要找院长吗？”，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我点了头，想着物理系还有这么好看的女孩？
她穿着裙子，披着一头黑发。眼睛很有灵气，皮肤白皙，她那脸蛋让人看上一眼就不舍得移开。
她似乎看出了我的疑问：“我不是物理系的！”
“你好，我是物理系的李昂。”
“我知道你，物理界的天才，终于找到你了！”，她说道，“我是美术系的林画依，受我四叔之托来找你。”
哦，画画的。
“你四叔？”，我问道。
“就是你们物理系的院长。”
“院长他人在哪儿？”，我还有正事要忙。
“他忙不开身，让我带着你在校园里走走，晚些时候再去找他。”
“麻烦了。”
“客气了。”，她看着我，犹犹豫豫。
“怎么了？”
“你的那些物理论文真的是自己写的吗？”，她说出口就后悔了，“抱歉！我不该质疑你！”
“是我写的。”
我听到她在小声嘀咕，“明明年龄跟我差不多大嘛......”
……
天都快黑了，她才带我去找院长。
敲敲门后，听到一声，“进来！”，院长他在。
推开门，我和她一块走了进去。
“林老师好！”
院长放下手里的工作，“李同学，坐。”
“林老师，你们聊，我先走了！”，她要离开。
“画依，先别走！等会儿送送李同学。”，院长拦住她。
“嗯？”
“有特殊情况。”
“哦，好吧。”
我站起来，“院长，我一个人可以的。”
院长让我坐下，“李同学，你不要勉强！你的情况我都了解。”
院长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责任书，递给我。
上面都是一些实验室的注意事项，我拿起笔就签了，又还给院长。
院长在上面写了一个“准”字，拿起章盖下。又从抽屉里拿出一串钥匙，递给我，说：“这是实验室的钥匙，不要弄丢了。”
“谢谢林老师。”，我道谢，然后收下钥匙，正要离开，院长又突然问我。
“《时光逆流》是你写的吧？”
我没有否认。
她“扑哧”一声笑了，又道歉道，“不好意思！那个听上去很像一本小说！”
“那就是一本小说！”，我接上话，“我又不是只会写论文。”
高中的时候经常写小说，总是写在日记本上。后来学了物理，就写的不多了。
“真的吗？能不能让我看看？”，她似乎对小说很感兴趣。
“以前写的都在家里放着，没带来学校，下次写了给你看。”
她有些遗憾，“写了一定要给我看。”
“这么说那本《时光逆流》真是你写的？”，院长看向我。
她说，“那本小说怎么了？”
“那本小说是用公式写的，他推导出了时间逆流公式。”
那不是我推导出来的，我只是一个旁观者。
“不会吧，时光真的能逆转？”，她很是诧异。
“这你要问他了。”，院长说。
“我也不知道！”，我不知道，我那天看到的会不会变成真的？
“林老师，您既然了解我的情况，就知道我不能再待下去。今天实在是麻烦您了，谢谢林老师。”，我提出了离开。
院长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说道，“画依送送他。”
“哦。”
我和她一起走了出去。
天色已经很黑了。
我低着头，小步走着。
“怎么了？”
“天上！”
“天上怎么了？”，她抬起头看看，没发现什么异常。
“我害怕星星！”
......
“嘀嗒”，“嘀嗒”，“嘀嗒”......
时间就像流水，时而快，时而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