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煎熬

煎熬的日子是掰着手指头数着过。

在一个个管理员一次次提醒我买员工服后，我还是老老实实借钱买了件打完折104元的白色卫衣当作员工服。

每周三提交下周出勤的时间。原本上报的周二周三周五下午出勤，周六周末全天出勤，由于着实受不了这种身理和心理的煎熬，下周开始偷懒，周二便休息了。

这是我兼职以来时薪最高的工资，同时也是我目前经历过的最煎熬，最痛苦的工作。周六周末全天上十个半小时，平时从下午一点到晚上十点。除了一个半小时是可以坐着，其余时间都是站。一站就是一天。好在之前兼职都是站着，穿着皮鞋站一天，起初站一整天脚痛的那叫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嘶牙咧嘴。那哪是皮鞋？分明是刀刃。真是行走在刀刃上的日子。恨不得把那硬邦邦的皮鞋丢到后面长江里喂鱼。所以现在能穿着休闲鞋上班，莫大知足。站一天都不带累的。

自从第一天加班到十一点半，我便向店长申请上到晚上十点下班。好在店长是个通情达理之人很快便同意了。店长便是我第一次见的面试官。30岁出头的样子，身材娇小玲珑，似乎永远都保持着和善的笑容。也正是这个笑容和这里丰厚的工资支撑着我坚持下来。

几乎每天都会有新员工来，但是几乎都待不过三天。店铺一直处于缺人的状态。虽然几乎每天都有人因高薪慕名而来，但每隔两三天都有人直接离职。我也经常听见店长问某某某今天怎么没来上班，知不知道离职是要提前一个月申请。

每次上班时我一次次告诉自己，下星期我一定辞职。但需得提前一个月申请离职，我便一次次安慰自己，下个月一定辞职。虽然很多次我也想一走了之。但，我不能辜负店长招入我的信任，面试时店长便说明希望我们不要不负责任干一两天走人，那时我不了解情况信誓旦旦说不会。

然而我可以忍受身体上的劳累，但每天被上司骂的狗血淋头，一遍遍问候你的智商，问候你全家，着实忍无可忍。不懂就问，得来的还是怒斥，不问就劈头盖脸骂。言语字字诛心比被暴打一顿还痛。被批得怀疑人生也是正常。甚至几次做梦都梦见这些场景。背后听见她们的声音都吓得一瞬间全身抖擞。那时快要精神崩溃了吧。

之所以不辞职，一是因为我不想成为别人口中不负责任的人，二是不能辜负店长的信任，三是工资很丰厚。扔下责任的重担那一刻确实轻松，但一次扔下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难免不会养成习惯，最后便会成为一个不负责任不守信用之人。我的心不会允许我丢弃责任。

上班时很痛苦很煎熬，下班后像个战败的俘虏。

好了伤疤忘了疼有时候是个好东西。十点下班后小东门那条街很热闹，还有很多小吃。每天下班后买点小吃是唯一能安抚自己的法子。麻辣辛香韧劲十足得烤面筋，芳香扑鼻得关东煮，甜甜糯糯的米酒汤圆，酸酸辣辣的五谷渔粉，香香脆脆的煎饼果子，酸酸甜甜的烤冷面......吃饱喝足了，犹如大病初愈。

一个月，我每次上班都是一个任务，装针。和同事装针还是轻松幸福的一件事，大家可以偷偷聊天，八卦八卦，不知不觉一上午就过去了。这样的机会越来越少，所以大部分时间，还是我一个人。有几次周六周末，从上午十点半到晚上十点都是我一个人装针，站着都要睡着了。像个机器人似的重复一个动作一整天，和流水线上的工人毫无区别。但人终究是人，有七情六欲，难以忍受这机械般的日子。

这一个月中，我几乎都呆在仓库与世隔绝。中途也有新员工进来，我也开始教新员工装针。在仓库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被骂的狗血淋头，不用经常看管理员的脸色。尽管如此，我还是不可避免。

管理员对待新员工的态度着实令人发指，冷漠，吼骂，推卸责任。永远都是你的问题，永远都是你的错。你什么都不知道，便说你不会问。试问，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该问什么？

没人告诉我要签合同，便劈头盖脸骂：入职一个月了，都不知道要签合同的吗？这点常识都不知道吗？你是傻吗？你的脑子只是件摆设吗？

我承认这点我有错，我不主动打听。

一连串的质问，一连串的问候你的智商，一连串的问候你全家，是他们对待新员工的特色语言。白眼都快翻到天花板上。我们不是同事，我们是宿敌。

老员工和管理员们才是和和美美的一家。管理员有三个人都是全职，其余的都是兼职和全职都是最低级的员工。

我见识过他们最丑陋的嘴脸，最恶劣的态度。也见识过她们最善变的脸。变脸比翻书还快的速度远不及她们的变脸神速。上一秒还是凶神恶煞的母夜叉，下一秒男朋友一个电话，秒变小鸟依人的邻家小妹妹，温柔的嗓音都能掐出水来。颠倒三观也不为过。我都怀疑过这人是不是精神分裂。挂完电话抛个白眼轻蔑的扫我一眼。

身理上的累和她们炮弹似的心理摧残赶走了大批人。昨天还和我一起逛超市的同事，和我一起导入研修时被管理员训了一顿，第二天就离职了。对员工尚且如此，对顾客也好不到哪去。天天有差评，投诉也是家常便饭。但丝毫不影响销量。

每天上班不无怀念以前在海底捞兼职的美好时光。工作时间只有8小时，中途还有睡觉休息的时间。而现在工作的地方只有吃饭的时间，休息室不能趴桌子，不能睡觉。以至于我们午休的地方都没有。大部分学生都有午休的习惯，这无疑是煎熬的。

以前在海底捞动作时，店长，厨房阿姨，还有我们服务员，大家像一个大家庭。即便是我们出了一点差错，店长也是悄悄把我们叫到一边，和颜悦色指出我们的错处。厨房阿姨偶尔也会给我们做好吃的。放暑假前因为我们几个兼职服务员要回家，阿姨给我们炸了火腿，店长还买了饮料鸡排为我们送行。嘱咐我们下学期还要来呀。

无限眷恋那段一家人一样的工作环境。现在的工作环境，不能说是这辈子最差的，但也在我的一生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尽管最后我适应了，尽管这段经历让我成长了很多，尽管最后我很感激这段时间的历练，但我还是不会感激那些肆无忌惮践踏别人尊严以获优越感的人。虽然她们确实令我成长很多。

我知道我不能决定遇到什么样的上司，更不可能去改变一个人的脾性。我只能尽可能的扩张自己的忍耐力。尽可能的不受影响。调整自己的心态。

对于不堪入耳的话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吧，不必放在心上。对于那一个个轻蔑的白眼就当那是白内障吧，我也更不会去报复别人施压在我身上的磨难。因为，我知道她拥有如此恶劣的脾性已经是她的不幸。试问一个脾气暴躁，动辄辱骂，无理粗暴，毫无同理心的人能幸福吗？

也许有的人会说，很多人在工作时和在家里是截然不同的，这是确实。也许这个在工作时的人时凶神恶煞的，在家时又是温柔似水，贤良淑德的模样。那我也无奈了。我只能说但愿她不幸福。那种人若是能幸福的话，不是上帝打瞌睡了，就是喜欢她的人眼瞎。诚然，我并不善良。善良也要看对象的吧。

曾经觉得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城府深得可怕，然而这未必不是件好事。将自己的情绪宣泄在一个无辜之人的身上是无礼的，没有人有义务去当你宣泄的工具。

我无法改变别人什么样的脾性何等素质，只能小心翼翼减少犯错，不让她们有机可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