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劫囚
“与荀曲国师洽谈两国贸易那是我的本职工作。至于马席他混入皇宫企图刺杀陛下本来就是死罪,我又能如何呢?”
“你不是一品内司吗?你去求陛下,马席或许能保全性命!”
“琪夫人死了,你要我如何向陛下开口,让他饶恕杀害自己夫人的人呢?”
“所以,你预备撒手不管?马席是我们的兄弟,更是一条人命啊!你怎能见死不救?”
“人命?”苏轻轻上前几步,死死地盯着他,冷若冰霜的眼神似乎要将他逼入死地,“马席的命是命,那琪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她才二十岁,还没有当过母亲,现在就躺在冰冷的棺材里,常大人觉得她就活该吗?”
常黎自觉理亏,赶紧别过头不在看她,却瞟见满脸不屑的方沁正在用嫌弃的眼神看着他。苏轻轻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用平常的语气对他说:“常大人,你也读过圣贤之书,应该知晓杀人偿命本来就是天理,我们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到底。还有,他行刑那日,你也不要去送他,不然你会让你岳父家很难堪的。”
苏轻轻上了马车然后扬长而去,常黎跪倒在夕阳之下大哭了一场,算是提前祭奠好兄弟了。
三日后,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马席行刑的时候,刽子手的砍刀都已经挥舞在半空中了,忽然数十位武功高强的蒙面人从天而降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将马席救走。
当监斩官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无影无踪了。
与此同时,苏轻轻正跪在琪夫人灵柩前,为她念亲手抄录的经文。她把经幡投入火炉之中,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再看着灵柩前面的牌位,心想道:琪夫人,请原谅!轻轻只能这么做,马大哥杀害你本是无心的,你已经不在了即便杀了马大哥,你也活不过来了。就让马大哥活在这世上日日为您诵经忏悔岂不甚好!
傍晚的时候,在驿馆阿炎和荀曲发生了一场激烈的争吵。原来是荀曲策划刺杀长孙琏的事情被苏轻轻撞破,他本来想杀她灭口奈何她身边的护卫武功实在太高了。
苏轻轻就以此为要挟让荀曲出面救下马席,将马席带往西夏加以善待。西夏虽然不惧怕南晋,但让别国知道他们借出使之名行刺杀之事岂非让西夏的国威付之东流?权衡利弊之下,荀曲无奈答应了苏轻轻的要求。
“四王子,弄到今日的地步,全拜你所赐,我要杀了那个苏轻轻,你非要护着他,现下好了,皇宫中肯定有所防备,再想刺杀长孙琏犹如登天!”荀曲咬牙切齿地吼道,原本狰狞的面庞更加让人不寒而栗。阿炎见荀曲终于放弃刺杀陛下的计划,紧绷了好几个月的神经终于松弛了下来。但他自知对于母国而言,他的行为已经无法原谅,他跪在荀曲面前,低声道:“国师,李岩叛国罪无可恕,再也无脸面见王兄,但求一死请国师成全!”
“哎!”一声叹息之后,荀曲沉默了许久才接着道,“大王圣明,早料到了你不再忠心于母国。但就算如此,大王也从未想过要你死。大王说他会宣告四王子李岩英年早逝,你这辈子不许再回西夏,否则杀无赦。”
“拓跋炎谢大王不杀之恩!”阿炎的泪水已经渗入了驿馆的木质地板里,今日他不在是李岩,他非常开心,从今往后他就是真真正正的拓跋炎了。
承启二年五月初四,荀曲的车架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建业,苏轻轻带着方沁亲自到城门相送。
苏轻轻望着他那浩浩荡荡远去的车架,想起来这几个月与荀曲勾心斗角的事情,心下大喜,不禁抿唇一笑,这荀曲虽不是什么安分之人,好歹帮他们救出了马席,她打心里还是很感激这位丑陋的西夏国师。
经过一个多月的行程,荀曲一行人回到了西夏帝都夏州。入宫之后荀曲不敢耽搁片刻,将四王子叛国与刺杀长孙琏失败之事告诉了李念歌。李念歌听了之后倒是很平静,不论是四弟叛国还是刺杀长孙琏失败都在他意料之中。此时此刻困惑他的倒是荀曲与母后以及那大理女子之间到底有何瓜葛?
“阿曲。跟寡人讲讲你这小半年在南晋的事情。”李念歌还是把荀曲引到书房内,煮上一壶马奶酒,准备促膝长谈。六月的天气,即便是在西夏也特别燥热,李念歌与荀曲都穿着素色长衫,咱们的大王受不了酷热的天气将满头卷发学着南晋男子那样束了上去,带上一顶白玉冠,胡子也刮得干干净净。若是他一个人出现在南晋,谁也不会想到这位白净的公子就是那传闻中霸道狂野的西夏王。
“哎!大王,说来惭愧,臣这次之所以一败涂地,全拜一个人所赐!”荀曲不禁叹息道,之前他很自负,自诩为天下第一聪明人,到了南晋才知道,原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阿曲!你不要怪他!”李念歌拍了拍他的肩膀,低沉道。“是寡人不要你伤害他,他的心到底偏向了长孙琏。”
“大王,我说的不是四王子!”荀曲将视线移动到李念歌身上,解释道、“我说的是一个聪明到极致的女子?”
“女子?!”李念歌不禁瞪大了眼睛,荀曲很少夸赞什么人,今日对一个女子赞叹有加,“她是何人?寡人记得长孙琏只有长孙恒这一个姐妹,她不会是长孙琏的妃子吧?”
“非也,非也!大王。我去调查过,此女可了不得。她虽然出身卑微,但是她是南晋第一女先生。之后不知为什么入了宫,成了南晋皇宫一品内司大人,与丞相同级......”
阿曲一边品尝着马奶酒,一边跟大王讲述着这几个月与苏轻轻斗智斗勇的经历。李念歌像听戏一般沉醉在其中,丝毫忘记了苏轻轻耽误了他们西夏多少事,他对这个聪慧的女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不知不觉过了好几个时辰,李念歌透过窗户望见了西沉的太阳,才想起了正事。他一改之前嬉皮笑脸的神情,一下子严肃起来,告诉荀曲他要他暗中帮着调查一件事情。半年前母后宫中出现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大理女子,他想知道这个大理女子混在母后身边究竟有什么阴谋。
荀曲的心脏不由得咯噔一下,他马上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他偷偷瞟了大王一眼。心想大王察觉出什么了?自己去南晋数月,数月变数可大得很,万一真露出什么破绽,太后一定会杀段萱灭口的。他随便迎合了李念歌几句,说他一定会去调查清楚。
荀曲回到府中,本想将马席留在府中安置。谁知马席硬是要出家为僧,长伴青灯古佛。他这次死里逃生之后已经大彻大悟,决意后半生在神佛面前为枉死的琪夫人日日忏悔,祈祷苏轻轻永生平安。
心烦意乱的荀曲只好随他心愿,送他去夏州香火最旺盛的光明寺出家为僧。
办好这件事,荀曲偷偷混入太后寝宫,求得太后同意见了朝思暮想的段萱一面。这次相见,使得荀曲感受到了凌迟处死之感。
几个月前。淑妃何丝丝隔三差五就来套段萱的话,太后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狠心灌了她哑药让她不能言语。段萱一见到荀曲就扑到她的怀中哭泣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荀曲抱着她怒火中烧。这个时候太后娘娘盛装前来,依旧我行我素。
“你不要怪哀家心狠,李念歌已经有所察觉了,你再不快些,哀家可不敢保证你的段萱能活着离开夏宫。”太后语言犀利,没有任何的愧疚之意。
“太后娘娘啊!”荀曲颤抖地抱着段萱,无可奈何地说,“大王登基已有十年之久,根基不是那么容易撼动。此次臣去南晋是大王的安排,太后娘娘怎能迁怒于萱儿,她是无辜的。”
“无辜!?”太后大笑了几声,指了指在依偎在荀曲怀里满脸恐惧之色的段萱,“荀曲,你去南晋的大半年,你知道她都干了些什么吗?她想方设法地接近何丝丝,想要借何丝丝的口告诉大王你们的窘境。若非哀家发现的及时,牧儿的大业就要毁在她手里了。”
荀曲大惊失色地望着怀中这个柔弱的女子,他从来不知道段萱竟然这么勇敢,敢做这些。可是她这样对抗太后,等于是以卵击石除了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讨不到半点好处。
太后接着告诉荀曲,她不仅毒哑了段萱,还为她吃了一种毒药。这种毒药提炼自西夏特有的一种毒虫,每个月就得吃一次解药,若无解药必定会癫狂而死。太后走的时候让荀曲好好考虑考虑,看他选择李念歌还是段萱,这两个人他必须背叛一个。
太后走后,段萱慢慢坐起身拉过荀曲的手,在他手掌里写着:“荀大哥,萱儿死不足惜,你千万不能背叛大王,背叛正义。”
段萱越是这么说,荀曲心中越是难受,煎熬。他抱着段萱在此处嚎啕大哭,他的脑子里同时浮现出小时候与大王一同长大和与段萱一起朝夕相处相知相爱的画面。
李念歌在华裳宫里抱着自己女儿玩耍,时光匆匆,转眼李长平已经会说话了。奶声奶气喊着父王,父王,喊得李念歌的心都要酥透了。
贵妃和淑妃都在左右,贵妃因为自己的女儿得大王的欢心,用趾高气昂的眼神看着淑妃。淑妃娘娘也在瞪着她,心想:不过就生了一个小丫头片子,又不是皇子,神气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