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识字且记日记的小姑娘
“恭喜恭喜啊，刘都尉！”来到桌前不等刘琦说话，李全就赶忙弯腰行礼道。
“同喜同喜。”刘琦站起来回应。
“我这有甚好恭喜的。”李全眼神里带着一股不明意味，出言道：“我仅仅从兵曹参军佐史升为兵曹参军，刘官人已经升为都尉，哪里称得上同喜。”
“哎呀，嫉妒了？”刘琦笑道：“你若是嫉妒了，就来我军中，给你安排一个校尉、旅帅的官职，保准你下次回到碎叶镇时是个果毅，比镇将官儿还大。”
“哈哈。”李全忍不住笑起来，心里也彻底没了芥蒂。这才几年，刘琦已经从一介士卒升为四品折冲都尉，官阶远高于自己；不说他认识贫贱时的刘琦，就算不认识之人，只要听说刘琦过往经历，也很难不升起嫉妒之意。
但在此亲眼见到刘琦，见到刘琦对他的态度并无丝毫变化，仿佛自己仍与他地位平等，李全的嫉妒之情却彻底消散了。‘他对人之态度始终如一，怪不得封节度看重他。’
“来两壶酒。”刘琦招呼伙计，又对李全道：“你坐呀，站着作甚。”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李全笑着说了一句，在刘琦对面坐下。
“有啥好‘却’的。”刘琦也重新坐下说道：“今日只论交情，不论其他。”
“既然如此，那我有个十分不解的问题想问：你为何挑选这家酒肆约我吃酒？不说大酒楼，雷泰与巴特那两家酒肆物美价廉，不比这儿强？”李全也不客气，直言问出自己想不明白的问题。
“原因很简单。”刘琦笑道：“一来，未时我便是在雷泰家酒肆吃酒，晚上不想再去了；二来，我忽然怀念起家乡来，这条街巷又让我想起老家。”
说到这里，刘琦的表情变得有些伤感。虽然他小时候的生活环境与这里差别很大，但不知为何，他在这里就有家乡的感觉，或许是因为自己小时候家里也和这里的家庭过着类似的穷困日子？或是街上成群结队的小孩子让他想起了自己幼时？总而言之，他在这里就会想起老家。
“你若是实在思念家乡，可以将老家的亲人接到安西。”李全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干脆出主意道：“你已是都尉，在安西也算是位高权重的人物，将家人接来足以让他们生活安康。”
“或者请求调回中原。从安西调回中原自然不易，但若向封节度使请求、请人帮忙，或许能够调回去。自然，官职会低一些。”
‘我能去另一个世界将父母接来吗！你这主意出的，对我有啥用！’刘琦心想。但他也没法对李全说出实情，只能道：“父母安土重迁，恐怕不愿来安西；至于请调回中原，我再想想。封都护未必愿意放我回中原。”
听到刘琦最后这句话，李全忽然想到在家里听说的一件事，就要说与刘琦；但他忽然又想起来父亲说这件事尚未确定，怕说错了，话又咽了回去。
“李全，你想与我说甚？”刘琦注意到他的表情变化，问道。
“我想说，”李全正抓耳挠腮琢磨，这时店家将酒菜端了过来，李全赶忙拿起酒壶给二人的杯子倒上酒，举起酒杯道：“吃酒吃酒，我先干为敬。”说罢一饮而尽。
“好，先吃酒。”刘琦也喝光杯中之物。
几杯酒下肚，二人间的气氛更加融洽起来。他们一边闲聊，一边吃酒吃肉。那件事也自然而然的被李全糊弄过去。
“刘琦，你听说了吗？”李全想起一事，同他说道：“吐蕃人内乱了。”
“吐蕃人内乱？何时发生的？”刘琦赶忙追问道。
“就这几日传到的碎叶镇。吐蕃赞普尺带珠丹被梅色与东则布二人所谋害；他们两个还勾结番国苏毗举兵叛乱。”李全道。
“就是《隋书》中记载的那个女国？”刘琦问道。
“就是那国。这一国虽以女子为王，女尊男卑，但有民数万户，实力在吐蕃地界颇为强大。我瞧着吐蕃要乱上很久。”李全笑道。
“真是太好了！”刘琦笑道。吐蕃是大唐第一敌人，这一国发生内乱，对所有唐人都是好事。
“也不知封都护会不会插手。”他又道。
“节度使定会插手。这么好的机会，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节度使必不会浪费。但应当不会直接出兵助战，而是援助苏毗国些粮草兵器，或者若苏毗国兵败接纳其国官吏兵民。”李全道。
“若是吐蕃国内乱绵延日久可太好了。”刘琦笑道：“待吐蕃国平定叛乱后最为弱小之时朝廷汇合陇右、安西两处的兵马攻打吐蕃，一定能使其元气大伤。”
他没说灭掉吐蕃，尽管他很想实现这个目标。青藏高原毕竟对普通人太不友好了，大唐就算占了也只能退回来，能重创吐蕃国便好。
“但愿如此。”李全也说道。
他们正说着，忽然听有人说道：“二位官人，羊肉汤熬好了，敬请慢用。”
“请放下吧。”刘琦侧头看了一眼，见到是老板娘亲自端着过来，说道。
“如何当得起刘官人一个请字。”老板娘抿嘴笑道。
刘琦微微一笑，并未答话，老板娘将盛汤的盆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又说了一句：“请慢用，”转身离开。
“刘琦，你不会是瞧着她风姿婀娜，意动了吧。”李全笑道：“别说，你眼光还不错。这几年我也来这条小巷吃过几次酒，只有这家的女主人长得最漂亮。”
“哪里。”刘琦收回看着老板娘后背的目光，说道：“只是因为她长兄是巴特，有些好奇。巴特家绝对算不上穷，也不住这边，为何会将妹妹嫁给这家男主人。”
“你还别说，这事我也好奇，特意打听过。不过打听到的理由倒是很简单：这家店的东家苏展有一次去巴特家的酒肆吃酒，巴特妹妹容娘出来招待客人，就与苏展互相喜欢起来。”
“巴特虽不愿意，但妹妹自己愿意，又怕妹妹与苏展私奔，不得不答应了。”李全道。
“够巧合的，足以编写一本传奇了。”刘琦正笑着回应，忽然又看向柜台那边。
李全也顺着刘琦的目光看去，嘴角带上富有深意的笑容说道：“原来如此，你不是看上了老板娘，是看上她女儿了。”
“可不是你说的这样！”刘琦立刻说道。
“还狡辩。”李全笑道：“你适才是不是在看文娘？”
“确实是，但是……”刘琦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全打断：“既然你承认便好。文娘是否长得十分漂亮？”
“确实不难看，但是……”他的话再次被李全打断：“既然你承认她漂亮，又承认适才在看她，不是看上了她，又是在琢磨甚？”
“好吧，我说实话，我适才确实是在欣赏文娘，但这只不过是因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单纯欣赏而已，可没有你说的那意思。”刘琦被逼不过，只能说道。
“欣赏不就是看上了么？”李全笑道：“还狡辩甚？”
刘琦还想垂死挣扎着反驳，但李全已经滔滔不绝地说起来。“文娘确实不错。她今年才十二岁，若按照突厥人的实岁计算，才十一岁，但已经生的花容月貌，身量也与其母不相上下；而且根据我的经验，她只要吃得好些，将来成年了屁股定然浑圆，宜生养。”
“她父母也必定愿意把女儿嫁给你，哪怕是做妾。你已是折冲都尉，将来前途不可限量，谁家不愿意把女儿嫁给你？我若是有个与你年岁相当或稍小的妹妹，一定嫁给你。自然，只能做正妻。”
“不过即使如此，你现在求亲也太早了。她才十二岁，女子最好的年华是十六七岁，你等她十五岁以后再迎娶更好。不过可以先提亲，把人圈到你怀里，以防她被旁人捷足先登。”
“我还打听到一个消息。文娘是识字的。她不仅识字，而且还喜欢写日记。还有……”
‘这都啥跟啥啊，八字还没一撇你这说的倒是欢快。’面对李全喋喋不休的话，刘琦有些哭笑不得，赶在李全说的口渴举杯吃酒的间隙说道：“你不必再说了，我并无纳她为妾的意思。不过，”顿了顿他又说道：“文娘竟然识字？还喜欢写日记？”
刘琦既是转移话题，也确实对这一点好奇。在识字率极低的大唐安西，一个小店主的女儿为何会认字？她又哪来的钱买笔墨纸张写日记？
“听说是这里有一个教书先生，苏展将自家儿子送去读书。白日吃饭吃酒的客人少，文娘也不在自家饭馆待着，偶尔会去教书的房屋外面玩，等着兄长下学一起回家。”
“因见只是一个小姑娘，又仅仅在外面听着，教书先生也没在意。却不想文娘就这样竟然学会了数百字，能够看中官府的告书了。”
“至于纸张。她家有一亲属在本地的造纸作坊当伙计，偶尔有那几乎不能用、造废了纸张就带回来给她。她就将木炭削的极细在上面写字，也用不着笔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