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缘起
公元某年某月，南太平洋某处，天空万里无云，一片蔚蓝。在这样的好天气下平静的海面仿佛一块抛光后的翡翠。
就在这风平浪静的海面中央，有一座无名小岛。
小岛只有十亩不到的面积，高于海面薄薄的一层，除了几株人工栽培的热带植物，一个简易却长到不可思议的码头以及一幢两层楼的观景别墅，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除此以外，什么也没有。
当然，以上说的并不包括码头旁停靠的那艘巨大的豪华游轮，从上空俯瞰下来那游轮比小岛大上两倍有余。
极其奢侈的装饰让它在赤道附近近乎直射的阳光下无比耀眼，不透光的圆形礼窗让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不过可以想象其奢华的内饰。可笑的是这样的庞然大物停在那码头里绰绰有余，看来这码头是为了更大的东西定制的。
此时小岛别墅旁的人造沙滩上零零散散的有几个人，看样子正在交流。
“嘿，来尝尝这个，我连夜从勃艮第弄来的罗曼尼-康帝，可不是随处可见的。”一个赤裸着上半身，顶着一头金发，穿着一条夏威夷风的花泳裤，脖子上还搭着一大串扶桑花的英国男人用他标准的伦敦英语道。
他精悍的身体曲线和与这副外貌不符的深邃瞳孔让人看不出年龄，但是远远的一眼便可以看出他那一身纨绔气息。
他躺在躺椅上，说话时手上摇晃着酒杯，视线从未离开过它，仿佛杯中荡漾的紫红色液体是什么精美的艺术品一样。
“等等，勃艮第？威廉，你昨天早上才说你在尤卡坦州享受羽蛇神金字塔探险吗？”发问的是一位一身正装的亚洲女子，她用带点关西腔的日本口语与威廉交流。
她脸上严肃的表情让人不由得感到紧张。
“哈哈哈，千美……酱？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点爱好，而我的就是……”被称为威廉的金发男子面不改色的说。
“到处瞎晃？你超了民用飞行器限速多少？别告诉我你是坐的这家伙去的。”被称为千美的亚洲女子手指那艘金碧辉煌的游轮反问道。她叫明川千美，地球政府鸽派领导者之一。
“额，千美酱，你知道的，这些事情对我来说都不算什么，不过是跟NASA的人多磨点嘴皮子而已，倒是改装技术方面有些难度，不过，地球上三分之一的空间战舰都是我造的，你觉得我会担心这个吗？”
事实上，早在数十年前地球人就已经掌握了空间造船技术，虽然现在暂时还不能突破光速和空间的限制，但是地球人已经在太阳系建立了许多空间站，军用的，民用的，科研用的……
其中不少大型空间站常驻人口数以万计，它们大多数已经不需要地球的补给，完全处于自给自足的状态。
这位金发男子，威廉•吉恩就是太阳系最大的几个军火供应商之一。
“其实我这里的记录显示你的私人飞行器昨天办理了低空超速航行许可，但是联合国是严令禁止民用飞行器低空飞行，所以我猜你是贿赂了哪个……”
“咯咯，你知道的，中国有个词语叫“鱼龙混杂”，事实上政府有不少人是可以…”
“打住，我不想了解你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交易明细，我在乎的只是你这样的疯玩会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
“其实我不在的时候还有克劳德…”威廉一边说着一边指向一直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黑发威尔士人。
“确实，要我说克劳德在处理事物方面比你好得多。”千美不屑。
“切，明明只是个雇佣兵，不过这点我也同意，毕竟我本来就不是很擅长这些啦，我只喜欢派对，狂欢，爆炸，还有美酒。”威廉“大言不惭”地说道。
“呵，这倒是很符合你的气质，不如……”
“咳咳”在千美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身后的咳嗽声打断了对话。
“嘿嘿！早上好啊，别来无恙，”威廉总算把视线从红酒上移开来，冲着来人举杯致敬，“Dr.林启源？”
“啊啦啊啦，主角来了。”千美也转过头望向来人。
“这么多年了，各位近来可好啊？”这次是一位说着中文的中年学者，体面是打扮和优雅的举止让人完全想不到这位有多么痴迷于研究，远远超过废寝忘食的地步，虽然他的研究领域是超自然现象。他手上带着一块精致的手表，但显然这不只是块手表。
“你迟到了。”一直沉默的克劳德用他的威尔士语简明扼要的说。
“是吗？”学者用中文回答，显然这四个人早已掌握了另外三种语言，连彼此之间的交谈都没有统一语种，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而养成的“好”习惯。
“没事，也就一个小时零七分二六秒。”显然千美一直卡着秒表。
“问题不大啦。”威廉从不拘小节。
“哦对了！你们不知道那有多神奇，我一开始以为这只是一种另类的类似于厄尔尼诺现象的自然奇观，你们知道的，二十二世纪中叶，有科学家发现木卫二局部冰面周期性反常升温溶解，直到今天也没有人知道原因，但是！”林启源加强了语气，整个人兴奋得颤抖起来“这不是自然现象，又可以说是。起作用的是一种粒子，跟光子一样具有波粒二象性。在特定条件下，它是一种催化剂，但是催化的不是化学反应，或者说不仅仅是化学反应，它可以催化一切状态的变化，而且是逆过程！虽然我已经证明了它只能作用于没有生命的物质上，但是它似乎可以依附于有机体，比如说人！”说到这里林启源显得更加亢奋。
“额，等等，等等，什么有机无机的…”威廉打断了他。
“就是一种新物质，新元素！按照元素周期表的排列规律它应该排在氢之前！之所以这么多年人类一直没有发现它是因为它是无形的，就像光一样，没有证据能证明它的存在，但它确实存在，存在于宇宙各个角落，甚至每个人的身体里都或多或少有。”
“你是说这该死的逆催化剂在我身体里？哦天哪，我不会变小吧？”威廉有些阴阳怪气的问道，说话间还不忘抱紧自己的双臂，夸张地做出一副惊恐的样子。
“别打岔，让启源把话说完。”千美轻敲了一下威廉的额头。
这位富可敌国的商人轻抚了一下自己那总统都不能触碰的额头，还有些不甘心。
“可是……”
“嘘。”克劳德依旧言简意赅。
威廉吃瘪，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额嗯，我管它叫零，毕竟排在一号的氢之前嘛。零没有客观形态，因此目前还无法观测。性质就是实现任何无机变化的逆过程，不参与构建任何物质，不参与任何化学反应，暂时还不知道是否违背能量守恒，但是确定的是它打破了自然状态下的熵增原则，这恐怕就是宇宙温度稳定升降的原因。这简直颠覆了常理，简单的说就是，我们可以利用它，无论是制造大规模杀伤武器还是无尽能源，甚至加速人类进化，即开发人类潜能，它都是一个革命性的节点！”林启源用其他三个人听得懂的说法尽可能解释道，“我前不久把这个发现写成论文发给了联合国，我已经将后续工作全部推给他们了，管他们能研究出什么呢。”
“其实我对大规模杀伤武器比较感兴趣，额，我是说，威力预计有多大？”威廉开口。
“足以毁灭行星。”林启源面不改色，他轻而易举地说出这种恐怖话题时的态度仿佛只是在陈述他今早吃了黄油吐司一样平平无奇。
“额哦，我要是造出来了估计那伙儿官爷要派舰队来歼灭我了。”
“那最好不过。”千美一撇嘴道。
威廉撇撇嘴，不以为意。显然这两人拌嘴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不过这不是今天的重点，以后的事情还是交给以后的自己去考虑吧！大家没忘今天是来干嘛的吧？”
林启源收起了之前亢奋的模样，重新变回彬彬有礼的模样。
几个人会心一笑，好像刚才还在谈论的划时代的伟大发现对他们来说不值一提。
的确如此，这几个人在这三十年来的所做所为堪称神话。他们不知道的是，若干年后被称为“零”的元素将改变整个星系。不过眼下当务之急的是四人的聚会。
“呵，一晃都三十年了啊。”千美仰起头看向天空，起风了，要变天了吗，天气预报说今天是一整天的晴天啊。
“啊哈，谁能想到三十年前在同样的地方的四个逃学小子在这偷酒喝的时候吹的牛可以成真呢？”威廉收起了自己的痞气，英俊的面庞透露出对过去的怀念。
“是五个。”克劳德补充。
“好了，差不多要回归正题了。”看到林启源神色有些黯淡千美赶紧转移话题。
谈到三十年前林启源也不禁有些失神。
三十年前的今天，在同一个地方，四个参加国际夏令营的小毛孩偷偷溜下船来这里偷酒喝，还吹下了很不得了的牛呢。
昔日少年意气风发，恍如隔日。
林启源一边回忆着，一边接过克劳德递来的酒杯，里面装的正是威廉带来的罗曼尼•康帝，林启源轻轻的晃动酒杯，紫红色的液体轻轻荡漾。
林启源稍微抿了一口，道：“罗曼尼•康帝？你还记得啊，威廉，明明当时紧张得都来不及去想偷到了什么。”林启源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虽然在接管了这个小岛之后留意了一下当年偷酒的地方收藏的是什么酒，答案就是眼前的罗曼尼•康帝，价格高昂且限量出售。
为此这小岛的前主人耿耿于怀了很久，直到若干年后威廉拉来一整车波尔多出品的佳酿才得以令其释怀。
“你这不是也特意调查了吗，大家想到一块儿去了。”
“我们一直如此。”
“怎么说，只有这酒才配得上此景吧？”
“是啊……”四人互相对视，心照不宣的笑了。
几分钟后，林启源率先止住笑容，神情严肃的举起酒杯道：“今天我们重聚在这里，是为了庆祝几件事情。”
其他人听到发言后也收起笑容，下意识的围成圈，端起酒杯注视着林启源。
“首先，三十年前的今天，我们立下豪言壮志，而且就在这里，如今，我们都完成了自己当年的夙愿，敬理想！”说着，林启源高举酒杯致意。
“敬理想！”众人举杯致意。
觥筹交错，美梦成真。
“其次，集全球所有的智慧、财力、物力于一处，共同建造的环球立防御网络，融合了各国国防系统以针对轨道武器和天基武器，还有核武器的全覆盖性防御系统主机，我们称之为SKYMAJESTY，即天姬，即将在此上线，地球人寻求了数百年的共和，从那一刻起将会实现，敬和平！”
“嘿哈！终于来了！”威廉不禁兴奋地挥拳，毕竟这位没有真实生命的朋友忠诚地为他们服务了多年。
林启源不禁摸了摸那块手表，仿佛看自己的孩子一般宠溺地看着它。
“敬和平！”众人难掩内心的激动之情。
守望相助，攻无不克。
“还有……”
林启源每一次陈述就像是在给四人的众多故事中的某一个画上句号一样，象征着他们故事的圆满，其他人聚精会神地听着，忽略了随着他们每一次致意，天空都会黯淡几分。
“最后就是，长久以来，地球人所寻求的外星智慧生物，外星人，我们现在终于有证据证明他们的存在了。星际移民局的人告诉我今天凌晨他们收到了完整的外来信息，问题是不知道其中的含义。”
“吁，太阳系可得热闹一阵了。”威廉吹了一声口哨。
“好像是这样的，”千美翻了翻手机简讯，“我在天文部工作的同事在两小时前也给我发了讯息。不过他们的语言我们还不能理解。”
“挺好的。”克劳德不咸不淡地说。
林启源看了一眼变得昏暗的天空，又看了眼手表，面露疑惑，不过半天也看不出什么，是我多虑了吗？他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好了各位，政府的人快到了，咱们去启动天姬，之后办个party庆祝一下！”
“同意！”
……
不安笼罩了天际，众人这时才把之前一直主动忽略的天气变化提上首要关注点。
“轰——”
这声音像是雷声，天空变暗了，但不是乌云，因为太阳的光辉依旧醒目。
“轰隆隆——”
不是雷电，填空依旧清明，万里无云，但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暗。
“高空轨道上有东西，数量和体积都……前所未有！”林启源呆滞的仰望天空。
……
顷刻间，整个天空都被照亮了！刺眼的光芒让人不敢直视。
克劳德随身带的移动管理终端滴滴滴的响着，预警着高空轨道有高能物体在在靠近。
“有东西掉下来了！”克劳德猫着腰冲其他三人吼道。
但是“轰隆隆”的声音愈来愈大，恐怖的能量使整个小岛随之颤抖，众人捂着耳朵尽力往上看，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
隐约间，克劳德好像看到远处的海面上有艘军舰正在向他们驶来。
联合国的各大首脑都在这艘军舰上，他们原本是过来与几人共同见证天姬上线的历史时刻，并接管控制权的。
但是他们从没想到，他们没机会接管天姬了。
“呼——”
正在这时，一个“光点”划破天际，正好砸在那军舰头上！偌大的军舰一瞬间被耀眼的白光吞噬。
“嗤——”
刹那间水蒸气喷涌而出数十米高，充斥着方圆数平方千米的海域上空，笼罩了小岛。
奇怪的是，在这世界末日般的景象下，大海就像翻滚的油锅似的，而林启源等人所在的小岛却屹然不动！而小岛周围似乎有一层若隐若现的“光罩”，把绝大部分能量隔绝在外。
由于空气中充斥着水滴，有效地反射了刺眼的光线，众人得以稍微睁开眼。
“God bless……”睁开眼确认情况的一瞬间威廉脱口而出。
在他的视线中，海平面下降了！一个直径千米，深不可测的“大坑”就像凭空出现在了海面上，周遭的海水正在向其中倾注！
其他人刚把眼睛睁开，还没缓过神来，巨大的热浪铺面而来，掀翻了不远处停靠的游轮！而且游轮外侧的金属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这头海上巨兽正在不可抗拒的力量下颤抖、哀嚎，但无奈只能慢慢地沉沦……
在热浪继续向前翻滚时，更多的“光点”落了下来，砸在了海平面各处……
危急关头林启源知来得及对着自己的手表嘶吼道：“天姬主系统授权启动！”
手表在那一刹那发出一系列电子音。
『指令，天姬系统连线全球终端，确认，林启源博士授权，修正，正在更新防御网络数据，完成，天姬系统连线中……』
电子音说到一半，小岛就被闪烁的白光和翻滚的热浪吞没。这回，小岛没有之前那么幸运了，光罩在闪烁几次之后就化为乌有。下一刻，众人被翻卷的海浪吞没！
……
灰飞烟灭！听不到声音，只能看到充斥着毁灭的世界。
……
时间仿佛已经没有了意义，只剩下一片虚无。
……
一片寂静中突然又传出模糊的电子音。
『完毕…呲…天姬系统上线…呲…成功…呲呲…确认，受到不明敌人威…咳…胁…呲呲…咳呲——』
正当一切再度回归平静时，又是一道电子音，不过不是从原处传来的，而是从四面八方，准确的说是从全球各个角落的军事基地的扩音器广播出来的。
『指令，全数歼灭！』
……