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的心无法平静

这天你们早早的卖完鱼，但你突然间感到鼻子有了嗅觉，你非常讨厌那种市井的烟火气。你喜欢微风吹过你的裙摆和秀发飘荡时夹杂着一种野花的味道，你觉得是因为手指的疼痛激活了你的嗅觉和各种身体的感觉。是的，站在集市上，你已经感受到了浑身的不自在。

小船离开湖泊后便进入了河道，河岸的两边杨柳低垂，房舍干净，却不见有人在河堤上走动。你觉得你应该在河堤走动，伴随着柳枝一起摆动，这样心情会好一些。或者像柳树上的小鸟一样，自由翱翔。

终于，你们在一个山脚下停泊了。你抬头仰望，山在很远很高的地方。山峰似乎是被云朵遮蔽了，这让你有些好奇，到底遮蔽了什么？

而且，不仅是云朵，还有这里的人，个个都轻声细语，寡言少语。你不问，他们绝不多说。你似乎很喜欢这样，是的，因为没有人给你施加痛苦了。

后来你听哥嫂说，这里是禁止大声喧哗的。对呀！大声喧哗不就扰乱了你的心吗？这正合你意了？于是你对哥嫂说你要留在这个清净的地方，而这里才是让你免除痛苦折磨的地方。

哥哥说：“先不急，我们还没有逛完，待你待上一天再做打算如何？”

你说你愿意一直待下去。然后倦鸟回巢一样冲向高处的山门。

你把哥嫂甩着远远的，当然，你是故意的。你不想哥嫂替你说一句话，因为你很反感哥嫂在别人面前用那种抬高你身份的说辞介绍你。你觉得你的事该自己做主，而不是别人说了算，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你汗流浃背，虽然不知道尼姑庵这个神秘而又令你向往的具体位置，但在你心里，那是自由和找寻自己的地方。你甚至认为，只要什么事都不做，你就会知道自己是谁，而不是让痛苦包围，让众人暌违。

一路上山，一路也偶遇沉默的路人。你有一点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要住这么高的地方？这样上山下山岂不是非常不方便？哥嫂虽然住在水上，但一条船能通达八方。你又想，或许这样可以减少人的进出，多些清净，实在是高！

没多久你就爬到了山腰，在山腰间，你可以俯视哥嫂细如蚂蚁的身影，他们正穿梭于山林的弯曲小道上。你本想嘲弄一下哥嫂，对着他们大吼一声。想想在船上和集市上的他们，你也想看看他们听到你大喊大叫是个什么反应。

但是一个小女孩取代了你，她比你还肆无忌惮，乱冲乱撞，乱喊乱叫。然而许愿树下的几个动作缓慢的中年人似乎对眼前的事置若罔闻。

你真想冲过去把她像杀鱼那样拍死，但是小女孩不知道你是这样想的，因为她朝你冲了过来。这让你感到担忧，因为你的心思被她发现了，她来质问你？

小女孩跑到你跟前，不说话，看着你。

你也看着她，你不知道，原来世上还有这么小的人。于是你蹲下了身子，你觉得要好好看看这个从未见过的人。是的，她的眼神很清澈，像阳光下碧绿的湖水。而此时的你突然发现，碧绿的湖水也能让你愉悦。

你问：“为什么你这么小呢？”

“因为我年纪小啊。”

“年纪是什么？”你问。

“年纪是来到这个世上累计的天数。”

“一年有多长？”

“你看到树叶没有？”小女孩指着树叶，说，“树叶现在是绿色的，等到树叶枯萎了，就是半年，等到再绿了就是一年。”

“那一年有很长啊！”你感叹道，“我来的这几天，都没有看见叶子的变化。”

“我也是才发现这个变化的。”

“为什么？”

“因为我才六岁，之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可是我十八岁，之前的事我也不记得啊！”嫂子曾在别人面前提到说你有十八岁。

小女孩没有理会你说的话，只是问：“你是来干什么的呀？”

你突然看见小女孩少了一颗门牙，真的很突然，之前你一直好奇于她的眼睛。也许是她没有回答你的问题，让你注意到她的嘴？她的嘴和别人真的不一样啊！你似乎认为不回答这个问题就有些别扭，是的，哥嫂之间从来都是有问必答的，不然就是有病，因为，在集市上你已经验证了这个问题。或者说一个陌生人请教你就得答复，如果这种事时常不答复，那就是木头、猪。而且哥嫂在众人面前时常这样称谓你。

“我想到尼姑庵住下。”

“我就住在尼姑庵。”小女孩的回答让你有些羡慕。

“能带我去看看吗？”

“这个啊！”小女孩有些犯难了，说，“我是偷跑出来玩的，要是让师父看见我带个陌生人回去，她会不高兴。”

听到这话，你有些失落，说：“你不带我去，我自己去还不行吗？”

小女孩笑了，说，“师姐是不会让你进去的。”

“为什么？”

“因为你漂亮啊！”小女孩说，“漂亮的女人只会给尼姑庵带了伤害。”

你不明白颜值为何会伤害到尼姑庵，问：“尼姑庵里的女人都很丑吗？”

“不知道，都蒙着面。”

“蒙着面？”你顿觉奇怪，问：“不是听说都是剃了光头吗？”

“不是的，师姐们是有选择的，要么剃光头要么蒙着面。”

听到这里，你的心开始乱了。是的，为什么会有两种选择？你现在最讨厌的就是选择，就像哥嫂和尼姑庵之间，你选择了尼姑庵。而住在尼姑庵又有两种选择，是选择蒙面还是剃头。那么要是选择其中一项，接下来会不会又有两种选择？

你生气了，问：“尼姑庵究竟被哪个漂亮的女人伤害了？”

“大师！”小女孩神秘着说，“大师是个大美人，曾经在朝中给神宗皇帝跳舞呢！庵里有好多东西都是朝中之人送的。”

“可是她为什么要来山中居住呢？住在富丽堂皇的宫殿不好吗？”是的，对于房子的事，哥嫂已经在你面前说了很多。

“这个你要问大师啊！”小女孩解释说，“你要是想进去，就得蒙面。因为我觉得你的头发剪了可惜。”

“你是同意我见去大师吗？”

“不知道！”小女孩说，“我只是说说而已呀！去不去是你的事啊！”

你瞪着小女孩，小女孩却跑开了，你想跟着她到庵里，但狡猾的她在一个转角处就消失了。

你只好蒙着面继续往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