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丧女
当长孙琏回到皇宫之时,迫不及待地赶到薛戎戎寝殿的时候,他的女儿,南晋朝的长公主已经气绝身亡。刚刚踏入院子,就听见薛戎戎痛彻心扉的哀嚎。
长孙琏脑子一阵轰鸣,这是干什么呀!怎的自己去祭拜了一下皇兄皇嫂,女儿就这么没了。他闯入殿内,正看见薛戎戎失魂落魄地抱着女儿的尸身,蜷缩在角落里哭泣着。
“御医,告诉朕,这是怎么回事儿?”长孙琏冲跪在地上的御医们咆哮着,“我的忆儿!她才两岁!”
“回陛下,臣无能!长公主邪风侵体,小孩子身体虚弱,病气深入五脏六腑,所以......所以......”
御医的声音越来越小,皇后娘娘赶紧让御医们先退下,惹恼了陛下就不好了。
待太医们下去,陛下心情稍稍平复了一点,他抹了抹泪水,缓步走到戎戎跟前,想从她怀里抱回女儿。谁知薛戎戎双眼通红,发了疯一般死死拽着女儿的襁褓,任凭谁劝都不放手,嗓子已然哭哑。
一屋子人都静止了,陛下也没办法,只好坐在案边,皇后也在旁边陪伴着夫君。她此刻的心情也非常难过,长孙忆虽然非她亲生,但皇后一直拿她当做亲生女儿看待。凡是平儿有的,就不会差忆儿的。如今忆儿早夭,作为嫡母岂能不伤心。
直到半夜,薛戎戎才大梦初醒,她将女儿搁置在床榻之上。然后急促地跑到院子里,此时雷雨大作,薛戎戎从头到尾都被雨淋湿,她跪在雨地里,仰天喊道:“小姐,你说的不错,这一切都不是戎戎所能拥有的,如今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才会夺走我的忆儿......”
看此情形,长孙琏和皇后用忧愁的眼神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只能一声接一声的叹气了。
长孙忆的丧礼办完三日后。玉夫人又为长孙琏产下一个皇子,长孙琏为次子取名为长孙亘。因长女刚刚夭折,长孙琏实在提不起心思为次子的诞生而喜悦。
这几日薛戎戎把自己关到殿中,整日喝的醉醺醺的,犹如活死人一般。女儿没了,她知道意味着什么。她不得陛下圣心,忆儿在的时候,长孙琏为了看女儿,一个月还会来陪她一两次。
而今,她失去了女儿,后半辈子算是被打入冷宫了。她爬到案边,展开案上的两幅画卷,一幅是女儿满周岁的画像,画上的女婴胖墩墩的,穿着一身红衣,朝大家笑着,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薛戎戎想到女儿永远离开了,顿时又哭又笑:“公主啊!我的公主,母妃真的好想你!”她又展开了另一幅画卷,画中人正是苏轻轻,是她继任内司那一天,陛下请画师为她画的。
画中人是多么威严啊!可谁能想到,不过两三年,这两幅画中人,均已不在人世。
晚上的时候,长孙琏破天荒的出现在薛戎戎的寝宫,还对她说了很多暖心的话。薛戎戎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就狠狠掐了自己一下,很疼,不是梦!
长孙琏将戎戎揽入怀中,用下巴抵着她的额头,心想:“轻轻走之前让我照顾你,为了她我今生永不负你!”
南燕帝都
“恭迎长公主回宫!”一个舍人带着一队宫女太监跪在一架豪华的车架前面。轿帘缓缓掀开,苏轻轻身着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披散着乌黑的秀发,在阿勋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
“免礼!”苏轻轻威严地说,她想既然自己是嫡长公主,就要摆出嫡长公主的样子,才不会让人看轻,就像昔日长孙恒那样。况且南燕本就欠自己良多,是该讨回来了。
虽然她还是听不见,但心情好了许多。再不济自己还活在人世间,能活着比什么都强。她从怀里掏出那根黑底锦带,不禁展颜一笑,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她和西夏确实有缘。
八年前在安平县捡到的那根是阿炎的,而这根是念歌的。看到那根锦带,她便想起了与李念歌激吻的场景,脸颊不由得泛红。
“姐姐,你的脸怎么红了?”阿勋站在她面前,指着她的红脸颊说道,“你生病了么?”
“没有,阿勋!”她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阿勋光滑的脸蛋,“我只是感慨自己的命运。天下一共五个国君,大理与羌胡也就罢了。其余三个国君,一个是我的患难之交,一个是我想要托付终身的人,一个则是我素未谋面的生身父亲!”她停顿了一会儿,望了望辉煌的南燕皇宫,“真不知道这到底是我的幸还是我的孽。”
在慕容琦的带领下,苏轻轻总算见到了南燕帝后。她踏进大殿那一刹那,看见一对约莫四十几岁的中年父母互相搀扶着,泪眼朦胧地望着她。皇后忽然向她跑去兴奋地抱着她,在她耳畔说了许多的话。可是她一句也听不见,慕容琦跟母后解释,说皇姐失聪了,目前只能读得懂一点唇语。
“是谁!谁把我的宝贝女儿的耳朵给弄......弄成了这样!”皇后一边呼喊着,一边心疼地抚摸着苏轻轻的耳朵。
“皇后娘娘,民女落到这般田地,全拜慕容离所赐!”她的语气如冰,貌似瞬间就要把皇后给冰冻住,她注视着皇后,原来这就是她的亲生母亲啊,果然自己的容貌像极了她。
“离儿。真的是离儿!”皇后与陛下对视一眼,不可思议地看着苏轻轻。苏轻轻从袖子里掏出李念歌亲自写的手书,展开举到皇后跟前,忿忿地说:“陛下,皇后娘娘,你们看看,你们这二皇子的所作所为,慕容离为了陷害鑫儿,竟然自己给自己下毒,诬陷西夏王,截杀南晋重臣!前不久,我落到他的手里,他竟然因为私人恩怨,想要毒死我。”
皇后看完,好像全身的力气被抽空了,瘫软在地上,慕容琦及时扶住了她,陛下也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再三求证这是不是李念歌亲笔所写、直到看见手书右下方西夏那独一无二的三角印章,才相信慕容离所做的一切。
“陛下,皇后娘娘!”轻轻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地诉说着,“你们当年狠心抛弃我,我不怪你们,慕容离毒杀我,我也可以不计较。只求你们同长孙琏说清事实真相,还我与鑫儿清白!”
“好孩子,你放心,朕一定会为你做主的。”陛下爱怜地扶起女儿,然后对身后的慕容琦吩咐道,“带你皇姐下去休息,不可怠慢!”
“是!儿臣遵旨!”
慕容琦将苏轻轻带往皇宫北面一处豪华的宫殿。这座宫殿叫做燕婉殿,源自诗句燕婉及良时。慕容琦带领她走入殿内,她嘴角扯出一丝诡异的微笑,便示意阿勋出去将门关上。慕容琦费解的挠了挠头,望向苏轻轻。苏轻轻走过去,拉起他的手,在他手掌写下“太子”二字。
“想当吗?”
“皇姐这是何意?”
“我不喜欢绕弯子,你直说你想当吗?”
慕容琦踌躇了片刻,坚定的答道:“想!”
“好!”苏轻轻满意的点点头,轻轻地拍了拍他那强壮的肩膀,“你我联合,等到慕容离跌入谷底的时候,你必定会成为南燕太子。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不知是什么条件!”慕容琦蹙眉问道。
“在你执政期间不许向南晋和西夏发动任何战争。”苏轻轻毅然决然地说,“我也是为了南燕着想,这些年慕容离搞得南燕士兵身心疲惫,再不休养生息,怎么抵抗外敌?”
“我答应!”慕容琦为显诚意与苏轻轻击掌为盟。最后慕容琦告诉她一个爆炸性的消息。据慕容琦安插在慕容离府里的眼线来报,鑫儿好像被慕容离囚禁在他的暗牢里。眼线还说,每隔几日暗牢里就会传出惨绝人寰的叫声。
“什么?”苏轻轻被吓得满身大汗,鑫儿不是在安平县吗?为何会落到慕容离的手中,怎么办,若是将来慕容离以鑫儿作为要挟,那可如何是好。她又伸手将慕容琦唤到跟前,在他耳边说道:“你想办法让父皇将慕容离宣入皇宫,这几日不许他回府。”
“是!”
李念歌的大军已经班师回朝了,但他的心依旧随着苏轻轻远走南燕。回宫的第一日,紫宸就悄悄找到荀曲,将段萱姑娘的事告诉了他.荀曲拿着段萱留给他的银锁片,顾不得紫宸还在身边,就瘫软在了地上痛哭了起来。
紫宸看见平日里心若磐石的国师哭的跟一个小孩子一般,心里很难过,拿着一块手帕缓缓俯下身子,替荀曲拭去泪水,安慰道:“国师,当日那位姑娘身中剧毒,气息奄奄,求我将这银锁片交给国师,她说让你忘了她。”
荀曲听到这一番话,哭的更狠了。忽然晕了过去。吓得紫宸赶紧将他扶到床榻上,给他喂了点水,才醒了过来。荀曲一下坐起来,就要向屋外走去,紫宸怕他一时想不开,干了什么傻事,就一直跟在他身后。
荀曲要去向李念歌坦白一切,夏侯一族的冤案,太后与李牧的阴谋,还有蒲颖公主的种种。总之他要将他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大王,让大王惩治恶人。
可惜事与愿违,他俩刚刚迈出府门就被一群黑衣人团团包围,很快就失去了意识。等他们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暗牢之中,双手被反绑着,地上阴暗潮湿,老鼠和蚂蚁满地乱跑。
“国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紫宸一边伸腿将脚下的老鼠赶走,一边焦急地问:“他们为什么要把我们抓起来。”
“阿沁姑娘,抱歉,是我连累了萱儿,也连累了你。”半天荀曲才吐出这样一句话,他抬头望了望阿沁那清秀的面庞,在心中暗暗发誓绝不能再让阿沁为了自己而丧命。
“国师,你今日明明白白的告诉我,你与那位姑娘和太后到底有什么恩怨?”阿沁直截了当地问,她见荀曲仍然是三缄其口,急忙道,“现在咱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你还有必要隐瞒我吗?”
荀曲一咬牙,就把他知道的所有秘密告诉了阿沁。阿沁听完浑身打着冷战,她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太后,干的事情竟然如此狠辣。不仅害死大王生母,还害得一个无辜的女子送了性命,更可怕的是她还要和三王子谋朝篡位。
“国师,这么大的事情,你为何不禀报大王!”阿沁责问道,“我知道你害怕段萱姑娘惨遭毒手,但是如果你早些禀报,或许段萱还有一线生机。”
荀曲还没来得及回答,阴暗的牢房里忽然射出一缕光线,刺激的他们二人只得闭上眼睛。等他们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一抹红色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正是蒲颖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