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榆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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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8章 在秋天的路上

四号那天陈思静从城里回来后,特地和李祥君在中午去了地里。稠密的玉米田遮拦了视线,耳朵里只有玉米叶子在风中沙啦啦地响。还要等几天才能割地,晚一天割玉米的籽粒就多上成一些。

陈思静侧脸看着李祥君说:“这活儿可就包给你了。”

李祥君拍着胸脯自信自毫地说:“这点活算什么,四、五天就拿下!”

陈思静撇撇嘴,掰着指头算着:“割得一天半,扒最少得四天,弄不好得用五天,四五天怎能弄完呢?吹呗!”

李祥君哈哈地笑起来,他喜欢陈思静这种神态和语调,他希望以后的日子里能常见她这样。

中午的太阳很热情,感觉里又有了九月的情怀。天上有几朵云徜徉着,明净的天宇深远莫测,像有春光从那里流泄出来。身边的白杨依然如夏里的一样,高大挺拔,叶的颜色依然绿得发黑。因为没经霜,九月的晨梦依然在和一片树叶上跳跃着。

陈思静和李祥君没有在这里逗留多长时间。秋天的景致对于陈思静来说是不太留意的,四季的更迭她都不太留意,冬天是要下雪的,春天多风,夏天有雷有雨,秋天是一片清爽。自然的景致在她眼里都是外在的形容与颜色,而没有深刻的内在的体验。

“什么时候割?”陈思静问。

“明天吧,再不就是后天,还是明天吧。”李祥君环顾着,手臂在半空中转了一圈,说,“不用你,你给我做做饭就行了。”

从荒道里转过来,陈思静站到了平坦的乡村土路上。道路两说是直入云天的白杨,密密匝匝的枝叶把阳光遮没住了,凉意很快浸染了全身。

李祥君少有的快乐,他哼着那首优美的《鸽子》的弦律,想象着哈瓦那想象着相偎依的恋人……陈思静打断他:

“祥君,跟你说件事。”

李祥君侧过脸问:“什么事?你说。”

陈思静沉吟了一下,看了看李祥君:“是这样,我想把炕拆了。”

李祥君不解地说:“我已经拆了,还拆什么?”

陈思静优雅地揪了一枚野花的叶片,揉着,又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说道:“我想、我想把炕毁成一个半截的。”

李祥君听明白了她的话:“你是说重新盘一个,象床那样,再安个床头?”

陈思静定定地望着李祥君,停住了脚步,问:“不行吗?”

李祥君没有做声,扬着下颏看天上的云朵。

李祥君不赞成那样做,他不知道陈思静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一个想法。

“行,我没说不行。可是,我不会搭,要搭就得找别人。现在都要忙收地了,找谁呢?农村嘛,成天扒火掏灰的,想干净也干净不哪去。其实,大炕也挺好的。”李祥君说。

陈思静感觉李祥君没有明确支持她的意思,就进一步说:“你看,咱们家就两个人住,浪费了空间嘛。改成小炕,还可以腾出一块地方,看着也美观。”

她试图说服李祥君。李祥君摇头说:“弄个烟囱桥子倒不美观!”

陈思静把手里的片叶揉成一团,扔出去,拍拍手说:“就这么的吧,等忙完了这一段,我找个瓦匠把炕改了。也不费啥事!”

李祥君抽了抽鼻子,感到这树荫下有些冷,于是裹紧了衣服。

在秋日的乡村土路上,两个人缓缓地向前走,道路两旁的白杨夹着一线蓝天,茂盛的枝叶间的上有个叫不出名来的鸟在叫。

陈思静打定主意要把炕改掉,但因为是忙季,没有时间去弄它。李祥君在第二天早早地到了地里,开始一年中最重要的也是繁重的又让人高兴的秋收。

陈思静帮着李祥君干了三个下午,这让工期提前了不少。在这几天里,李祥君奇怪地陷入了一种痛苦的状态中,他不断地在眼前映现出陈思静和穆维新交往的场景,想象着他所未曾见到的陈思静和穆维新注目欢笑的情形。这种心绪很难收拢回来,像有一只老鼠在咬噬他。当最后一车玉米拉回家里时,他才慢慢地从那灰云一样的情绪中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