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榆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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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3章 深深的舐犊之情

疼爱大孙女的郦亚萍自从李祥臣结婚后,又暗自企盼李二儿媳再生个儿子,那样的话就齐了。她尽心尽力地哄着星梅,真应了评书里的那句话——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每日里接星梅的任务是由李祥君完成的,陈思静不愿多走这几百米,不愿上婆婆家里去。

现在,星梅正和小旋在院子里疯闹,看见爸爸来了,就喊开:

“爸——”

她张开胳膊,扑上来,被李祥君抱起。

星梅的两眉中间点了红点,李祥君问:“又是老姑点的?”

星梅嘟起了嘴道:“我不让点,老姑就点。”

李祥君习惯了星梅这种说话的方式,他接过话道:“星梅,爸没批评你,好看,嗯,好看。”

星梅听爸爸赞美她,把脸对着他,睁大了眼睛。她和李祥君一路说着话,到家时,星梅又从李祥君怀中转到了陈思静的怀里。陈思静又重复起做过了很多遍的语言游戏——

“星梅,几岁?”

“四岁。”

“属啥的?”

“属猴的。”

“姓啥?”

“姓李。”

“叫啥?”

“李星梅。”

“妈妈和爸爸哪个好?”

“爸爸妈妈都好!”

陈思静把星梅举得高高的,说:“只说一个,是妈妈好还是爸爸好?”

星梅看看李祥君,重复着刚才的话:“都好!”

太阳一点一点地向西滑落,星梅被放在一边自己玩。李祥君和陈思静准备做饭。

李祥君忽地想起一件事,便问陈思静道:“今天陆洪福说上学期期末试题是不是乡上统一订的,可听杨玉宾说的意思不是那回事。”

陈思静一边忙一边说:“我哪知道,我上学期也没有上班。”

“对,你不知道。”李祥君沉默了一会,自语道,“杨玉宾这个人呢,总是撒谎,听他说话得拿出十个心眼。”

李祥君杨玉宾有几分看法,完全是因为他为人圆滑说话含糊躲闪,总是避重就轻。

十七八岁时曾经和比他大十来岁的一个女教师有暧昧的关系,那女教师姓刘。刘老师后来调到外地去了,但那一段风流韵史却不曾随她一起走掉,仍然被人时常提起。详情李祥君无从知道,那时他还小,只是大了才偶有所闻。李祥君时常叹杨玉宾还有这么一段浪漫的经历,不可思议。李祥君在陈思静面前说起时,却不料陈思静很反感地说:

“你是不是在提醒我?我不会像那个女人一样的。”

李祥君有点难堪,他没有那个意思,他不会提醒别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现在李祥君又回想起这件事,因为中午时他看见几个妇女起哄让一个剽悍的女人去亲杨玉宾,说如果她真那样做了她们就轮流请她吃饭。那女人真就上前截住杨玉宾亲了他一下。女人的放肆的开心的笑荡漾在初秋的空气里,有成熟玉米的味道。

李祥君嘴角漾起了微笑,他歪回味着所见过的。陈思静见李祥君的样子,以为他在想什么好事,就带笑地问道:

“你想谁呢,甜蜜蜜的?”

李祥君说:“哪想谁呢,不敢!”

陈思静撇嘴说:“你可以不敢做什么,怎么可以不敢想什么?”

陈思静边说边擦灶台,抬眼见星梅舀了一缸水,就问:

“星梅,干什么呢呢?”

星梅头也不回地进西屋去了,只是回答说:“和面。”

陈思静刚才看星梅舀了一缸水,向西屋去,现在又舀了一缸水向西屋去,而且她的小胳膊上还有面星,那么她一定是真的在和面了。陈思静进西屋,刚好星梅把水倒进装有白面的一只旧盆里。星梅倒完水后,用一根小棍搅着。陈思静看了心头火起,厉声呵斥道:

“星梅,你又祸害人啦!”

星梅看着威严的母亲,惶恐地将缸子捧在胸前,眼睛里涌出泪花。

李祥君闻声过来抱住星梅,擦拭她溢出的眼泪。陈思静申斥道:

“就你惯着吧,你瞅瞅,舀了那么多面,整得满地都是。没见你这么个孩子!”

她气咻咻地过来,瞪着眼睛扬起手。星梅看母亲要打,哇地哭起来。李祥君生气地将陈思静推开,一脚踢飞了星梅用来和面的破盆道:

“干啥呀,没完没了了?瞅你跟破母鸡似的,连个好出出都没有。”

星梅见爸爸妈妈吵架,吓得不敢出声了,抽咽着双手搂住了李祥君,惊恐地看着。陈思静指着李祥君和星梅说:

“瞅瞅你们俩,老的没个正事,小的屁事不懂,气死我了!”

李祥君没有作声,他不想同她吵下去。他知道陈思静过一会就会好的,发脾气就像是一阵风,风过去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陈思静转身出去,盛出饭来,叫李祥君把桌子放上。李祥君看女儿没有刚才害怕的神情,情绪也好转了,就说:

“星梅,给爸拿筷子去。”

星梅迈着小步子,到了碗橱前,抓了一大把筷子,仰头递向李祥君。李祥君说:

“爸爸真喜欢你!”

星梅高兴了,扒住炕沿向上爬,可她怎么也上不去。李祥君托起她的小屁股,稍一用力,星梅就趴到炕上了。星梅前后晃着头,眯着眼睛笑。

陈思静看这对父女,止不住也露出笑容,说道:

“笑笑笑,一天就知道笑!”

李祥君梗梗脖子,无奈地说:

“不笑还哭,天天哭眼泪都哭干了,是不是星梅?”

没有了刚才紧张气氛,这三口之家又温馨可人,充满了欢乐。

陈思静坐到炕上后,把星梅搂在怀里,抚摸着她的小脸蛋说:

“星梅,还玩面吗?”

星梅说:“不玩了。”

陈思静满意地点点头:“对,面是吃的,不是玩的。星梅,吃饭,使勺还是使筷子?”

陈思静因为刚才对女儿大发雷霆而惴惴不安,仿佛她亏欠她什么似的。星梅的眼泪落下来时,就像是滴在她的心上。做为年轻的母亲,和所有的母亲一样,她有着深深的舐犊之情。

李祥君提出了批评意见:“思静,星梅和面是好事,说明她动脑了而且动手去进行尝试。你这也不让动那也不让动,未必就是爱她,是你的私心在做怪,怕她弄乱了糟损了你的东西。”

陈思静“啧啧”地揶揄道:“你还成专家了,别在这儿净说大道理,听不懂。敢情祸害人还有理了是不是?啊,我错了,我还得赔不是?”

陈思静把星梅放到一边,又道:“你爸呀,就是狗戴嚼子——胡勒!”

她用小勺舀了一点鸡蛋羹送到星梅嘴里说:“好乖乖,吃,吃饭了,给妈跳迪士高。”

星梅享受着父母的拳拳爱意,她的幼小心灵里只盛着父亲和母亲的笑脸,假如有一天母亲或者父亲不对她笑,不去亲吻她,她就有疑惑恐惧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