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法界圣凡水陆普度大斋胜会
福城映帘杨柳依
聚沙嬉戏略为怡
得道还乡轻且怨
门庭兴败无常欺
良缘缔结载鸳谱
儿女情长藏心房
普度胜会如约至
开坛超拔度升西
阔别日久,思乡尤甚,一草一木、满目情缘,六人乘坐着渡船在滹沱河上行至五台山区域,恰好似:
西北天低五顶高,茫茫松海露灵鳌。太行直上犹千里,井底残山枉呼号。
万壑千岩位置雄,偶从天巧见神功。湍溪已作风雷恶,更在云山气象中。
山云吞吐翠微中,淡绿深青一万重。此景只应天上有,岂知身在妙高峰?
渡船又行了二日,船家说道:“前面可就是清水河畔了,就要到福城喽!”
众人望向岸边,福城的景象渐渐映入眼帘,天一他们聚沙嬉戏的沙滩、那颗杨柳树、熟悉的场景越来越清晰的呈现在眼前。
微风从福城的方向扑面而来,似有一种家乡独有的厚重气息,几人的眼睛有些模糊,似乎泛着泪花,但又怕别人看到,赶忙偷偷地擦拭,从懵懂无知到今日归来,一切恍如新奇的梦境,只是回首相顾,岁月的痕迹在几人的身上一一呈现,时间却告诉大家,这一切,都是如此真实。
来到福城的岸边,看到有几位孩童正在沙滩边玩耍,圆真大师似笑非笑的说道:“徒儿们可否以沙为界,各作画一幅啊?”
天一、少广知、金贝贝、古小曼、古小乙,齐声应道:“诺,先生!”
不一会,他们各自的‘沙画成品’已经完成:
少广知所作,是一个球体,好似水晶球一般;
金贝贝所作,有一颗杨柳树、一只碗、一座私塾学堂;不过,金贝贝的‘沙画’并不是很形象,显得幼稚而有趣;
古小曼所作,如同一位仙女列在中央的位置、身旁有如众多臣仆分列两侧,一副女王做派;
古小乙所作倒是心灵手巧的很,俨然一座福城村落、周边山水,尽在其中,惟妙惟肖。
圆真大师看到几人依然幼稚的将从前所作的沙画再次还原,再看向天一,天一却是把他们四人所作的沙画一一复制了一款:
一个水晶圆球、一颗杨柳树,一只碗、一座私塾学堂,仙女、臣仆次序分列,福城村落、周边山水、一应俱全。
大家质问天一道:“你小子可真够赖皮的,当年你可是什么都没有做,今天怎么反倒学起我们来了?”
天一回道:“当初不知以何为心,内心迷茫,现如今,我学习菩萨十地功法,菩萨以众生心为心,要满你们大家的心愿嘛!”
圆真大师说道:“天一竟然也学会伶牙俐齿了,看来这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呀?几位不妨解释解释,你们当年所作的沙画,代表着什么呢?”
少广知说道:“其实,那个圆球代表着龙珠,龙族的每个人身中都有龙珠一枚,是最珍贵的物品,龙族更视之为生命,若是失了龙珠,所有的能力便都会消失,甚至失去从前的记忆。”
金贝贝说道:“我所画的,就是我拥有的全部记忆了,哎,苦命的孩子真是只要拥有一丁点的收获,都会觉得开心,这就应该算是知足吧?”
古小曼不好意思的低着头,说道:“当年以为作个万人仰慕的仙女,发号施令是很威风凛凛的事情,没想到,这竟然真的成了我的志向了,但实际中却比想象的要困难得多。”
古小乙说道:“我所能看到的一草一木、楼阁街道,希望都能够描绘下来,到了梵天学习功法后,对于造物也有了更深的理解,一切都是造化吧。”
几人正在回忆着往事,在旁边玩耍的几位孩童看到金贝贝所作的沙画后,在旁边用小手拉了拉金贝贝的裙摆,天真无邪的说道:“婶婶!你的沙画好难看哦!”
几人看向这个孩童,再看了看金贝贝,全都哈哈大笑起来,金贝贝气恼的说道:“什么婶婶!要叫姐姐!”
天一他们略作停留后,圆真大师说道:“走!进城去,先随我托钵乞食吧!”大家收了玩笑,整理衣襟,在圆真大师的身后,进城托钵乞食。
福城依旧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商贸络绎不绝,圆真大师庄严肃穆,在城中闲庭信步的乞食。
百姓们看到后,起先并没有被人认出来,人们见其气质样貌,让人觉得肃然起敬,纷纷取出果蔬供养圆真大师,走在途中,有两人在大家面前出现,天一他们瞪大了眼睛,惊讶的说道:“桥晓姑娘!公子羽!你们怎么在这里?”
原来,当年公子羽返回国都,舍弃了官位后,二人商量去哪里隐姓埋名的生活,因为得知天一他们都是福城人士,自己也没什么其他朋友,想着在福城生活也不会有人认识他们二位,也许有一天,几人还会回到福城再次相见,所以就来到福城定居了,没有想到真的能够再次相见!
大家都非常激动,二人知道圆真大师乞食的时候不便叨扰,说定晚些去私塾会面。
不一会,有趣的一幕发生了,大家看着圆真越看越面熟,终于有人认出了他,并且也知道后面跟着的娃娃们是曾经的天一、金贝贝等人,反而开始讥笑起来,在旁边说三道四:“哎呦,我还以为是哪里来的高僧大德,不就是之前的圆真和尚还有那几个无父无母的瓜娃子们吗!能有什么本事。”
大家纷纷议论开来,圆真大师他们不予理睬,依然置若罔闻的乞食,更有人嗤之以鼻的谩骂起来,当然,也有一些百姓比较明事理,好像他们的出现,让福城的人们分成了两个阵营一样,场景十分好笑。
天一没想到人们竟然会如此对待他们,感慨又无奈的说道:“得道莫还乡,还乡道不香。昔日家中友,嗤我不知羞。”
多年过去,时间已经冲刷了人们的记忆,但人若无长足的进步,便很容易故步自封的以自己微不足道的见识去评价万事万物。
这些人对天一他们也是如此看待,觉得这些人也不过是从家乡出去又回来,和自己能有什么两样呢?当然更不会觉得有什么超常之处了,即便这个人的成就和本事在外地发生了广泛的影响,他们也仍然不肯承认。
一方面,是他们自我的麻痹和麻木,不承认别人的优秀,就显得自己没有那么不堪了;
另一方面,也更能够凸显自己的优越,闲谈时,说起这个人,捕风捉影的说很多似是而非的话,向别人证明:
你看,这些内幕是你们都不知道的,但是我知道,所以我多厉害,你们不要推崇他,他没什么了不起。
圆真大师继续带着天一他们沿街乞食,途径古家宅院,古小曼和古小乙万分激动,但走到近前时却吃了一惊!
古家宅院,早已门庭冷落,不像从前了,一位老婆婆神情恍惚的在一个椅子上痴呆呆的坐着,望向古氏姐弟,身旁仅有一位不太年轻的丫鬟伺候着;
古小曼和古小乙一眼就认出来,那个在椅子上痴呆呆坐着的,不是别人,是二人的亲生母亲啊!
圆真对二人说道:“你们先返回家中吧,看看是什么情形,晚些我们再见面详谈。”
古小曼、古小乙姐弟二人赶忙奔向母亲的身边,双眼泛泪,抓着自己母亲的双手,说道:“母亲,孩儿不孝!您这是怎么了?”
姐弟的母亲显然有些不太认得人,被二人抓住的手,害怕的缩了回去,一旁的丫鬟说道:“少爷、小姐,你们终于回来了。”说着,丫鬟也抹起了眼泪,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古小曼、古小乙走后,起初几年一切安好,古家生意也越做越大,但有一次,他们的父亲因为和别人生意上的事情,向对方打了定金,而对方却没有按要求及时的提供货物,导致损失了一些资金和信誉。
之后和对方理论,对方竟派打手无赖打上门来,争执之下,古氏父亲被对方打伤了头部,之后急火攻心,没过多长时间就去世了,这群恶人也因此吃了官司,却不知道逃到了哪里,再也找不到了。
剩下母亲一个人操劳,对生意又一窍不通,导致生意越做越差,没过多久,家道中落,母亲就痴呆呆的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时而清醒、时而犯傻,家里的下人也都纷纷散去,只有这一个老丫鬟,因为平素和母亲情同姐妹,才肯愿意留下照顾。
姐弟分工,古小乙开始收拾起了老宅院,古小曼好好的为母亲梳洗打扮一番,家里多少又有了些生气。
圆真带着少广知、金贝贝、天一,继续托钵乞食,乞食后,先回到了私塾,私塾早已门栓生锈、青苔满阶。
大家分工合作,好好的打扫了一番,又布置了一些床铺,一切安顿的差不多,桥晓姑娘与公子羽赶来了,几人在一起闲聊了一阵,圆真大师有些放心不下古小曼、古小乙,大家便一同前往古家宅院,这才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此时古氏母亲清醒了些,看到孩子回来,非常开心,陪着大家说了会儿话,之后早早睡去了。
之后的几天,大家一块将古家宅院和私塾好好的修缮了一番,桥晓姑娘与公子羽有个不情之请,对几人说道:“我们身边只有你们这几位朋友,承蒙你们的帮助,才能有今天,我们二人并未请人吃过婚宴喜酒,正巧几位都在,希望能够补办婚宴,也算是达成心愿。”
大家自然很是愿意,商议想让圆真大师做个证婚人。
圆真大师说道:“贫僧是个出家人,离尘脱俗,作证婚人并不合适,不如让小曼的母亲作高堂、行礼数,一来尊崇孝道,二来几位都已失了父母、孤苦伶仃,仅有这一位母亲尚在,也算众人的母亲吧。三书六礼就不必太过繁杂了,一切从简就好。”
说完后,大家纷纷表示认同,古小曼和古小乙更是感激万分。
接下来的几天,大家开始为二人张罗操办婚事,由古小曼统筹规划,其他人分别筹备:
三书中的聘书、礼书、迎亲书一应俱全;六礼中纳采、问名、纳吉、纳徵、请期、亲迎,安排的头头是道,准备就绪后,正式亲迎。
待嫁的闺中暂住在古家宅院,当作娘家;
过礼的队伍,敲锣打鼓,浩浩荡荡,拉着旗帜,抬着花轿,来到了古家宅院,只见桥晓姑娘娇羞出阁,凤足绣履、腰系流苏、下着绣花彩裙、头戴明珠凤冠、肩披霞帔、惊为天人!
迎亲后大家欢呼着直奔男家而去。
到达公子羽家中后,随即举行拜堂仪式:
请金贝贝作为赞礼人喝名受拜,金贝贝扯开了嗓门,发号令道:一拜天地、二拜祖先、二人按礼行事;
三拜高堂时,古氏母亲端身上座,二人随即参拜,之后夫妻交拜,桥晓姑娘与公子羽正式成婚。
再由天一为二人念起鸾书凤笺:
嘉礼初成,良缘遂缔。情敦鹣鲽,愿相敬之如宾;
祥叶螽麟,定克昌于厥后。同心同德,宜室宜家。
永结鸾俦,共盟鸳蝶。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
到场宴宾其实仅有熟悉的一小撮人,但都是诚心祝愿,婚宴后闹洞房,也不过是大家一块开开玩笑,惆怅感叹着人生的起伏,但毕竟是婚宴,所言不必过度伤感,也就适可而止了。
之后合卺,桥晓姑娘与公子羽共饮‘合欢酒’,象征着夫妇永结同好。
然后结发合髻,二人用剪刀各自剪下一缕头发,绾在一处作为两人结合的信物,象征着二人从此永结同心、永不离分。
花轿迎亲、拜堂、宴宾客、闹洞房、合卺、结发合髻,礼数一应俱全,二人的结亲圆满完成,终于送入了洞房,天一他们这才安心坐下用餐。
古氏母亲对小曼和小乙说道:“哎,看着人家的孩子都结亲了,你们姐弟二人年龄也这么大了,怎么也该让我享受享受天伦之乐,尽早结婚生子了吧?”
古小乙说道:“姐姐还没出嫁呢,我着什么急呢?”
母亲说道:“你这孩子,男儿立业成家,才能有一番事业,这么替你姐姐着急,怎么不赶紧帮你姐姐物色物色?”
古小乙赶忙说道:“娘亲,可别!姐姐的眼光可是高着哪!一般的男子哪能入了她的眼,人家可能并不喜欢凡俗的人类,没准相中的是条人中之龙呢!”
母亲以为古小乙说的是贤德之人的意思,回应道:“那是当然了,我的女儿出落的亭亭玉立、聪慧机敏,一般的人哪能配得上我美若天仙的女儿。”
大家听后都哈哈大笑,只有古小曼和少广知两个人面红耳赤的,面色羞赧;
其实,这一行多年,二人都是郎情妾意,互相喜欢,但因为一路过于凶险,二人又都是不善于表达情感的类型,所以都心知肚明的看在眼里,却不作多言,今天借由婚礼被古小乙直接说破,二人还真的很是尴尬。
之后各自归家,免得打扰了一对新人。
第二天,圆真将大家叫到一起,说道:“我们这次回到福城,主要的目的是要作超度法,超度夜摩天前几任的天帝和无量的孤魂亡灵脱离苦海,这也是我们曾在夜摩天时允诺过海幢妙境的,更不能食言。
但五台山中虽然僧众很多,若是找出一千个具有德行的僧众也不是容易的事情,而且我们身上的银两有限,也需要从长计议。”
天一和古小曼、金贝贝面露邪笑,说道:“先生,我们为此早有打算!”
说着,从包裹中掏出了不少金银珠宝,“我们当年在补怛洛伽山寻访菩萨的时候,见到一位安住地神,赠与我们的金银财宝,就是为了今天准备的!”
圆真大喜,说道:“这样太好了,也免去我们化缘的用时和麻烦,那我们事不宜迟,我来告诉大家都要准备些什么,然后各自奔忙吧。”
圆真大师命天一奔赴前往距离福城不远的定林寺,与定林寺的方丈说明情况,准备在那里作『法界圣凡水陆普度大斋胜会』普度十方,将金刚般若超度法教于僧众;
命少广知与古小乙将金银财宝变卖、与定林寺僧众商议铸造佛像及各类的天神像、护法像、布置道场等事宜;
命金贝贝与古小曼筹备果蔬素食茶点等物品,需够七日千僧所需;
圆真大师自己再进五台山中,请出有德行的僧众陆续赶往定林寺,预计一个月后开坛作法界圣凡水陆普度大斋胜会。
桥晓与公子羽则在福城中做些随宜帮忙的事情。
圆真他们开始各自奔忙,之前的靖国事件,圆真大师吐血之后,其实身体又渐渐不如从前,但自己用功法尽量在徒众面前表现的平常,避免大家担心;
圆真这一路走来,之前对于修炼功法一直都有些执著,尤其对于楞伽功法上的字意过度执迷,才一直没有悟彻佛法真谛,而随着一路的见闻和不断用功,圆真早已突破原有的执著之心,心一境性功法也突破到第四层的境界。
随着功法和境界的提升,圆真大师对于身体的变化当然清楚明白,本来好好休养一阵,会有利于他调理身体,但也许这也是和我们凡俗人相似的地方吧,很多时候,我们都知道自己应该休息和调整,但似乎命运总是和我们开着玩笑,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的接踵而来、应接不暇。
不同的是,我们为了生计和贪欲,不断的烦恼着、困惑着,圆真大师为了承诺、为了利益众生的事业,虽然奔忙却心无挂碍、怡然自得。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法界圣凡水陆普度大斋胜会如约举行。定林寺内开始为了庄严的盛会操办起来:
少广知与古小乙帮忙铸造的圣像、画像等,有诸佛菩萨、明王八部、梵王帝释、宿曜尊神、五岳龙神、往古人伦、幽魂滞魄、法界旁生等,分为内外两坛列序摆放,内外坛城讽诵经咒,法器应具,悉皆响起。
三更时外坛洒净,四更时内坛结界,五更时遣使建幡,一番运作,圆真大师作为主法人,开坛时,登坛作法!
开口说道:迷时人逐法,解时法逐人。解时识摄色,迷时色摄识。但有心分别计较自心现量者,悉皆是梦;若识心寂灭,无一切念处,是名正觉。
心非色,故非有。用而不废,故非无。用而常空,故非有。空而常用,故非无。
心心心难可寻,宽时遍法界,窄也不容针。
说罢,坛场内磬、钹、铃、等法器俱时响起!
圆真又道:瑶天玉露。觉海金波。大千沙界洒芬陀。三昧涤尘疴。少水成多。一滴净山河....摩诃般若波罗蜜多!
法界圣凡水陆普度大斋胜会正式开始,内外经咒讽诵不停,因为参与法会的僧人就有一千人之多,更有不少慕名而来的僧道凡俗等人前来参会观瞻。
天一等人从旁帮忙辅助,各分其位,少广知与公子羽负责安置人们的位次,避免拥挤和混乱;
古小乙负责调配茶水等,方便大众和僧众休息时饮用;金贝贝负责水果的摆放与安置;古小曼与桥晓姑娘负责斋饭的调度和准备;
天一对于超度法的流程和情形非常熟悉,对他并未安排主事,而是准备随时机动,方便妥善处理内外事宜。
法会终于在大家紧锣密鼓之后,正式开坛!
而一连七天的法会,是否圆满殊胜的成功呢?夜摩天前几任的天帝和无量的孤魂亡灵是否能被圆满超度呢?
应知一切造化,尽是因缘,唯有但尽人事、却听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