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战乱儿女2
民国三十二年六月某日。
SH市联合租界，爱多维亚路长耕里。
据一家裁缝铺小伙计的回忆。
三天前，也就是六月十五号的中午。
有一男一女进入裁缝店。
“那个男的说要做一套西装，店里没有粉土了，老板叫我赶紧上隔壁街百货店里买几盒，等我赶回店里时，听到店里面有几声枪响，我很害怕，就赶紧躲了起来。”
“我看到那男的拉着女的从店门口跑出去了，.....哦，那男的手里拿着枪。等他们离开以后，我回去一看，我们老板就躺在那，死了......”
......
76号特工处的审讯室里。赵诺澜听着裁缝铺伙计的交代，微微皱起了眉头。
“看清楚那对男女的长相没有？”负责审讯的特务继续追问。
伙计认真想了一会儿，回答道：
“那个女的带着帽子看不清长相，不过那个男的我看清了，他留着大胡子，嘴的左边有一颗痦子......”
画师根据伙计的描述，将男子的画像勾勒了出来，审讯特务呈给赵诺澜看。
赵诺澜看了一眼，起立将画像拍在桌子上，沉声道：
“秘密搜捕！”
特务们应了一声，立即召集人手行动了起来。
......
赵诺澜刚调来76号不久，她的真实身份是日本的间谍，日本人对汪伪政府的特工部并不放心，在好几个政府部门都有安插间谍。
赵诺澜的原名叫由美芳子，为了在76号特工处站稳脚跟，现在急需做出点成绩出来。
这桩枪杀案正好是个机会，被枪杀的那个裁缝铺老板其实也是日本的一名间谍。
她必须抢在梁超群之前破获这个案子。
......
与爱多维亚路相隔不远的幸福路旁的一家小旅馆里。
海涯摘下了脸上的假胡子和痦子，如果裁缝铺的那个伙计在这里，一定能认出来海涯就是枪杀他们老板的那个凶手。
浴室里传来女人轻轻哼唱声，配合着哗哗的水声，声音相当的诱人。
海涯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
一年前海涯执行老梁的任务，跑到南京加入了国民党军队，随军打了几次仗，在重庆的时候，被中统的徐恩增看中，选入中统情报局当特务。
经过几个月的特工训练，有被派到了上海来执行任务。
代号“毒蚁”。
海涯晃了晃脑袋，经过战争的洗礼，他现在变得更加沉稳了。
不过即便换成现在，他也依然会选择打死当时调戏织女的那个韦二宝。
共党情报处自己唯一的联络线，代号“伏虎”的老梁那边后来改变了策略，也会时不时派任务给自己。
还好和中统这边派的任务都差不多，全是针对日本人和伪政府的一系列行动，否则拥有双重间谍身份的自己一定会被搞到精神分裂的！
......
浴室的水声停止，里面的女人裹着浴巾走了出来，身材相当惹火。
女人叫唐果，是中统那边给海涯分配的搭档。
中统情报局给每一个行动小组都分配男女搭档，便于身份掩护和行动。
海涯不得不承认唐果是个美人胚子，刚刚出浴的画面使人浮想联翩，如今自己也不是当初那个青涩的少年了，难免有些意动。
......
“怎么？我的样子不好看吗？”唐果看着海涯别过脸去有些发红的耳根，腻声调笑道。
“咳咳，你这话什么意思？”海涯咳嗽了两声，缓解着尴尬。
“什么意思？作为你的未婚妻，此时又在小旅馆里，咱们孤男寡女的不应该干点什么吗？你看我澡都洗了。”唐果仍不打算放过海涯，拿她们的掩护身份做调笑，说着轻轻地靠近了海涯。
十八岁的年纪，模样高大帅气，血气方刚，却一副老成淡定的模样，在面对美色时又略显慌乱，这样的男人对女人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唐果不介意和这样的男人发生关系。
......
“咳咳，别闹了，有新的电报下来了，76号打算对CC系设立的中美晚报社有所行动，报社的联络被切断了，咱们必须尽快人工通知，让报社做好应对准备。”海涯打破了唐果营造出来的旖旎氛围。
唐果不满地哼了一声。
果然男人都不解风情！
......
海涯悄悄叹了一口气，这样的氛围，美人在眼前，又那么主动，是个男人怎么会不心动呢。如果不是心系织女，自己早就扑了上去了。
在裁缝铺刺杀那个日本间谍的时候，海涯发现了一块特殊的布料，便将它带了回来。
仔细地看了后，海涯认出来那是织女织的布，上面织着一些特殊的纹路，那是女书，海涯从里面认出了自己和织女的名字，和当初织女送给他的那一块的纹路一模一样。
离家这么久，海涯一直不敢联系织女，自己对当初二人的争吵还耿耿于怀。
无论如何，该写一封信回家报个平安了。
海涯看着桌上那块布出神......
......
中美晚报社是中统设在上海的一处情报点。
在此之前，伪政府的76号特工部已经打击破坏了SH市租界多家报社，全都是中统、军统或者共党地下组织的情报点，执行任务的就是76号情报处的处长梁超群，为此梁超群如今的权势可谓是如日中天。
这次对中美晚报社的行动也是梁超群执行的。
除了打击各抗日地下情报组织，最近一段时间中统派来的一名代号“毒蚁”的特工也是76号重点抓获的对象，这名中统特工不断针对打击日军和伪政府的情报处和重要据点，对他们的工作造成了严重的阻碍。
特工总部已经下令一定要尽快抓获这个“毒蚁”。
梁超群希望借着这次打击中美晚报社能够一并将“毒蚁”抓获铲除。
......
赵诺澜对梁处长的乐观态度嗤之以鼻。“毒蚁”这么狡猾的人怎么可能会藏在中美晚报社这样明显的情报据点。她怀疑上次裁缝店枪杀案的凶手就是那个“毒蚁”，因此仍然不遗余力地追查。
......
临近黄昏。
一对模样相当般配的青年男女走进了爱多维亚路旁的一家百乐门歌舞厅，男的身着笔挺西装，沉稳大气，女的一身樱花旗袍，优雅迷人，正是乔装后的海涯和唐果。
海涯在晚报社留了记号，请报社的接头人到这里交换情报。
......
上海租界的歌舞厅秉承了西方的娱乐方式，其轻松快乐的音乐和充满上流社会气息的交际舞使得大批崇洋媚外的中国富人流连忘返。
当然，舞厅里面最多的还是西方人和日本人。
赵诺澜受日本特高科的土肥原贤二邀请来舞厅跳舞，实际上也是和日本间谍组织秘密会晤，土肥原贤二是她的直属上司。
土肥原贤二还没有来，赵诺澜只得在吧台处等着，一盏茶的功夫已经拒绝了好几名男性的邀舞了。
赵诺澜正自顾自喝着闷酒间，舞厅进来的一男一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男人深邃的眼睛似乎也注意到她了，还冲她微笑地点了点头。
芳心暗颤，赵诺澜发现自己对这个男人有点心动了。
赵诺澜端着酒杯上前，美目顾盼，打量着海涯。
“这位先生，能否请我喝一杯酒呢？”赵诺澜靠近海涯的耳边，轻声说道，女人身体独特的芳香扑鼻，实在叫人无法不心动。
海涯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糖果一眼。
糖果会意，假装不满地哼了一声，转身走开。
两个人行动就是有好处，假如一人被绊住，另外一人还可以继续执行任务。
他们知道赵诺澜是76号特工部的，海涯决定顺水推舟，接近赵诺澜以打入伪政府特务内部。
嘴角轻轻上扬，海涯装出绅士的模样应道：
“当然，荣幸之至。”
......
吧台前，海涯将一杯特地调制的金费士鸡尾酒推到赵诺澜面前。
“美丽的女士就应该搭配甜酒。”
赵诺澜微笑接过，眉目闪过异彩，暗忖这是一个会讨女人欢心的男人。
“刚才你身边的女伴呢，她是你的谁？”赵诺澜手指轻击吧台，似乎有意无意地问道。
“是我的未婚妻。”海涯不动声色，依旧微笑道。
“哦？那现在咱们俩这样，她不会吃醋生气吗？”赵诺澜饶有兴致地问道。
“男人本来就风流，就像女人本身就爱吃醋一样，习惯就好。”海涯说着将手轻轻地放在赵诺澜的手背上，进一步说道：
“如果咱们俩的关系更进一步，她就会更加吃醋，也能证明她更加爱我，这样难道不好吗？”
赵诺澜掩嘴轻笑，娇慎道：
“你好坏啊!”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嬉笑间，海涯故意慢慢靠近赵诺澜。
......
“好啊你，我去趟洗手间的功夫，你就开始沾花惹草了！”唐果适时走了过来，跺着脚佯怒道。
海涯放开赵诺澜。
两人眼神交会，海涯知道情报已经送出。
“亲爱的别误会，我只是请这位小姐喝杯酒而已，这里的每个人都有可能是生意伙伴，多交个朋友没坏事。”海涯露出一副被捉奸时强撑着掩饰的模样。
唐果不言语，恨恨地看了赵诺澜一眼，转身愤然离开舞厅。
“看来我得去安慰一下我们家的醋坛子了。”
海涯耸了耸肩，借机向赵诺澜告辞，转身准备离开。
“诶！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下次怎么约你谈生意呢？”赵诺澜叫住海涯。
海涯一副恍然表情，笑着取出一张卡片放在吧台上，旋即转身大步离开。
......
唐果在百乐门外等候，看到海涯出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个赵小姐挺漂亮的嘛！”唐果阴阳怪气地道。
海涯无奈地笑了笑。
“她是76号的人，你应该知道我接近她的目的。”
唐果不置可否，想了想，复又生气道：
“喂！我是真的吃醋了！”
“啊...?”
......
舞厅里，赵诺澜看着吧台上的名片会心微笑。
名片上映着一个名字————丁力。
......
......
76号办公厅，赵诺澜慵懒的靠在椅子上，听着手下关于“丁力”这个人的汇报。
赵诺澜决心调查一个人，要么是因为这个人是抗日者，要么就是因为自己对这个人感兴趣。
很明显这次是后者。
据情报处特务报告，SH市确实有丁力这号人物，据说是丁氏银行丁当茂的私生子，丁当茂如今病危，丁家没有继承人，丁老爷子这才透漏私生子的情况，将丁力从国外召回，准备让他继承家业。
丁少爷从小就被丁当茂偷偷送到美国留学，这段时间才刚刚回来。
特务停了一下，看了看赵诺澜的脸色，继续说到：
“至于那个丁少爷的未婚妻，属下无能，暂时查不到她的背景，想必他们是丁少爷回国后才订的婚约......”
赵诺澜点了点头，那个女人是谁她并不感兴趣，她感兴趣的是丁少爷。
大和民族女人个性开放，由美芳子（赵诺澜）并不介意和其他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
军旅生活枯燥压抑，她作为女人又不能肆意放纵自己，更何况支那也没有供女人寻欢的场所。
这个丁少爷独特的男性魅力让芳子有点流连，芳子承认自己喜欢这种明目张胆地偷情的感觉。
不，这不是偷情，这是爱，她想她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丁先生。
芳子沉浸在自己臆想出来的爱情世界里。
然而真正的丁少爷此时正被关押在重庆......
......
......
幸福路旅馆里，海涯哼着百乐门有名的夜曲精心地整理着自己的头发。
唐果推门而入，看了一下，酸道：
“哟，丁大少爷这是打算去哪儿呀，头上都抹了半瓶的桂花油了~。”
海涯没有回头，仍旧看着镜子。笑道：
“嘿嘿，当然是去约会小情人了。”
“我说呢，平时和我出门逛街也没见打扮得这么仔细！”
海涯没有继续调侃，正色道：
“赵诺澜约我了，我正愁没机会接近她呢。”
“哼，谁知道你接近那个女人，是为了谈情还是为了说爱呢。”
“唐果，别闹了，我这和你说正事呢。”
......
唐果不言语，海涯摸不清她的心思，只得继续道：
“最近76号的动静有点小了，消息封锁得严，咱们好几处情报点又被端掉了，风雨欲来，我怀疑他们酝酿着什么大行动，所以必须接近这个赵诺澜，她手上可能有我们想要的情报......”
唐果紧抿着嘴唇，心里五味杂陈，一时间也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情。
不过有一点唐果是肯定的，她已经爱上了眼前这个男人。
在重庆特务训练营的时候她就已经注意到海涯了，没办法不注意到他，这个家伙有一次在自己洗澡的时候闯了进来。军营里男女浴室是共用的，男兵和女兵分时段使用浴室。虽然知道他是无意，当时唐果还是恼羞成怒，把海涯一脚踹了出去。
后来知道这个偷看自己洗澡的家伙就是他们这一期学员里成绩最好的那个人，争强好胜的自己就处处跟他较劲，非要证明巾帼不让须眉。
当时的海涯也是年少气盛，面对唐果的挑衅半步不让，二人你来我往一段时间后，唐果渐渐发现自己对海涯产生了异样的情愫。
那时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情愫就是爱，只发现自己似乎特别想和他在一块儿吵架拌嘴，其实在训练班的那段日子里，大多数都是自己找他挑事的。
特务营训练班毕业后也是自己主动要求和海涯搭档......
二人来到上海后一起出生入死，好几次遇险都是海涯搭救的她，唐果这才渐渐发现自己对他的情感。
如果可以，她是不希望自己所爱的男人再去冒任何险了。
她很想跟海涯说：我们一起离开吧，远离这一切，到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生活吧。
可是她只张了张嘴，最终没能说出口。
不说大义上两人不能抛弃这一切。
就是想到自己的过去，唐果也不敢和海涯真正表露自己的心意。
......
海涯见唐果脸上阴晴不定，关心道：
“你怎么了？”
唐果摇了摇头。
海涯叹了一口气，转身准备出门。
“诶！”唐果叫住了他。
海涯回头，脸上露出询问的表情。
“路上小心！”唐果轻声道。
“嗯。”海涯笑了笑，将门带上。
......
赵诺澜约会的地点离幸福路不远，就在爱多维亚路的一家咖啡厅里。
上海的咖啡文化盛行，一直受到当地有钱人的追捧。
在裁缝店那个伙计的回忆里，自己那个死掉了的老板就酷爱到幸福路的这家咖啡厅里喝咖啡。
老板没了，裁缝店也关了，伙计失业了。
他恨死那个将自己老板打死的凶手了。
如果老板没有被打死，自己还可以有一份工作养家糊口。
本来指望着自己工作勤快点，过节前老板能包个大红包给自己，自己也好给家里多添置点东西。
如今什么也没有了，还得费心去找下一个工作。
“嗬忒，真是晦气！”伙计吐了口谈，不满地抱怨，一路在爱多维亚路物色新的东家。
路过咖啡店，可巧看见一个打扮得油光澄亮的少爷进去，伙计诧异，觉得此人甚是眼熟。
趁着那少爷在咖啡馆门外抽烟的功夫，伙计仔细地辨认回想了一番，发现这个人如果有了胡子，嘴边再有颗痦子，简直就和那天来到裁缝店并杀害自己老板的那个凶手一模一样。
伙计恍然大悟，一时间腿直打哆嗦，这个杀人犯又出现在这里，这次要遭殃的会是谁？
眼瞅着那人进了咖啡厅，伙计连滚带爬地往76号跑去。
......
海涯进了咖啡厅，赵诺澜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丁先生，你可迟到了！”
“呵呵，抱歉，来之前有点事情耽误，回头我请你吃饭赔罪。”海涯一边说着坐了下来，招呼服务员过来。
“别忙，我已经帮你点了，这会儿就上来了。”赵诺澜轻轻将海涯手里的菜单压住，微笑道。
“难为你想得周全，我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海涯笑道。
赵诺澜一双眉眼迷离，看得海涯心痒，那意思不言而喻。
怎么谢？就看你怎么领会了。
海涯也不能装傻，抓住了赵诺澜桌子上的素手，轻轻地抚摸着。
毕竟是在公共场合，赵诺澜还顾着点形象，享受了一会儿就将手轻轻抽回了。
“丁先生最近可有收到周秘书长的请柬？”赵诺澜慢慢搅拌着杯中的咖啡，似无意地问道。
“有，听说政府要宴请上海各界名流以及日本人的高级军官，家父有点名望，我也有幸在邀行列，赵小姐怎么会知道。”海涯明知故问。
赵诺澜是76号的人，怎么会不知道？恐怕到时候宴会的安保工作就是76号负责的。
“我正好在政府里挂了个闲职，也是听说的。”赵诺澜解释道。
这其实是特高课原贤二长官亲自制定的清除抗日分子的计划。
计划里将主要邀请SH市各界有名望的人士参加宴席，宴会由伪政府的秘书长周佛海代表主办。日本情报处有一份驻上海中统、军统和共党地下组织以及红色资本家的名单，这些人都在此次被邀请行列。日本人计划将这些人在宴席上一网打尽。代号“引蛇出洞”。
76号的特务们也被安排参加此次行动。
为了防止抗日分子们起疑心，宴会上还邀请了一些没有特殊身份背景的名流参加。
丁家就是属于群众演员这部分，只是他们自己不知道罢了。
丁老爷子完全不省人事了，丁家几乎在丁力少爷的控制下，因此丁少爷只能代表赴宴。
丁力少爷自从回到上海后就不怎么抛头露面，丁家的人除了丁老爷子和他们的老管家，谁也不知道真正的丁少爷长什么样。
而这位老管家已经被海涯代表的重庆政府收买了，这老管家也就成了丁力在丁家的代言人，家里一应大小事务，都是丁少爷通过管家吩咐下去的。
因此海涯假扮丁家少爷的身份才没有穿帮。
当赵诺澜拿到那份宴请名单时，看到丁少爷的名字也赫然在列，跑去请求周佛海将丁力的名字从名单上去掉。
要知道这可是一场鸿门宴，清除那些抗日分子的同时，其他人肯定也会遭殃的。
周佛海不但拒绝了她的请求，反而怀疑丁力这个人的身份也有问题，于是叮嘱76号严密注意此人。
赵诺澜无奈，只得退而求其次，趁着和丁少爷约会的时候，劝他不要参加这个宴会。
打定了主意。赵诺澜开口道：
“丁先生喜欢看戏吗？”
“当然，我每周都要去看一次京剧，想不到赵小姐对这个也有兴趣，什么时候咱们一起去？”
赵诺澜莞尔一笑，也不答应，对待这种男人就应该欲擒故纵，才能将他牢牢抓住，因此继续自顾自问道：
“那你一定听过刘邦和项羽的那场《鸿门宴》了？”
“听过。”
“丁先生，也许这次周秘书长的宴会也是一场鸿门宴呢，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希望你不要去赴宴。”
“哦，这是什么意思？”海涯心中豁然，从刚才赵诺澜提起周佛海宴请这件事，他就觉得不对劲，果然日军和伪政府要搞什么大动作了！
“这个宴会邀请的人很多，包括日本的一些高级军官，你也知道，日本人对咱们从来是不放在眼里的，要是在宴会上不小心得罪了哪个太君，那些日本人可什么都干得出来。”
赵诺澜轻轻抿了口咖啡。瞥见丁少爷不回应，只看着自己笑容玩味，遂不解地问道：
“怎么了？”
原来是赵诺澜喝咖啡的时候不小心将一层泡沫粘到了嘴唇上边，正瞪着大眼睛无辜地看着海涯。
海涯觉得煞是有趣，笑了笑，起身靠近，用拇指将赵诺澜唇上的泡沫抹去，伸进自己的嘴里潇洒地舔干净了。
赵诺澜这才发觉，没来由地羞红了脸，嗔怪地白了海涯一眼。
......
“这个你大可放心，在咱们的地界日本人还是不敢乱来的，何况日本人对我们这些有身份的人一向是很客气的。”海涯满不在乎地笑道。这可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情报，海涯猜测日本人估计要借这次宴会打击或威胁上海租界这些有名望的人士，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赵诺澜见丁少爷不放在心上，正要再开口劝阻，忽然咖啡店的门被人暴力地推开，一大堆人马闯了进来，将她们两个团团围住。
......
“梁处长，你这是什么意思？“赵诺澜不悦道。
闯进咖啡店的正是梁超群和76号特工部的人。
“哼，把他给我抓起来！”梁超群不理会赵诺澜，指着海涯就要抓人。
“住手！”赵诺澜怒拍桌子喝止。
“梁处长！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平白无故抓人！”
“赵处长，裁缝店的那个伙计指认，这个人就是枪杀店老板的凶手，赵处长，我体谅你的心情，但请你不要被爱情蒙蔽了双眼，也请不要妨碍我执法。”
“长官，无凭无据，可不能随便给人扣帽子啊，你可知道我是谁？”海涯将身子往后靠了靠，慢悠悠道。
“我管你是谁，就是天王老子，我今天也要把你抓回去不可！”梁超群乐了，从来只有自己威胁别人，还没有人敢这样和自己说话，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抓回去拷打一顿看你还嘴不嘴硬。
几名特务已经上前将海涯拿住，就要带走，忽然一声枪响，众人一惊，都停下了脚步。
“我看谁敢拿人。”赵诺澜手举着枪，枪口正冒出一丝白烟，咖啡店的天花板被打了个洞穿。
店里的招待和经理早已经躲得远远的，顾客们也都散光了。
“赵诺澜，你不要太放肆，小心我回去向周秘书长告状，革了你的职！”梁超群也掏出了手枪指着赵诺澜。
赵诺澜冷笑一声：
“哼，告我的状？恐怕你还没这个资格。”
说着赵诺澜贴身拿出一封信丢向了梁超群。
梁接过拆开细看，只见上面用日文写了几句话，底下还盖有日本特高课最高长官土肥原贤二的印章，大体的意思是土肥原贤二命令一个叫由美芳子的日本特工以赵诺澜的名字和身份为南京政府和日本政府效命。
原来赵诺澜是个日本人，还是日本情报处的特工！
眼看着丁少爷要被抓走，由美芳子情急之下向梁超群透露了自己的秘密身份。
梁超群冷汗直冒，日本人真是太阴险了，居然将间谍安插到76号来。
“还不快滚。”由美芳子喝道。
76号是南京政府辖下，南京政府又暗地里听命于日本人，梁超群不得不低头，只得带人灰溜溜地离开了。
......
“原来是赵处长，丁某失礼了！”海涯装作一副气愤的表情，借机也离开了咖啡厅。
赵诺澜待要叫住，人已经走远了，只当丁少爷恼她隐瞒身份的事，默默叹了口气。
“罢了，之后再慢慢向他解释吧......”
赵诺澜出了咖啡厅，天空已经阴云密布。
她再叹了一口气，特高课和76号这次的联合行动将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上海要变天了。
......
而与上海租界相隔千里的邕宁县却难得地在雨季里有了一个好晴天。
一封来自远方的信从邮递员亲手递到了织女手中。
织女拆开一看，顿时喜上眉梢，继而又掩嘴呜咽。
是阿海的信。
失踪一年多，阿海终于有了消息。
一时间心酸委屈和思念涌上心头，令织女五味杂陈。
信中海涯将自己离开邕宁县的遭遇说了一遍，隐瞒了自己正在当双重间谍的事情，只说自己参加了军队，如今被提拔为军官，正在执行特殊任务。
海涯说自己过得很好，叫织女不要挂念。
......
眼泪叭嗒叭嗒地滴落在信纸上，沾湿了信中的最后那一句话：
“我想你了。”
......
织女激动得不能自已。
一颗芳心暗颤。
“阿海，阿海，我也想你了啊。”
想你小时候为了我和野狗拼命。
想你和我在天织庙相依为命。
想你背着我行走在仙女山的夜路上。
想你叫我一声“好妹妹”。
想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