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6章 王德品回来了
玉米完全都收获后,广阔的大地上便时时升腾起烟尘,火苗滚过,一片黑色留下。烧荒的青烟弥散在空中,玉米秸秆被烧过的微甜与辛辣就呛入鼻孔。
十一月的三号下午,王德品回来了。
周静很是热烈地将丈夫迎进屋里后,服侍他洗漱替换衣服。长久在外的王德品身上有股异味,所以周静对他说:
“你上浴池洗个澡,身上都馊了。”
王德品听她的话走了,周静将他的衣物和被褥套放进洗衣机里,洗起来。
王德品洗完澡回来时,周静刚好把衣物洗完。他见王德品进来,便商量似的说:“把水倒了呗。”
王德品不说话,径自端起洗衣盆里的脏水向外走去。周静扯了扯衣襟,掩盖了小腹。
周静为王德品做了丰盛的晚餐:一盘蒜苔炒肉,一盘满口香的猪拱嘴,一盘鸡蛋炒圆葱,一盘青椒肉丝。这是对他几个月来辛苦劳作的补偿,也是她为人妻子的长行之礼。
晚饭后的太阳迅速地滑落,夜幕降临。
……
当王德品借着灯光欣赏周静的胴体时,她将小腹收缩,不让王德品看出异样。
晓辉,晓辉——
她在心里默默地喊着,微闭的眼睛映现出李晓辉的形象。
但是,当王德品趴伏在她身上欲行最美妙最能让人忘却生死的事时,周静将他推开了。王德品沮丧地坐在周静的身旁,看看自己又看看周静,忽然间抱着头干咳了一声。
周静不作声,深吸了一口气。
“你肚子咋大了?”王德品很惊讶地问。
周静心里一哆嗦,她知道对他已无法隐瞒,即便是瞒得过今天,那明天呢?早早晚晚他会明白一切,王德品虽然不爱说话,可不是傻瓜。于是,周静平静地说:
“怀孕了。”
王德品木然坐着,不说话。周静把脸转向一边,空洞地望着对面的墙。
周静忐忑不安,她怕王德品突然暴怒而作出极端的行为,便坐起来自我批评道:
“德品,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你打我骂我都行。”
王德品突然拖着哭腔说:“你干啥要怀孕呢?干啥要怀孕呢?这让人知道我还有啥脸活着。”
周静的心慢慢放下来,扯过被子披在身上道:“那你说咋整?我一个人多难受,跟守寡一样一样的,这过的啥日子呀?人家女的到晚上舒舒服服地躺炕上,那老爷们儿硬实儿地上来了,一点也不费劲。不是你说的吗,让我找,找了你又不愿意。”
“那我也没让你怀孕呢。”王德品咧着嘴说。
“干那事就得怀孕,我又不能把自己劁了!”周静用手摸了一下小肚子,和缓地说,“德品,怀了就怀了啊,咱们把这房卖了找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住下来,等孩子生下来,你就当爸。”
周静此时不敢刺激王德品,她尽可能找他能接受的话说。
王德品突然伏倒在炕上,双膝跪着屁股高高地撅起,额头磕着褥面说:“这整的啥事呀?我是铁盖大王八啊!呜……啊呜……”
周静见他的样子,心生怜悯,说:“德品,没人说你是王八,咱们离这远远的,以前的事谁也不知道,啊,德品。以后,我好好跟你过日子,谁也不跟,要是我想那事了,你就拿茄子糊弄我。”
王德品不起来,依旧呜呜啕啕地哭。他这样的情态,搞得周静也悲戚起来,过了好一阵儿,她拉着王德品的胳膊柔声地劝道:
“别哭了,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咋就跟老娘们儿似的哭起来没玩没了?我都说了,好好跟你过日子,再也不扯仨拽俩了。呜呜呜……咦……”
周静抑制不住自己的泪水,任它恣肆滂沱打湿前胸。
王德品看怪物一样看周静,一次一次地吞咽唾沫,目光里隐含着一种怨恼一种被轻视后的痛苦一种无可奈何后的扭曲。他突然间一把将被子扯掉,粗鲁地问道:
“你说,谁干的?”
周静止住哭泣,惊恐地望着王德品,不说话。
“你说呀,谁干的?我要杀了他!”王德品再一次问道。
周静忽地心一横,赤身跳下炕,到外屋拿过菜刀扔到王德品眼前,然后仰面躺下,说:
“你不用问是谁了,好几个呢,我也不知道是谁的。你不要杀吗,给你杀吧,反正我也不愿意活了,活着啥意思呀!我想当回女的咋这么难啊?王德品,你要坑我一辈子是咋的?”
周静说完闭上眼睛。
良久,周静睁开眼睛,见王德正看着自己的小腹,目光呆滞。
周静不再与他说话,就那样仰面躺着,闭着眼睛。
一阵悉悉索索乒乒乓乓的响动过后,周静睁开眼睛,不见了王德品。他去哪了?该不会去磨刀吧?再不就是找斧子?还是上那屋了?……
夜深了,周静支持不住,慢慢地合上双眼。她睡去的时候,还不见王德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