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老人的回忆(一)

老人让他把梧桐叶扫在一起，一把火烧掉，他迟疑的看着老人，在老人坚持的目光下，他拿出火机，将叶子点燃。

老人看着一堆梧桐叶化为灰烬，让他推着他到梧桐树下坐一会儿，他站在老人身后，低头看着老人，老人慢慢的在系着衬衣上的袖扣，他想着，如果自己到了老人这个年纪，还活的这么仔本就好了。

老人示意他去屋里拿个马扎坐过来，老人看着他，透过他，看着年轻时的自己，很久之后，老人第一次跟他聊起她。

他虽然有一肚子的疑问，但是他还是静静的听着老人慢慢说。

她，也就是那间书屋的主人，她很善良，很爱笑，她做衣服的手艺很好，老人身上穿的中山装，就是她做的。

老人不断讲着他和她的点滴，老人讲着不属于这个年代的记忆，从老人的话语中，他知道老人是一九二九年出生的，从事多年的教育工作，后来随着我国城市化进程的推进，被调到城建部门工作，也就是在那时，他认识了女生。

女生在街角经营者一间书屋，当时的书屋跟现在差不多，有关部门领导让他负责这条街的拆迁改造工作。

女生是这条街的‘钉子户’，所以他多次上门，但是他连门都进不去。

有一天下班，天空忽然下起大雨，他跑到书屋的屋檐下躲雨，因为雨水被风吹的到处都是，他无处可躲，只得不断地像后靠，待他倚到玻璃门上时，门像里面打开，他诧异的回头，看向书屋，曾经他们那么多同事想了好多办法都没有办法打开的门，竟然开了。

他小心的走进书屋，里面跟现在一样，昏黄的灯光，一排一排的书架，落地窗边还摆放着一个圆桌，只不过当时圆桌旁只有一把椅子，她坐着。

她坐在椅子上，对着他笑，当时他一扫被雨淋湿的糟糕心情，怔怔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后来还是女生起身，给他拿了一条白色毛巾递给他，他才如梦初醒，他连忙为自己刚刚的失态道歉，在他们那个年代，盯着一个女生看还是很不礼貌的事情，他不敢相信，自己竟也作出这般‘流氓行径’。

老人看着他笑着，这是老人第一次对他笑，原来这个古怪的老头也可以这般慈祥。

他坐在马扎上，静静的看着老人继续说着。

她递给我毛巾后，我低头看着手上捧着的白色毛巾，舍不得让自己身上的雨水沾脏它，女生看着他，微微笑笑，没有说话，继续坐在靠窗的圆桌旁，看着窗外瓢泼大雨。

这个时候他发现了奇怪，他们几次来到书屋，虽然没有进来，但是也从外面看过书屋里面的景象，现在他看到的，和外面看到的完全不同。

他想要开口问，但是看着女生静静的坐在窗边，就像一幅美好的画卷，他不认打搅，于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直到女生看着他，微微的皱了下眉头，他看着顺着自己身上滴落下来的雨水沾湿了地毯，他顿觉不好意思。

从小到大，自己从来都没有这么失态过，他知道自己陷入了一个可怕的漩涡。他知道他应该立刻转身离去，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他站在这里，一直到大雨停止，路上渐渐出现了行人。

他听到她说：“雨停了。”

他将目光从落地窗移向她，看着她笑着看着自己，他知道自己脸红了，他极力克制自己，不要让自己失态，可是他看到她轻启朱唇，说：“你耳朵红了。”

他看着她白皙的脸庞，圆圆的杏眼认真的看着他，他羞的夺门而出，也不管地上的积水，一口气跑到家门口，按了门铃，周婶出来给他开门。

周婶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快步将他迎进屋门，拿了条毛巾给他擦拭头发。他要接过周婶的毛巾自己擦，才发现手里还握着她给他的白色毛巾，上面还有自己的几个灰色手印。

他懊恼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周婶连忙要接过毛巾说：“少爷，我来清洗一下吧。”

他躲开周婶的手，说了声：“我自己洗。”就跑到二楼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上，展开手上的毛巾，看了看上面的几个灰手印，把毛巾放到书桌上，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跑到浴洗室，开始洗毛巾。

周婶看到后，急忙跑来，说：“少爷，哪能让你干这种活呀，还是我来吧。”

他婉拒了周婶，为了支开周婶，只好说：“周婶，我饿了。”

周婶一听自己饿了，赶忙到厨房开始准备吃食。

自那以后，他上下班会绕道走幸福街，偶尔也会推门进去，陪她坐一会儿，慢慢地，他在她的圆桌旁加了一把凳子，他会在那里陪她看书，陪她喝茶，陪她看窗外，他不知道她在看什么，但是他感觉她在等人，因为他能感觉到每天她离开圆桌时的失望。

因为工作越来越忙，他能呆在书屋的世间越来越少，为了跟她多呆一会儿，他会把工作带到书屋，她在看窗外的人群，他在工作。

他一直以为他们会一直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